秦嶺山脈,全長一千六百公里,南北寬數十里至兩三百里。區域遼闊,大氣磅礴。東起隴右白石山,以跌山與崑崙山脈分解,向東經天水難不的麥積山入秦,在秦與豫交界處分爲三支,北支爲崤山,餘脈沿黃河南岸延伸,通稱邙山;中支爲熊耳山;南支爲伏牛山,如一條沉睡的巨龍,橫亙中原。
麥積山,綿延數裡、峰巒起伏、溝壑縱橫,滿山蒼翠。自古以來就以其獨特的“雄、奇、險、秀”而聞名。在這荒無人煙的山脈深處。飛瀑奇巖景色秀美,兩岸山峰成環抱之勢。一條小溪靜靜流淌,間或有鳥獸溪邊飲水。順着小溪往上,幽蘭谷中錯落着幾間竹屋。雖是簡陋,卻也和這景色相襯,頗有幾分古樸之色。
清晨,雨停了。樹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從樹葉邊緣靜靜滑落,涼風習習,在空中劃過美麗的弧線,最終帶起漣漪匯入小溪。“布穀,布穀……”幾聲鳥鳴在空曠的山谷中回想。
“吱呀~”一扇竹門被輕輕推開,打破寧靜。隨後從竹屋中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膚色棕紅,五官輪廓分明,一雙眼眸深邃,讓人看不出在想些什麼。清秀的面龐上帶着一種常人所沒有的堅毅。將門輕掩上,轉身走向不遠處的一處空地。空地立着三十六根一人高的梅花樁,每根都有碗口粗細,承八卦狀分佈。旁邊放着一排兵器,刀槍棍棒斧鉞鉤叉樣樣齊全。
薛翎縱身一躍踏上梅花樁,自腰間取出一塊黑布蒙上眼。靜心、運氣,“逍遙決”個個要訣在腦海中一一閃現。這木樁方位早已記在腦中,雙腳一動,初始尚能見身影。速度漸快,腳下呼呼生風,身輕如鴻毛。身形在木樁上來去自如,矯若遊龍。
遠處的竹屋中,一老者望着少年的身影,輕撫長鬚讚許的點了點頭。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朝陽初升,照進山谷。竹屋中再次走出一光頭少年,雖然看起來比薛翎稍稍小一些,身材卻是比彪形大漢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身粗布衣裳,有些呆頭呆腦的樣子。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揉了揉眼,一臉睡意未醒的樣子。望見在梅花樁上的薛翎,抓了抓後腦勺,自顧自道:“師兄起得可真早。”
劉浩十歲時就能舉起百斤巨石,師傅見他天資過人、心性純樸,便花費許多靈藥浸泡身體。修煉功法上也是以防禦爲主的《玄龜功》。正所謂“一力破十技”,在與師兄薛翎的比試中倒也不落下風。劉浩走向場中,雙手各自拎着把上百斤的大銅錘在場中舞的虎虎生風。
薛翎也停止輕功練習,從一旁的兵器架子上拿出一把三尺長劍。與常人不同的是薛翎練的是左手劍。江湖上多圍右手持劍,左手劍雖然出招更爲詭異,但是練習起來難度也是不小。不僅本身要有奇高的悟性,更要有合理的方法。劍乃是雙刃短兵,有“百刃之君”的美譽。
薛翎左手初見,右手食指中指併攏,其餘三指屈壓於無名指之上成劍指。身法輕盈瀟灑。靜如兔子,動似游龍。擊、砍、撩、提、點。招式變化多端,步似行雲,身似行蛇。氣勢連貫,形神合一,頗有宗師風範。
正午豔陽高照,火辣辣的太陽焦烤着大地。薛翎和劉浩的臉上汗如雨下。
“師兄…休息啦…師傅叫你們過去。”一個稚嫩的童子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小臉因爲跑得過快顯得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哦,就來。”劉浩應了一聲,將手中金色銅錘一丟,一聲悶響,在地上砸出兩個淺坑來。薛翎也將長劍一收,解下腳上綁着的沙袋,“撲…撲”又是兩聲悶響。
“師弟,你猜師傅叫我們去有何事?好像很久都沒指點我們了。”薛翎滿臉笑意,帶着幾分不羈。
劉浩半天憋出一句話:“我…我怎麼知道。師兄這麼聰明都想不出來,我就更猜不透了。”
薛翎道:“該不是師傅又想到什麼新練功方法了吧,這些年可是沒少吃苦頭啊頭。”
劉浩心中一寒:“應該…不會吧.”
“快走快點兒,別讓師傅着急了。”童子催促道。
“哈哈…”薛翎笑道:“看把你急的,走快就是了。”穿過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出現大片竹林,屋舍坐落其中。
“師傅。”兩人同時叫道。面前老者仙風道骨,已經是年過花甲。面上皺紋明顯,花白的鬍鬚。雙眼精氣內斂,彷彿閱盡人世滄桑,能一眼看透人心中所想。
“恩,隨爲師進來吧。”兩人恭敬的尾隨。
屋內雖不大,確是乾淨整齊。筆墨紙硯樣樣俱全,房中透着一股柱子特有的清香。
“翎兒、浩兒,你們跟着爲師學武有多久了?”老者背對兩人,望着窗外的青山道。
“十五年。”兩人答道。
“算起來日子也不遠了,習武至今可知何爲“武”,習武的目的是什麼?”
兩人微微一愣,倒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沉吟片刻。劉浩道:““武”就是高深的功夫,可以強身健體,除強扶弱。”
老者看着這個忠厚老實的徒弟微微點頭,似乎絲毫不感到意外。轉身望向薛翎道:“你怎麼理解?”
薛翎全無平嬉笑神色,臉色肅然:““武”,止戈。意爲止爭鬥、殺戮。習武之人應當行俠仗義,懲惡揚善。小則修身養性,大則治國平天下。”
老者滿意的點了點頭,想不到平時散漫不羈的薛翎能說出此番話來。接着問道:“那何爲善,何爲惡?”
“欺壓百姓、魚肉鄉里、燒殺搶掠皆爲惡。鋤強扶弱。樂善好施,就萬民於水火者爲善。”劉浩瞪大牛眼,心道:“原來師兄懂得這麼多。”
老者微皺眉,隨機一閃而逝:“善惡只在人心,並不想你想得那麼簡單,眼見不一定爲真,耳聽不一定爲實。江湖人心險惡,做到問心無愧即可。”
“謹準師傅教導!”
“恩”,老者帶你道:“如果眼前站着你的敵人,如何才能取勝?”
劉浩不假思索道:“以守爲攻,待到敵人真氣耗盡時再予以反擊。”
薛翎道:“這要看對手的水準如何,如果是比自己境界還要低,完全可以用雷霆手段取勝。同一水準,自然是先下手爲強。若明知不敵,自然是有多快跑多快。”
老者道:“因爲你們練習的功法不一樣,所以側重點也不同,單眼記住武功的精髓在於一個“變”字。招是死的,出招之人是活的。活人怎麼能讓那些條條框框束縛死。招數再精妙也是人創造出來的,既然有人能創造,自然就有人能破解。學招要活學活用,倘若拘泥不化,總是練會千手絕招,不能餓融會貫通也是枉然。遇到真正的高手,免不了縛手縛腳,失卻先機終究是敗的。”
老者頓了頓,待他們消化這話語中涵義,又道:“真正的上乘功夫,是能制人而不被制!爲師叫你們各門派武學,不是要你們死學,而是希望有一天能夠融會貫通。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功夫,當然這不是件簡單事情。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
劉浩似恍然大悟一般,突然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爲師傅要我們多幾門保命的功夫呢。”
薛翎一陣無語,這個師弟你說他笨吧,與他過招的時候頭腦靈活,就跟換了個人一般。說她不笨吧,一句話能把你氣個半死。偏偏你還不能跟他計較。誰讓自己是他師兄呢。老者也是無奈搖了搖頭,同樣是兩個徒弟,差別怎麼就這麼大。
老者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道:“你們可曾想過到幽蘭谷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師傅,你這是要趕我們走嗎?徒兒有哪兒做得不對,說出來我們馬上該還不行嗎?”劉浩急忙道,急的眼眶通紅。薛翎也帶着同樣的疑惑望着老者,平常師傅是不會這樣問的,原來這纔是師傅找自己的正事。
老者苦笑一聲,嚴肅的臉龐露出幾絲慈祥之色:“雄鷹終究是要振翅高飛的。在師傅的庇護下你們永遠也長不大。江湖,是個歷練人的地方。爲師能教你們的就這麼多,以後的路如何走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師傅……”
老者擺了擺手打亂兩人話語道:“不必再說了,爲師心意已決。一個月後,還能學多少就看你們造化了,這裡是藏書閣的鑰匙。儘量多看一些,對江湖規矩有些瞭解。”說完,彷彿瞬間老了幾份。
薛翎默默接過鑰匙,眼圈微紅:“是,師傅。”拉着劉浩走出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