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湖泊,水草浮動,蕩起漣漪一圈圈散開。湖水那麼藍,使人感到翡翠的顏色太淺,藍寶石的顏色又太深,縱是名師高手,也難以描摹。鳥瞰清洌的湖水,那被風激起的鱗波,彷彿是一道道花邊時隱時現。一眼望去,湖面無邊無際。雖然人煙稀少,也別有一番景色。唐婉站在船頭,凝視着遠方。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和煦陽光下,神清氣爽,額前幾縷劉海兒隨風律動。
“小姐,當心着涼,還是到船艙裡來吧。”身旁傳來丫鬟關切之聲。
難得出來散散心,天天呆在唐家堡如同金絲雀,悶都悶出病來了,哪能不不多享受一會兒。這忘情湖也是她最常來的地方,直至過了一盞茶工夫,時間也不早了,正待轉身離去,身形戛然而止。陣陣水波傳來,不遠處的水面上竟然漂浮着一個人。最令人奇怪的是,此人手腳一動不動竟然在現在各行岸邊移動着。還有什麼比這更奇怪的嗎?,
唐婉大是驚訝,丫鬟採兒就差沒大喊出來了。難道大白天見鬼了不成?這忘情湖位於唐家堡後山,方圓數十里都是唐家堡的範圍,四周更有無數的唐家弟子把守,想偷偷進來可能性絕對微乎其微。而且湖面上有巡邏之人,難不成這個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划過去看看。”唐婉下令道,丫鬟勸阻不了,閉着眼不敢看死人的摸樣。及兩丈之外才看清確實是個人。再靠近時,一道浪花翻起,湖底暗流涌動。驚呼聲中小船左右搖晃。若不是扶着船舷,只怕也要被晃到水裡去了。湖面下,一道龐大的黑影緩緩下沉轉眼不見蹤跡。
“剛纔那是什麼?”衆人大是疑惑。
“快把他撈上來。”唐婉忙出聲道。
衆弟子顧不得多想,用繩索竹竿套住此人拉了上來。細細打量,男子裝束大爲怪異。竟然不是唐婉所知的任何一種。“異族?”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彎腰,雙指探鼻息,竟然還活着。唐婉面色大喜,男子面色蒼白,無一絲血色,短髮還“滴滴”躺着水,臉上橫着幾條水藻,唐婉拂去男子臉上劉海兒,拾去水草。彷彿撥雲見日一般,一張俊秀的臉龐躍然眼前。雖然與他見過的男子相比算不得出衆,至少不讓人討厭。唐婉心中一怔,竟然會對這陌生男子有一種親近的感覺。
“小姐,這人怎麼辦?回去晚了,被老爺發現會捱罵的。”丫鬟採兒皺眉道。把這個陌生男子帶回唐家堡自然是不可能。突然多出一個陌生人,憑爹爹的眼線,不可能發現不了。而且又是個少年,外人會怎麼想?這少年自然便是蕭然。
“哪裡可以藏身還不被發現?”唐婉苦思不解。
丫鬟焦慮道:“要不把他交給巡邏的弟子吧。”倘若尋常人家丫鬟這麼放肆,不死也得脫層皮,好在唐婉與她一起長大,唐婉又沒那些大小姐脾氣,不計較這些。
“既然遇到也是一種緣分,救人一命,就當是積德吧。”誰又能想到,唐婉這一時之念,改變了日後整個江湖勢力格局,更是數度挽救了唐家堡。
“當~當~”正值正午,湖面上突然傳來悠揚的鐘聲。採兒似乎突然想到什麼,猛然一拍頭道:“金蟾島,萬毒園。”
唐婉望着湖心濃霧籠罩的小島,黛眉皺起若有所思。她不是沒想過萬毒園,可那是唐門三大禁地之一。別說是尋常二三代弟子,就連唐婉一類嫡系也需得到門主認可才能上島。可以說這忘情湖周圍嚴密的人手,都是爲了防止有人偷偷上島佈置的。除了外圍有底子警戒,島上更有唐門長老鎮守。
萬毒園,顧名思義。島上去全部是種植着毒草,養着毒物。光叫得出名字的就有上百種,更有一些藥性不清楚有待研究。那是唐門研製毒藥的核心地域,蜀中唐門威震江湖的利爪之一。就算有人闖上金蟾島,如果沒有熟知地形的人帶領,根本是寸步難行。想走動都難,更別說盜取藥物配方了。
“算了,那地方肯定不能去的。採兒也沒辦法了。”
“去金蟾島。”看來只有求求三爺爺了,此人氣息微弱,就算其他地方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條。三爺爺是最疼自己的。記得小時候還總是拔胡他鬍子,氣得他哇哇大叫。想着,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採兒心中嘆息一聲:“不知道小姐想到了什麼,多久沒看到小姐笑過了。”
唐婉招呼來幾個男弟子道:“幫他換身乾淨衣服,去金蟾島!”
乘着驕陽,小船拖着一道長長的博文穿梭在碧波上。離湖心尚有一里有餘,濃霧繚繞,直叫人看不清方向。小島外佈置得有陣法,不知道破解之法總是劃上三天三夜也難以出去。唐婉從袖口拿出一小袋白色粉末狀東西塞在空氣中,船身周圍三丈之內濃霧漸漸散去。仔細看看了周圍地形,親自指揮着傳的運行軌跡:“左行三丈,掉頭直行十丈。向南行兩張,西退五丈……”
唐門弟子一句不拉一招唐婉命令照做。不出一盞茶工夫,果然破陣而出。除了一人抱着蕭然,其餘人都留在船上不許上島,就連丫鬟採兒都不例外。隨行的弟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唐婉身後,生怕走錯一步沾上什麼劇毒生不如死,到時候還不把腸子都悔青了。山路崎嶇,甚是難行,好幾次湊差一點扭到腳。一面注視着道路,還要頂着烈日放慢速度等身後之人。過了半晌眼前纔出現一片竹林,一眼就能能望到林中幾間屋舍。
“呼”吐了一口濁氣,身上已經是香汗淋淋。不由苦笑一聲,估計今天是運動最多的了吧,不禁埋怨起自己來,哪根筋不對,爲一個陌生人遭這麼多罪。好在以前跟爹爹來過幾次,不然還真找不到地方。唐婉喊道:“三爺爺。”
離竹屋還有數步之遙,只聽得“轟”一聲巨響,火光沖天而起。竹屋上黑煙冒起。門板破裂,一個滿臉漆黑的老者從門中跑了出來。像是在火堆了打了個滾兒一般,頭髮燒焦,兀自冒着幾縷青煙。衣服好幾處地方都燒漏了,一股子發焦的氣息。
“呸,呸……”唐問影接連吐了幾口唾沫。道:“婉兒丫頭,被你這麼一吼,害得三爺爺“七絕離魂散”都配置失敗了。要不是我骨頭硬朗,還不給你害死。真是,沒事兒跑到這鬼地方來做什麼。”
唐問影白眼一翻,道:“丫頭,怎麼補償自己看着辦。”幾年不見,三爺爺也還是這脾氣,一點兒都沒改。
唐婉笑道:“又是這一招,早就被我看破了。自己又配失敗了非要賴在婉兒頭上。哼,不跟三爺爺計較了。好不容易來一次,怎麼能忘了三爺爺最喜歡的東西。”說着變戲法一般,從身後弟子揹簍中取出一大酒罈道。可憐這弟子又要抱着蕭然又要揹着幾壇酒,走山路都顫顫驚驚的,保受折磨,沒精神崩潰算是萬幸。
“諾,三十年陳釀的花雕。”
只見一道殘影閃過,手中酒罈已經消失無蹤。唐問影扒開封泥,深吸一口:“香啊,真香。還是婉兒記得三爺爺的好。”
“三爺爺的“鬼影迷蹤步”江湖上大有名氣,就不用在婉兒面前賣弄了。”
“不對。”唐問影喝了兩口酒突然停下來道:“你這丫頭不會閒到跑來找三爺爺聊天吧,是不是有事求三爺爺。”說着向後一打量,就看見那弟子手上抱着的蕭然。
“這少年是誰?似乎不是本門中人。你怎能待他道金蟾島來,真是胡鬧。要讓你爹爹知道了,少不了一番責罰。”
“三爺爺,這是婉兒以前認識的朋友,對我有救命之恩。現在重傷,你就救救他吧。”唐婉撒嬌道。
唐問影眼光怪異的看了看蕭然和唐婉一眼:“你這一身病出入唐家堡都不可能,怎麼會認識唐家堡以外的人,還救命恩人?與三爺爺耍心機,你還要再練幾年。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