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風,琴聲一曲相送。夢境的虛有,醉生夢死也成空。與你醉後纏綿可曾記得,亂了分寸的心動……月色正朦朧,與清風把酒相送。舉杯消愁意正濃,曲終人散,誰看透……”
風中,是誰的歌聲飄飄蕩蕩,那麼傷人。清冷的琴聲如山間的清泉,冬日裡的寒梅徐徐散際開來,瀰漫整個竹林。蕭然搖了搖頭醒酒,這才確定着琴聲並不是自己的幻覺。是誰,竟然和自己有這相同的心情。蕭然漸漸從這琴聲中聽出些許彷徨、無奈。下意識的自腰間取出紫簫放在脣間。淒涼的簫聲和着輕聲共鳴,想必故事俞伯牙、鍾子期之間就是如此吧,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兩人都全身心的投入其中,體會那種難以名狀的心情。
曲終,簫聲止。蕭然終於看到那靜坐琴邊的身影,相視一笑。蕭然淡然道:“薛兄,你有美人在懷,心情爲何如此……”
薛翎輕撫着琴絃道:“蕭兄不也是嗎?”
對視片刻,皆哈哈大笑起來。不知道是笑這被情所困之人,還是笑這紅塵錯亂,身不由己。薛翎自腰間解下酒囊喝了幾口扔給蕭然,道:“蕭兄也是性情中人,不知是哪家小姐有這等福氣。”
蕭然喝了兩口酒,道:“不說也罷,倒是你怎麼不去照顧那女子。”
薛翎神色落寞,道:“纖纖還未醒來,唐老前輩只能以藥物暫時維繫着她的性命。或許幾日,或許幾個月可醒過來。”
蕭然道:“聽說還差些藥引,若是我在江湖上遇見了替你留意些。到時也造就一對良緣。”
“良緣?”薛翎搖搖頭道:“這是我欠她的,你認爲她的長輩會同意嗎?”
蕭然雖不知陌纖芸的身份,但也從薛翎話語中聽得出兩人身份相差懸殊,道:“你忍心負她?”
這亦是薛翎苦思的問題,自己將如何面對陌纖芸,表明心意嗎?自己雖無正邪門戶之見,但是師傅呢?陌艾塵呢?師傅是否會同意讓自己與陌纖芸在一起,陌艾塵肯不肯將自己的掌上明珠交到自己手上。一事無成的臭小子,憑什麼贏得美人歸?陌纖芸捨身不顧的情意自己怎麼忍心負他。
蕭然道:“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換的今生的一次相遇。既然不忍心負她,那就好好待她。人生在世,彈指紅顏老。白雲蒼狗,轉瞬即逝。何不活的瀟灑些,縱使前方滿地荊棘,至少還有人與你攜手前行。”
聞言薛翎冥思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似換了個人一般,道:“多些蕭兄指點,小弟有一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
薛翎頓了頓道:“我與蕭兄雖然相處時日不長,卻甚感相知。願與蕭然結爲異性兄弟,不知蕭兄意下如何?”
蕭然初次在牛耳山下見陌纖芸捨身相救薛翎,便知這少年是重情重義之人。否則陌纖芸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通過幾日短暫幾處,特別是今日的琴簫和鳴,更能體會到對方的心胸,視爲知己。當下爽朗一笑,道:“有何不可,有薛兄這樣的知己,求之不得。”
薛翎本還有些擔心蕭然會拒絕,畢竟自己同他只有數面之緣,義結金蘭是江湖上十分看重的。就算對方不同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自己真心相待,對方護膚的如此爽快,面色露出喜色道:“薛某今年十八歲,正月初九的生。”
蕭然也道:“我剛好大你兩歲,今年二十,三月初六。”
當下兩人用匕首劃破手指,滴在裝酒的皮囊中。跪地祭天道:“關公在上,我薛翎(蕭然),今日再此義結金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兩人合聲道:“若違此誓,天誅地滅!”兩人站起,兩手重重擊在一起。
“大哥。”
“二弟。”
“哈哈哈……”黃昏中,竹林中鳥雀驚飛,爽朗的笑聲撒遍竹林。
益州城,此時已經是羣雄匯聚,魚龍混雜。街道上四處可見手持刀劍的武林人士,雖然市風開化,朝廷也明令禁止攜帶兵器。但這些武林人士個個武藝高強,根本不放在眼裡。官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真要動起手來,衙門的一隊捕快也不是一名後天大成境界的對手。城守亦聽得消息,只得多拍了些捕快至街道巡邏,防止有人滋事。
一間不大的酒店中,嚴濤與封長辛正坐在一張四方桌前,望着來往的行人喝着悶酒。旁邊一張桌子上坐着四個赤坦着胳膊的漢子,其中一人道:“年老三,你們怎麼也跑到這益州來了。”
年老三道:“還不是他媽天魔教鬧的,老子在水路待的膩了。聽說天魔教主教主任逍遙重出江湖,硬是吧唐門鬧騰的雞犬不寧。這可是江湖上近些年來少有的大事,唐門已經廣發英雄帖了,來湊湊熱鬧。”
那漢子咧嘴笑道:“年老三,就你那幾手功夫。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嗎?哪有什麼英雄帖,怕是和你大哥一起來的吧。”
兩人彷彿是老相識,年老三也不在意,加了塊紅燒肉往嘴裡一塞,道:“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大哥都來了,怎麼能落下我年老三。”
那人打探道:“聽說此事驚動了武林中不少德高萬衆之輩,你可知道都有哪些人?”
年老三道:“這你可問對人了,少林寺的主持元方大師、武當派青松道長、峨眉派掌門沈孤嵐、丐幫幫主君朔楊……”年老三一口氣就報出十餘人來,個個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角色。嚴濤兩人聽着酒店中人談話,唯獨沒有聽到小宮主陌纖芸的消息,眉頭微微皺起。
當晚,兩人沿着“聚星令”的方向追去,不成想在樹林的迷魂陣中間轉了數個時辰。等到破陣而出到達忘情湖時,四周滿是點着的火把的唐門船隻。在這麼多人的封鎖下無一點辦法。看唐門弟子一副氣匆匆的樣子,猜測肯定是出什麼大事。當時還以爲是陌纖芸闖什麼大禍了,後來才得知是天魔教所爲。
無奈之下只得暗中捉了個落單的唐門弟子問出事因,並未得到陌纖芸的消息,暫時回到益州城中。墜星宮在江湖中潛伏衆多勢力,但益州城是唐門苦心經營數百年之地,豈容外人染指,無論是誰都很難安插勢力進來。只有依靠僅有的數人打探,幾日過去依舊是沒有絲毫消息,陌纖芸乃是宮主陌艾塵的掌上明珠,若是落到正道人物手中,恐怕更是危險。
此時,另一桌上兩名武林人士打扮的少年道:“聽說此次大戰中出現不少青年才俊。”
另一少年附合道:“是啊,先不說“玉簫公子”蕭然,就是“幻月劍客”薛翎,“太極劍”施卓航……也不是我等能比擬的,不知道何時纔能有他們這種功夫。”
年老三向那少年道:“哼,老子這幾天盡聽人說勞什子“玉簫公子”,他武功比所有人都高嗎?怎麼偏偏他的名聲比其他人都要響亮。鬧得青樓那些娘們都知道。老子就不信他有多厲害。”
年老大瞪了年老三一眼,道:“人多口雜,莫要生事。”
話語剛畢,一陣幽香襲來。門口一少女盈盈走來,身着紫裙,婀娜小蠻身形姣好,杏面桃腮,顏如渥丹,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腰配一把鑲着紅色寶石的銀鞘短刀。含嗔細語,不屑道:“只會背後說三道四,“玉簫公子”豈是你這等粗人有資格評判的。有資格去和任逍遙過幾招,別在這兒像狗一樣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