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不想與霍府的人正面相對,可因怕襲香受委屈,一時間按耐不住,率人來到霍府門前。
只見挽衣挺立馬上,門房見到挽衣立即認了出來,這等絕色佳人,任誰都過目難忘,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深知霍府對挽衣的仇視,門房左右爲難着叫人跑去找霍夫人龐氏。
龐氏攜一行家丁與丫頭出現,掃視挽衣一眼,臉上浮出一抹冷笑,像是在笑挽衣這個霍府的棄婦一般,但她昨兒了聽說挽衣已經是霍安江特別指認接替的將領韓世忠的女人,雖然畏懼韓世忠現在的地位,但見到挽衣的一刻,仍是不願妥協,揚起下巴,冷笑着說道:“喲,這不是挽衣嗎?”語氣輕挑得含着譏諷之意,“您可真是將軍的女人啊,如今我們霍將軍不在了,您瞧您這氣勢,這是要對我們霍府施壓呀?”
龐氏尖苛,挽衣早有心裡準備,這趟來,就知道不會有好聽的話兒,釋然一笑,說道:“挽衣可不敢造次,與霍將軍一番情義,自然是愛烏及烏方是重情之人,和您大夫人可不同。”挽衣騎在馬上,垂眸看着龐氏,自有高高在上的氣勢,龐氏即使挺高了胸脯也毫無優勢,心裡極是惱火。
“你挽衣總不會是來懷念先夫的吧?嘖嘖嘖,韓將軍還真是大度之人喲。”龐氏說着拿起絹帕掩嘴假笑。
挽衣冷眼輕哼,任龐氏如何冷嘲熱諷,並不氣惱,一心只想着襲香,肅聲道:“霍夫人也不必裝傻,挽衣明人不說暗話,聽說你把襲香關了起來,我是來要人的。”
“喲,你這算是仗着有將軍撐腰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不成?襲香是霍家的人,遵從有是我霍家的家法,爲何是你來要人?”龐氏振振有詞,挽衣自覺理虧,一聽說襲香被關起來,拍案而起,便來了霍府,稍欠考慮,如今被龐氏這樣一說,也覺得理虧。
“我與襲香姐妹一場,相聚時難,你又何必爲難她?”挽衣雖氣,也只能與龐氏理論。
“襲香獨自一人擅自出府,還去了別人府裡,不守婦道,理應受罰。”龐氏分毫不讓。
挽衣看出,龐氏這般對襲香也是因她而起,爲了不讓襲香再被爲難,只好忍下一口氣,說道:“若是我再不見襲香,你可不再爲難她?”
見挽衣退一步,龐氏並沒有就此放過,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說道:“這就要看她守不守得住婦道了,也可以像挽衣你再找個男人,那我霍家的顏面可真是丟盡了,還好老太爺有先見之名,先休了你,不然霍家真不知要讓人如何嚼舌頭了。”
極盡侮辱的話氣得挽衣渾身發抖,而這時,周圍已經聚集了許多前來圍觀的百姓,再讓龐氏羞辱下去,失了韓良臣的顏面不說,恐怕襲香也不會有好日子,挽衣才覺得自己過於衝動失策了。
正爲難之時,遠處又有三人策馬而來,挽衣轉首便認出那個中間的人,不想他會來,輕咬住下脣,頓覺讓韓良臣丟臉。
韓良臣看看挽衣,又看看龐氏,一臉肅色,沉聲道:“霍夫人,霍將軍等我不簿,是韓某敬重之人,雖然斯人已去,情義長存,也請夫人不記前嫌。”轉首,他又睇一眼挽衣,復又說道:“挽衣現在是我的女人,請夫人給韓某一份簿面。”
挽衣一臉羞澀地看着韓良臣,自己的小女兒之心,讓他一個堂堂將軍討人情,還是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兩隻手絞着馬繮,心裡極不是滋味。
龐氏雖不願在挽衣面前低頭,但韓良臣總是讓她忌憚三分,畢竟霍家今時不同往日了。龐氏是極勢力之人,全然不會與韓良臣對峙下去。
“韓將軍這話不敢當,但既然韓將軍發話了,龐氏也不敢多說,只是挽衣要人,是要帶人走呢?還是……”龐氏斜睨挽衣一眼。
韓良臣回眸看着挽衣,挽衣說道:“我只是與襲香姐妹情深,只要她一切安好,便好。請夫人不要因挽衣而爲難襲香母子,不然,我一定帶走她。”
龐氏雖然心中憤憤不平,但襲香在霍家因爲她的兒子,加上襲香自幼侍候人的,對霍老爺和霍老夫人照顧有佳,龐氏早就把她當成半個傭人使喚了,這時要真放走襲香,還真有些不捨,便強作歡笑道:“當然當然,襲香若是願和你走也可以,只是兒子她不能帶走。”
挽衣瞥了龐氏一眼,她早就料到龐氏會這樣說,因此並沒有打算帶襲香走,哪個爲孃的會捨得自己的孩子。
“哼!”挽衣不願再與龐氏多言語,調轉馬頭,欲離開此地。
韓良臣再睇一眼龐氏說道:“後天韓家軍便要出征,明兒我會讓人來接襲香過去敘舊。”言罷,不及龐氏迴應,便策馬追上挽衣。
“良臣,對不起,挽衣一時使性子,讓你失了顏面。”待韓良臣追上挽衣,挽衣一臉歉意地說道。
韓良臣仍緊鎖眉心,“挽衣這是哪裡的話,你不開心,良臣怎麼會開心呢?”這個戰場英勇殺敵,剛毅果決的男人,卻對挽衣從來都是這般柔情蜜意。
挽衣臉上掠過一絲索然的苦笑,“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她不想在這裡多待一日,越早離開越好,她多想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和韓良臣開始新的生活。
“後天。”
“嗯。”挽衣沉聲應着,韓良臣似懂了她的落莫一般,飛身一躍跳到她的馬上,將她緊擁在懷裡。挽衣頓覺溫暖,依偎在他懷裡,心知他的體諒,得夫如此,還有何求?
“挽衣,與我這般顛沛流離地生活,真的喜歡麼?”韓良臣垂首將下巴抵在挽衣的頭頂,輕聲問道。
挽衣笑着點頭,“喜歡,只要有你在就好。挽衣不是貪圖富貴的人,誰讓爹自幼教我一身功夫,那些安逸的生活,早就註定不屬於我了。”
“可這樣的生活兇險不斷,就像你被俘的日子,我不知你經受過什麼,但一定是很痛苦的,還有那些皮肉之傷……
”韓良臣說着,便開始心疼挽衣遭受的種種,他總是認爲女人便應該是被呵護的,怎麼能受這麼多的苦難?
挽衣轉身伸出雙臂攬住他的腰,小女兒般依偎在他懷裡,“我不怕,再危險、再多的苦,我都不怕,我最無法忍受的是相思之苦,無法忍受盼也盼不到你,我做不到白氏那般安心等待,這一點是我永遠不及她的。”
韓良臣緊緊地擁着挽衣,不再言語,也無需其他語言了。
回到府中,挽衣讓靈秀去準備些酒菜來,這些日子,她也看到韓良臣眉宇間總是藏着心事,等靈秀備好了酒菜,便拉着韓良臣說道:“良臣,你我一路走來,也經歷了許多,有什麼不能對挽衣講的嗎?”
“挽衣此話怎講,良臣自來知無不言。”韓良臣旋說道。
“那你近日來可有憂心之事?”挽衣靈眸一挑,直盯盯地看着韓良臣。
都說眸中藏不住秘密,這般四目相對,滲入靈魂。韓良臣無奈地喟然長嘆才幽幽而道來:“朝廷讓我北上討盜,不如讓我去抗金遼,北方盜賊無論怎樣也同是我大宋子民,我怎麼下得去手?”
一語道破挽衣心中的疑慮,才明白韓良臣這些日子苦惱之處。
韓良臣擅突襲作戰,戰略計謀過人,想必朝廷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才讓他去討伐靈活狡猾的盜賊。韓良臣軍令在身,即便心中不滿也不得違反,因而悶悶不樂。
挽衣懂得韓良臣爲難之處,遞一杯酒,跟着沉默下去,兩個便這樣不聲不響地喝着小酒。
霍然間,挽衣挑眸看向韓良臣,目光之中炯炯有神,絕美的臉上一掃陰霾,輕聲道:“良臣,其實對付這些盜賊也不是全無辦法,他們也多是被生活所迫,他們中多數也身懷絕頂的功夫,不如勸降留在韓家軍,有朝廷的俸祿,可以養家餬口,誰還願意做個盜賊呢?”
“勸降?”韓良臣聞言眼前一亮,這總比自相殘殺得好,不禁連連點頭,“是個主意,那我們就先去看看,有沒有機會勸降吧。”
“這之前必是要一番惡戰,還有同去的幾位大人,不知能否贊同,還要良臣你去說服周旋了。”挽衣思慮着,半凝雙眉,又爲韓良臣倒上一杯酒。
韓良臣接過酒一飲而盡,“這些盜賊沒有禮法,打家劫舍,本領不小,到了那邊,可要多加小心。”
“放心,挽衣也不是花拳繡腿。”挽衣靈眸一轉,自信滿滿,她可不願韓良臣爲了她畏首畏尾。她不要做那個牽制他的人,她要助他,成全他。
韓良臣一見挽衣那臉得意的神色,不禁笑了。這女人便想清泉注入心思,總是好般清冽,又激盪人心。與她在一起,便是這樣暢快。
次日,襲香果然來了,看了龐氏還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哪裡敢和韓良臣作對。襲香與挽衣依依惜別,不知這一別,到底何年何月再相見了,或許這一別就是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