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鮮紅遁入軍營,在練兵沙場上穿過,沙場之上的兵士們目光追隨那抹鮮豔而動。都知道將軍所愛即日到營,恐怕就是這紅衣美人,只可惜霍安江的馬快得飛快,直奔將軍營帳。
霍安江抱着挽衣下馬,隨從打開營帳門簾,就這樣徑自抱着挽衣進了寢房。
挽衣心亂如麻,她知道自己是被霍安江買來的女人,她也知道自己早就身不由已,卻無法忘卻讓她情絲初綻的韓良臣,而當一個女子若心中有了一個男人,便再難逢迎其他男人了。
“挽衣……”美人在懷,相思成災,霍安江哪裡還忍得住體內的岩漿,只覺隨時便要迸發出來,健步如飛地來到了牀幃,放下美人,便親吻下去。
“將,將軍。”挽衣欲反抗,可她不能,不能,忍着淚水,忍着心痛……
思緒宛若回到山谷的溪邊。
“你不嫌我?”挽衣目光清澈,問着韓良臣。
“若非身不由已,你又怎會淪落風塵,大宋兵賤,還怕良臣配不上姑娘呢。”韓良臣笑得開懷,目中更是疼惜。
“可我並非女兒之身了。”
“良臣也家有髮妻。”
二人四目之中火花四溢,愛意綿綿。
只是,終不敵墨守的軍制,韓良臣是軍人,挽衣出身軍家,還是無法違背,來到軍營,忍受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在那最後的一刻,挽衣忍不住眼底的淚,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悲傷難忍。
“怎麼了?”霍安江看到她的淚,心疼地輕撫她的臉頰,大大的手掌憐香惜玉地接住顆顆珍珠似的淚滴。
換衣咬住嘴脣,卻仍然止不住那悲傷,她轉過頭去平復自己的情緒。霍安江驚慌失措,疼惜道:“是不是我太粗魯了?”
挽衣緩緩轉過頭時,看着眼前的霍安江不禁歉然,哽咽說道:“挽衣……”她想說,挽衣辜負了將軍的厚愛,卻不知如何說下去纔好了。
“是安江讓挽衣等的太久了,是嗎?”霍安江看着懷中的美人,柔情蜜意,哪裡還有馳騁沙場的將軍氣魄,只是一個最最普通,最最溫暖的男人,愛撫着挽衣的髮絲,憐愛之情越發讓挽衣難過。
有些感情註定是用來辜負的,可挽衣呢?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命運總是安排得那麼不盡人意,爲什麼她一直在等的人偏偏要在這時出現?又來得這般奇妙,她左等右等,陰差陽錯,而此刻,他們都要經受許多折磨,她真恨自己意志不堅,不該答應霍安江,然而,那又怎麼會認識韓良臣呢?挽衣胸口憋悶,許是這種種都是上蒼的考驗。
春宵帳暖,將軍美人。帳外十里,形單影隻。誰人與共,自此天涯?
韓良臣沒有回營,策馬在荒漠上狂奔。他不停地抽打着愛馬,直到馬兒跑得筋疲力盡,將他摔落在地。
“啊!”
他仰天長嘯,吼聲震天!
韓良臣雙拳擊地,暗暗發誓:我要做將軍!
才入夢鄉的挽衣驀然驚醒,額頭盡是香汗淋淋,她好像
聽到了他痛苦的喊聲。
“怎麼了?”霍安江也疲累地剛入夢鄉,坐起來扶着挽衣的肩膀問道。
挽衣慌忙搖頭,“沒,只是,只是做了個噩夢。”
“噩夢?夢到什麼?”
“巨蟒!”挽衣回話時,眼底又是霧藹一片,漸漸氤氳不清。
“巨蟒?”霍安江聽着睡意又去一半兒。
“來軍營的路上,我們被巨蟒襲擊,幸而……幸而韓隊長勇猛,一人粗的巨蟒也被他牢牢鉗住,不然,不然將軍看到的只怕連挽衣的屍骨都沒有了。”挽衣故意說得雲飛雪落,“所以將軍要將韓隊長才是。”
“哦?潑五這傢伙的確是個人才。”霍安江聽得津津有味,臉上竟有些讚賞。
挽衣不語,凝神看着霍安江的臉若有所思,無論如何,她都要走下去,這是她的人生,或許老天爺故意這樣安排,讓她經歷該經歷的一切,又許是老天爺在她的人生之路上設了路障,等她自己翻過去。她只是這樣想着,心情也漸漸舒展,她知道樑家的仇要報,她也知道韓良臣的雄心,頓然明白了,如此這般,絕非偶然。
良臣,總有一天,掛上你韓字大旗。
心念至此,挽衣莞爾一笑,心底霍然開朗,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鼓聲陣陣,挽衣才醒,卻覺得牀上空空,旁兒的位置已經冰冷了,她緩緩起身,這纔算仔細地打量了將軍的軍帳。
雖然並不奔華,但也一應俱全,絲被柔軟,紗幔重疊。拉開紗幔時,襲香適時端着面水走了進來,“挽衣姐,你醒了?”
“你這丫頭是算準了時辰進來的麼?怎麼我才一醒,你就知道?”挽衣輕牽脣角,笑着調侃襲香。
襲香昨夜也睡得香甜,本以爲自己起來晚了,萬沒想到挽衣比她睡得還沉,不過,這也情理之中,想來,霍將軍一定是貪歡過久了。
“是呀,襲香是看將軍走了,纔敢進來,恐怕打擾了你們小別重聚呢。”襲香倒是不客氣,馬上就將了一軍回來。
挽衣撇了襲香一眼,“臭丫頭,這一路上是不是和小校學得這般伶牙俐齒了?”
“啊?我纔沒有。”襲香像被挽衣 說到了痛處,臉忽地紅到了脖子根,那副嬌羞的神態,不論哪個男人看到了,都會爲之動情的。
“原來我們襲香也是個大美人呢?日裡快去軍營中瞧瞧,有沒有看中的兵士,我讓將軍給襲香保個媒。”挽衣越說越起勁,說得襲香更加害羞,乾脆站在那兒跺起小腳兒來。
換衣被襲香逗得咯咯大笑,兩姐妹心情大好,總算到了軍營,總算便是新生。
襲香一邊爲挽衣梳頭,一邊說:“挽衣姐,我們就一直住在軍營麼?”
“恐怕我要隨着將軍走了。”挽衣心下明白,即便將軍再鍾情於她,她仍然是個煙花之地出來的女子,雖然大宋韓有許多煙花女子,都有極好的歸宿,但許多還是不被尊重的女人。
“希望將軍快些打了勝仗,我們住
到將軍府去。”襲香一臉雀躍。
“你那麼想進將軍府嘛?”
“當然了。”襲香天真。
兩個女子正談笑風聲,換洗梳妝,就聽到外面的營帳中,像是爭吵什麼,便一同止住了聲音,看看那裡到底怎麼回事,會出這樣的大事?
挽衣聲身走到帳邊,隔着蚊帳聆聽起來。
“將軍,金人將領鬼計多端,如果我們縱容他們,他們會變本加利。”
“將軍,擒賊先擒王,突襲吧?現在的局勢不容樂觀。”
“將軍,不要再猶豫了。”
“將軍,我們先去討帳。”
霍安江肅然站在營帳當中,轉身看着眼前的地圖,微眯精目,像是有了什麼計劃。
“好吧,明天軍中選人,衝鋒突襲。”霍安江終於說話了。
“是!”
“得令!”
“等等,這可是一次苦戰,一定要先備好糧草和水。”霍安江囑咐,一隻手握着他腰間那把精刀。
佈置好了一切,便又轉身出去了。
“這將軍怎麼也不來看看姐姐?我們可纔回來一天呢!”襲香嘟起小嘴兒,委屈道。
“軍機大事,耽誤不得,不許你亂說。”挽衣一臉肅然,她深知延誤軍機之險。她樑家人頭,就是掛在這條罪責之上。
襲香只好吐了吐舌頭。
挽衣換好了衣裙,便走出軍帳,向四處望去,到處是在練拴的兵士,這樣茫茫兵海,要找個人何嘗容易?但她一點點看着那些軍陣中的兵士們,去尋那個熟悉的黑影,卻未曾想到,心下着急,胡亂想着,會不會是小校參了一本,霍安江對韓良臣有了想法?
想着愈發覺得心下生怖,又想昨夜誇了韓良臣幾句,萬萬不要弄巧成拙。
正心下發急,忽然一道墨影遁入眼簾,是他!
韓良臣回到軍營便不得志,失去挽衣之痛,又讓心靈上原本的傷口隱隱作痛。他只顧着低頭走着,萬分抑鬱,忽一抹紅色閃過。“見過韓隊長!”這聲音如此熟悉,又這般疏離,韓良臣怎會聽不出是誰。整個人僵住了似地不想擡頭,他怕看到那張媚惑他的臉。
便只拱手一禮說道:“見過姑娘,良臣這邊有禮了。”
雖然頭是沒擡,可挽衣腰間掛着那串被他磨成珠子的蛇牙璉定住了他的精目。他沒想到她真的帶在身上了,按說霍安江珠寶無數,任她選。可她,竟然只帶了一串蛇牙。
思量時,他慢慢擡起頭,一見之下,只覺有苦難言,眸裡無限哀慼。
而那雙黑目中的苦楚看得挽衣心痛,欲語淚先流。韓良臣生怕讓別人看到挽衣這般模樣,引來事端,輕喚一聲:“挽衣,保重。”便要匆匆離去。
“良臣!”挽衣蚊子似的聲音只有自己聽得到,胸口越發憋悶。
兩個錯肩而過,襲香終於看出異樣,不由得看看挽衣,心中暗忖:挽衣姐,你是要做將軍夫人,萬不能被一個小小將士給毀了前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