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兩個丫頭。李棗兒先叫過翠丫,笑道:“這名字太土了,不好聽,我給你改個相近的,叫翠芽兒,以後你長大了,也生個好模樣,纔好許個好人家。”
翠芽兒還有些怕生,怯怯的不知道說什麼,李棗兒一笑,對香鳳道:“我看這丫頭應該是個老實勤快的,就留大嫂身邊吧。”
“也好。”香鳳拉着翠芽兒看了看,道:“小北留我這兒許多時日了,你身邊也沒個人兒,實在是不方便。翠芽兒就跟着我,讓小北迴你那吧!”
“這可不急。”李棗兒笑道:“我好手好腳的,也不是非用誰伺候着。小北再留你那兒一陣無妨,等翠芽兒凡事都明白了,再回來跟我不遲。”
說罷也不等香鳳再拒絕,看着袖娘,道:“說來不怕你笑話。我已經定親多日了,成親的日子差不多也定了,應該就在明年二月初。但到現在我的嫁衣還沒縫好,這幾日,你就幫我繡雙喜鞋吧。不管繡成什麼樣子,我都付你工錢。若是繡的好,我就收下你。你看如何?”
“一切聽姑娘吩咐。”袖娘道。
“你身子還不好,今天休息一下吧。小北,帶她下去安排個房間,吩咐廚房做點易消化的。”
等兩個丫頭下去,香鳳有些急,道:“棗兒,若是她家父母不同意……”
“那倒不是很重要。”李棗兒瞟一眼翠芽兒,讓她去外邊候着,道:“重要的是她的繡工怎樣了,若真的好,就算花五十兩,我也不心疼。”
香鳳道:“那若她繡的不好呢?”
李棗兒笑道:“大嫂信不過我麼?放心,這事不知道便罷了,知道了,我能看着好好的姑娘去死麼?
香鳳舒了口氣,道:“我也知你不是那樣的人,但實在是猜不出你的打算。”
李棗兒抿一口茶,隨後道:“若擱以前,我也不至於這般費心。但現在家裡人越來越多了,也就越不好管。人心是最說不準的東西,怎麼才能讓人都覺得你好。願意爲你辦事,是最要緊的。袖娘這事越是不好辦,我越是爲她辦成了,以後她就越領情。”
香鳳忡愣一會兒,長舒一口氣,道:“你真是想得細緻,這樣的事,我便永遠也想不到。對了,方纔李婆子的孫女,你怎麼連價也不問就不要了?是不是也有什麼主意?還是那丫頭你不喜歡?”
李棗兒垂下眼,道:“那姐姐我看確是極好的。只是,我們李家要不起。李婆子口裡說是她孫女,我看着卻不像。自家女孩兒,就算再不喜歡不中意,生辰屬性也是該知道的。而且那姐姐的模樣不說,十指尖尖的樣子一瞧就是不沾陽春水的,也不知是個什麼來路,說不定是哪裡拐來的。不知根不知底的,別惹了麻煩纔好。”
香鳳想了想,也贊同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古怪了。”嘆了口氣。道:“只可憐那姑娘了,若真是拐來的,可惜了。”
李棗兒看着她笑道:“大嫂的心腸真是豆腐般軟的,菩薩一樣。”
香鳳道:“你又沒事了?來取笑我?”看看天色,道:“也快晌午了,我們去前面罷,該是午飯的時候了。”說着當前站了起來,哪想眼前卻一陣黑,身子晃了一晃,慌亂中扶了炕上的桌角才站穩,感到李棗兒幾乎是立刻就伸過來的手,她閉眼忍過一陣眩暈,笑道:“沒事,可能是起得急了。”
李棗兒被嚇了一跳,扶着香鳳怎麼也不肯撒手,看着她一瞬間發白的臉色,揚聲便道:“來人!翠芽兒!”
“姑娘!少夫人!”翠芽兒一頭撞了進來,緊張兮兮地道:“什麼事?”
深吸一口氣,李棗兒也知她還不熟悉家裡的事,於是道:“你出去,隨便找個人,就說我說的,叫立即請大夫來東廂給少夫人診脈!”
“人?誰都可以?”翠芽兒傻傻地道。
“誰都可以。”李棗兒點頭,催促道:“還不快去!”
“是!是!”翠芽兒一扭身,慌忙衝了出去。
“你太緊張了,哪裡就這麼急?”香鳳覺得好了些,慢慢睜開眼睛,道。
扶着香鳳重新坐在炕上,李棗兒埋怨道:“怎麼不急?小病不治容易拖大的。大嫂不爲着自己。也得爲大哥想着啊!你若是有個什麼,難過的可是大哥!”
香鳳道:“瞧你說的,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能有個什麼?不必那些自來的少爺小姐,這身子是打小熬出來的,沒事!”
“沒事也得看。”李棗兒不悅地板了臉,道:“家裡又不缺這幾個藥錢,你躲個什麼勁兒?還是……咦?”一眼見簾子撩起,竟是翠芽兒走了進來,不禁沉了臉,道:“不是叫你去找人,找着了?是誰去的?”
翠芽兒怯生生地道:“我……我找了,可他說他就是大夫,非要我帶着來,我……我也不知道……”
“李傢什麼時候出了個大夫我怎麼不知道?”李棗兒想可能是誰欺生,正要發火,卻見跟在翠芽兒後面進來一個男人,竟是徐常山!
“徐大哥?”李棗兒又驚又喜,忙道:“哪陣風給你吹來了?”
徐常山對李棗兒一笑,目光一轉去看香鳳,皺眉道:“一來,我算着日子上次拿的藥差不多要沒了,還沒約時間瞧脈。怕耽誤了,就過來了;二來,聽妹子說,你們要搬新家了,敢過來恭喜一聲。”
“徐大哥有心了,你來的正好。剛大嫂身子好像有不妥,我正要打發人去找大夫呢,小丫頭竟就逮着你了。請快來給大嫂看看。”李棗兒讓開香鳳身邊的位置,把徐常山讓到一邊。
“怎麼了?”徐常山神色一緊,趕忙在香鳳身邊坐下,擺了脈枕。問道。
“是棗兒她大驚小怪了,就是起得急了,眼前有點兒黑,略有點迷糊,一下就過去了。”香鳳挽了袖子,將手腕擱在脈診上。
“還有什麼……”徐常山一邊問,一邊將手指搭上香鳳的手腕,剛一落指就是一怔,接着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緊緊地抿住脣不作聲,過一會兒讓香鳳換了手,竟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李棗兒和香鳳看得心裡忐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莫非真是有了什麼大毛病?
“徐大哥……”待徐常山終於收回手,李棗兒連忙問道:“大嫂是怎樣了?莫不是……莫不是……”
徐常山擺擺手,直直地看着香鳳,道:“這幾個月,你葵水還正常嗎?”
香鳳雙頰一赧,倒也不像以前那般不好意思,道:“也不知怎麼的,這兩個月都沒來。”
長長出了一口氣,徐常山眸光閃動,緩緩地笑了笑,道:“葵水兩個月都沒來,大嫂子竟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屋裡一片靜默,過了一會兒,忽聽一陣急急的喘息之聲,香鳳顫抖的手撫上同樣顫抖的脣,“你……你的意思是……我……我……”
李棗兒一時也激動得說不出話,一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徐常山。
“恭喜大嫂子,你有喜了。”徐常山扯了扯嘴角,一字一字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