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雲朝陽面前,笑道:“妹夫,你可不能太慣着他,你知道,若她真惹了什麼麻煩,有了什麼閃失,我們哥幾個,可是得找你算賬。”
雲朝陽微微一笑,道:“大哥放心。”
李壽又道:“你們應該就剩打些桌椅櫃子了吧?我手下有個人擅長木匠活兒,我已經說好了,讓他把手裡的活放一放,後天就過你那裡幫忙。”看出雲朝陽想要婉拒,李壽板了臉,道:“大哥的話,你敢不聽?”
雲朝陽一愣,低了低頭,道:“如此,多謝大哥了。”
“這纔是兄弟。”李壽這才又笑了,扭頭瞪了猶自苦惱的李德一眼,道:“做這什麼樣子?你侄兒的滿月酒吃的你不高興了?”
李德嚇了一跳,苦笑道:“大哥,你知道不是這回事。”
李壽笑道:“你再慢吞吞的沒動作,我就定了時限讓你生兒子,生不出來,家法伺候”說完,朗聲一笑,回屋抱老婆兒子去了。
雲朝陽奇怪地問李棗兒,道:“家法?”
李棗兒笑了一聲,道:“什麼家法臨時掰出來的罷了不過,對於四哥來講,所謂的家法,就是不讓他做菜。他是真的喜歡做廚師,不讓他做,比打他一圈都難受呢我四哥,可從沒怕過打架。”
李德這時也總算反應過來,狠狠瞪了李棗兒一眼,“都是你惹的好端端的,淨找我的麻煩”說着臉色就垮了下來,抱着頭,道:“這倒好,我上哪兒找媳婦去”
李棗兒奇道:“四哥你說什麼話?論家世,你是李家的四爺,不說富可敵國,也算是財大氣粗;論身體,高大健康;論長相,雖不是潘安之貌,風度翩翩,也算是中規中矩;論人品,樸實厚道;論能耐,也算是有一技之長。以四哥的條件,找什麼樣兒的不成,明兒我就和媒婆去說,擔保送來的畫像,可以裝滿一個倉庫。”
李德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我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李棗兒聽這話裡有蹊蹺,追問道:“當然是啊,我說的話,四哥還不信了?莫非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怎麼這般沒自信?”
李德呆了半晌,忽然嘆了口氣,臉色暗了下來,喃喃地說:“可是她說……”
“她?”李棗兒耳尖地聽到了,忙問:“她是誰?哪個她?”
李德神色更是落魄,卻吞吞吐吐地不說,看起來十分難過的樣子。
李棗兒瞧着他的神色,對雲朝陽道:“今晚我們不回了,住一晚可好?”
雲朝陽會意,笑吟吟地點頭,道:“行,那我先回去,吩咐人收拾收拾。”說着便往李棗兒的院子去了。
這會四下便沒了人,李棗兒也就不再遮掩,道:“四哥,那個她是誰?是你喜歡的姑娘?她可是對你說了什麼?這會誰都不在,你還不好意思和我說嗎?”
李德猶豫着,一時也說不出口,最後卻終於耐不住李棗兒的軟磨硬泡,草草將事說了,不外是當年家裡還不算好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姑娘,那姑娘不喜歡他,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李德就真往心裡去了,一直自卑到現在。
李棗兒又好笑又生氣,笑的是李德這般木頭,生氣的是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姑娘拒絕他不說,還說些難聽的話,着實可惡便問道:“那姑娘是誰?姓什麼叫什麼,哪家的?”
李德道:“早都嫁出去了,現在估計孩子都好幾個了。”
李棗兒冷笑道:“那也不行,她不喜歡你,這沒什麼不對的,但她用嘲諷譏笑來拒絕你,就是她的不對了。這個事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哪能這麼算了”
李德慌忙道:“算了算了都好幾年的事了,我又沒怎麼樣,棗兒你不要太計較了。”
李棗兒皺起五官,道:“四哥,不是做妹子的說你,你這心也忒大了”
李德勉強一笑,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算了。”
李棗兒笑道:“就算以前的事算了,如今這事又怎麼算?我可早就盼着四嫂進門呢……”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喜歡姑娘不敢說也罷了,肯定有姑娘中意你吧?對了,可人那丫頭就很喜歡你。”
李德皺了皺眉,道:“那可人不是什麼好女人,你提她做什麼”
李棗兒不禁莞爾,心道這李德可真是一會兒明白一會糊塗,那個說他不好的姑娘也不見得是什麼好女人,他還不是照樣喜歡了不過細一想,那時候李德年少,情竇初開……忍不住哆嗦一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摸了摸胳膊,李棗兒道:“那四哥現在就沒有個中意的姑娘?”
這話一問,李德竟侷促起來,顯得有些不安。
李棗兒一見有門,笑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李德搓了搓手,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也不再藏着掖着,便坦言道:“是百客來廚房樑師傅的女兒,平日在廚房幫幫忙什麼的,我……我們相處很好。”
李棗兒道:“既然你喜歡,怎麼不和娘說,好讓人去提親啊”
李德道:“我是喜歡她,可又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李棗兒勸道:“行不行的,不去問怎麼知道呢?你這樣不言不語的,姑娘家就算心裡有你,又能等到什麼時候?”
“可,可她萬一不願意呢?”李德抓抓耳朵,樣子又期待,又不安。
“那就爭取到她願意唄若最後真的不成,也別浪費彼此的時間,好姑娘有的是,我四哥怎麼還找不着了”李棗兒道。
“那……娘若是不同意怎麼辦?”李德又想起一件憂心的事。這幾年來,其實也有不少人家想把姑娘嫁進李家,不過不是李德不中意,就是周氏看不上眼,一來二去的,外人還以爲李家挑剔,漸漸地也就少來了。這幾年雖周氏心急,一時也莫可奈何。
李棗兒笑道:“你怎麼就不知道孃的想法呢?如今我們家境好了,那些媒人保的,也多是些小康富庶之家,可這樣人家的姑娘從小沒吃過苦,養尊處優,毛病不少,娘自然看不上眼。我倒是覺得,樑師傅這女兒算是手腳勤快,吃苦耐勞,說不定得孃的脾氣。反正啊,成不成,得先試試看。”
說着忽地眨眨眼,笑起來道:“剛我還奇怪呢,四哥你的婚事是我們家的心結這事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大哥二哥單單今日我一挑起就揪住不放呢弄不好啊,他們心裡早都有數了”
李德半信半疑地問:“真是這樣?”
“八九不離十。”李棗兒伸了個懶腰,笑道:“行了,我也困了,睡覺去。不過四哥,我可和你說,這事你要是再不和娘說,我就替你去說。”
“哎棗兒,你可別說,別說”李德攔住李棗兒,討好地笑道:“我去,我去說。”
“你也是的,打架都不怕,這種事卻拖拖拉拉的。”李棗兒“撲哧”一笑,道:“那好,若是明天早上娘沒有動靜,我可就替四哥你代勞了,若真如此,看四嫂進門之後,不把你罵死”
李德又無奈又羞怒,偏偏對着李棗兒無法發作,末了只得狠狠揉了揉她的頭,又氣又笑道:“多事”
柳眉飛揚,李棗兒道:“我還自責我對四哥關心太少,連你的心思都不清楚,還四哥到如今依然‘待字閨中’,真是罪過,罪過”
點了點李棗兒的額頭,李德實在是沒辦法,底氣不足地道:“看見你就沒好事還不快滾回去睡覺”
然而,說是這麼說,李德卻當先往李棗兒的院子走去,幾步之後見李棗兒沒跟上來,回頭道:“走啊,還不走”
李棗兒捂着嘴,悶笑幾聲,卻良心大發地再沒說什麼,跟在李德後面回了院子。
李德在見到雲朝陽迎出來後,這才自己回去了。
挽起李棗兒吹得微涼的手捂着,雲朝陽看着月色下模糊的背影,笑道:“這麼好的兄長,你還欺負他。”
李棗兒笑道:“四哥是大智如愚,他心裡可是清清楚楚的,我只是嘴上愛調侃,卻不會真的譏諷傷害他。”
說着,“咦”了一聲,惹得正在洗漱的雲朝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也沒怎麼。”李棗兒忽然想到,說:“說起來,你知道四哥爲什麼一直不敢對心儀的姑娘表態嗎?是因爲他擔心她不喜歡他。我方纔說他大智若愚實在沒錯,四哥雖然喜歡人家姑娘,卻有在考慮她的心意。”忍不住白了雲朝陽一眼,似真似假的怨道:“在這方面,你可是比不上。”
雲朝陽扔下手巾,眯眼道:“你這意思,是說我不考慮你的意願,巧取豪奪麼?”
李棗兒歪着頭,眼角一瞟,笑道:“不是麼?”
“是又如何?反正你現在是我的夫人。”雲朝陽拿起梳子像李棗兒走來。
扯了扯嘴角,李棗兒道:“雲朝陽,你還真是臉皮厚。”
“那有什麼不好?”伸手拆掉李棗兒的頭飾,將長長的頭髮打散,雲朝陽站在她伸手,輕手輕腳地幫她梳頭,道:“都這麼晚了,你不準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