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蘅聞聽,心裡不由一陣難過,今晚皇上還能回來麼?大婚之夜自然是要陪着新娘子顧曼的。
可憐雲姑娘卻被矇在鼓裡,翠蘅也只能強忍悲痛,不敢有一絲表露,讓十七起疑心。
十七站在門口,看着容衝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中,她雙腿不由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多虧伸手扶住了門框。
回到屋裡,十七心裡七上八下的煩躁不安。
好像將要有什麼事情發生。
總感覺宮裡怪怪的,容衝怪怪的,翠蘅綠蕪怪怪的,一切都怪怪的,可是十七不敢去求證。
她懨懨的斜倚在軟榻上,一動不動。
翠蘅和綠蕪也不敢多說什麼,皇上一再叮囑,今天絕對不能讓十七離開梅香宮,更不要跟她透露一點,今日舉行三大慶典的事情。
大約日上三竿的時候,有宮女進來稟告,萬壽宮裡的大太監李福求見。
十七聞聽不知何事,連忙吩咐道;"快請!"
很快李福在小宮女的指引下,走進門來,給十七行了個禮,言道"太后有請雲姑娘到萬壽宮一趟。"
十七點頭笑道,"好,十七這就去,有勞公公傳話了。打賞。"
李福謝過十七,便領着十七來到萬壽宮,這一路上,到處張燈結綵,披紅掛綠,大紅的雙喜隨處可見,甚是喜慶,看來是辦喜事,皇宮裡除了皇上誰有資格這樣大張旗鼓的辦喜事……。
十七心裡十分清明,她猜想的便是了,胸口突然一陣憋悶陣痛,身子發飄,頭重腳輕,好像踩在棉花上站立不穩。
翠蘅連忙扶住十七,她張了張嘴,終沒說出來了,她又能說什麼呢?
看情形,只怕十七已經猜測到了,今天的喜事。
十七把身體倚在翠蘅的身上,虛弱的往萬壽宮走去,到底是不是真的,還需要最後的證實。
來到萬壽宮,未及十七行禮,太后便拉着她的手笑道,"十七,在哀家心裡你是個懂事的女子,亦真心維護衝兒。今日是衝兒娶顧曼爲後,三大典禮並行,哀家希望,你能以大局爲重,以燕國百姓蒼生爲重,做好自己妃嬪本分,不要讓皇上爲難。顧曼出身高貴,知書達理,溫良賢淑,是皇后不二人選。哀家不希望誰獨佔後宮恩寵,哀家更不希望皇上大婚之日冷落新後……"
太后言罷,不等十七說什麼,便揚聲吩咐道,"李福,雲姑娘怎可不參加皇上的三大盛典,你帶雲姑娘去,好生照看着,若是有一點閃失,哀家爲你是問!"
言罷太后一揮手,"去吧,觀後再好好地送回梅香閣,哀家也該去準備了。"
李福走到十七的面前,深深聚了一躬,尖着嗓子笑道,"雲姑娘,請吧。"
十七麻木的點點頭,在翠蘅的攙扶着,跟着李福前往天壇盛典現場。
她腦中一片空白,思維窒息,就像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不會哭不會笑,甚至不會開口說話了。
今個是阿衝的大婚,只是新娘子不是她,是顧曼,那個把她當成最好姐妹的顧曼,一點預徵都沒有。
莫非顧曼跟她一樣也被矇在鼓裡?
十七想不明白,也不想想了,她跟容衝終還是雲泥之遙。
麻木凝望着高臺上,紅幔遮天,燙金大紅喜字,映照着一對璧人,三典並行,容衝一身黃袍,外披紅錦袍,英姿颯爽。
顧曼一身大紅婚服,身姿妙曼,婉約天女下凡。
阿衝是該有這樣的女子相伴,顧曼配的上燕後之位,十七自嘆不如。
直到典禮結束了,十七依然呆呆的站在那兒,就那麼身子依着翠蘅,眼神空洞的望着剛纔舉行盛典的高臺,好像是被人點了穴道,靈魂出竅,全然不知人羣散盡。
"雲姑娘,該回了。"李福在旁邊提醒道。
十七並未搭理,只是那麼站着,一動不動。
"雲姑娘我們回去吧。"翠蘅見十七不動,拽拽她的胳膊,聲音哽咽的勸道,她知道十七心裡一定很難過,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很是心疼。
十七這才麻木的點點頭,翠蘅便扶着她往回走。
回到梅香宮,十七言說,累了,想躺會。
翠蘅點點頭,把她扶到內室,十七躺在牀上,見翠蘅湖區,便把自己蒙在被子裡。
眼淚如開了閘的洪水,止不住的流下來。
阿衝成家了,女主人不是她,而是顧曼。
怪不得最近顧曼也不進宮了,想必一直在準備婚事吧。
她和阿衝還是一家人麼?
淚水打溼了被褥,十七知道,從此以後,容衝不再是他的了。
他有妻子,還會有孩子,而她不過是他生命裡的過客而已。
太后今天把她叫去的目的,十七明白,就是想讓她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跟顧曼爭寵,她是皇后。
雖然十七也曾想,只要跟容衝在一起,又何必在乎什麼名分呢,是不是皇后無所謂,她知道容衝是愛她的就夠了。
可是,容衝真的娶了顧曼,她的心卻沒有這麼豁達了。
只覺得天昏地暗,生命氣去了意義,今生不能嫁給心愛的男子,心如死灰。
她不要做妃嬪,那不是阿衝的妻子。
可是她也知道她沒有資格做皇后,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容衝娶別的女人。
既是雲泥,爲什麼讓他們相遇,十七隻怨造化弄人,今後她該怎麼面對已成爲別人丈夫的阿衝。
她又怎麼可能在這皇宮中住下,與那些後宮嬪妃共享一個男人。
不,十七不想這樣子,她只想完整的擁有容衝,哪怕是布衣相守,吃糠咽菜,她也會感覺幸福的。
在被子裡哭了不知道多久,忽然一個溫暖的身體從背後抱住了她。
那氣息如此熟悉,十七知道是阿衝,她哭得更兇了,怕只是一個夢。
"十七,對不起,對不起。"容衝抱着十七,臉俯在她濡溼的頸窩裡喃喃說道。
真實的體溫,讓十七不由戰慄,是阿衝,不是夢。
今天不是他大婚麼?這會子什麼時辰了,他怎麼來了?顧曼知道麼?
十七猛然將被子拉開,屋內已經昏暗,已是黃昏時分。
她使勁的吸了吸鼻子,強壓住內心的悲痛,笑着拉起容衝的手說道,"阿衝,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要冷落了新娘子,快回去吧。"
"不,我要陪着你!是我辜負了你,我說過,我的心我的身都只屬於你。誰是皇后我不能做主,同不同房我總能做主吧。"容衝緊緊地摟着十七,不願鬆開手,柔聲說道:"今個,讓我們洞房花燭夜好不好,我只當娶得是你。"
"阿衝,你拿我解悶吧?大婚之日你不陪着皇后來我這裡,你讓別人怎麼想我?可曾想過我的感受?爲什麼瞞着我,早告訴我,我也好心裡有個準備。"十七聞聽容衝的話,立刻就惱了。
太后將她叫過去說話,想必就是怕容衝不跟顧曼洞房花燭夜。
容衝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卻不知道如何說起,他被逼答應娶顧曼爲後也不過是幾天的事。
四日前,手執拂塵站在御書房門口的總管太監,見太后遠遠地走來,連忙跟身邊的小太監吩咐,"快去回稟皇上。"
然後堆起笑臉躬身迎候太后駕臨。
太后冷冷的瞅了他一眼,"皇上可在裡面?"
"回稟太后,皇上,歇着了。"總管太監緊張的回道。
皇上讓他守着門口,不管誰求見一概不見。
但這會子來的是太后,總管太監不敢阻攔。
"帶我去見皇上。"太后見總管太監杵在門口,臉色微微不悅。
"太,太后,皇,皇上,龍體欠安,已經歇着了,太,太后……"總管太監緊張的臉上冒出了一層汗珠子,皇上太后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主。
太后回頭對貼身太監李福吩咐道,"不懂規矩,小李子給我掌嘴!"
小李子聞聽,答應一聲,不敢不從,按說總管太監級別比他高得多,可是既然太后吩咐……
小李子對總管太監微微一躬身,言道,"大總管,你不該阻攔太后,太后懿旨,小的不敢不從。"
言罷掄起巴掌就給了總管太監一嘴巴了。
總管太監前朝的時候,就是總管太監,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當時連就紫紅了,而且還有五個手指印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心裡那個恨啊,他怎麼就昏了頭,敢阻攔太后,那可是皇上的母后啊,可是如果讓太后進去,只怕皇上怒了,會殺他的頭。
想到這裡,總管太監撲通一聲跪下,尖着嗓子苦苦哀求道,"太后,皇上讓老奴守在門口,言說要是老奴守不住,就送老奴三尺白綾。"
太后聞聽,怒極反笑:"你倒是忠心爲主!皇上是我兒子,也見不得?"
總管太監哭着言道,"太后,您打吧,打死我,沒有皇上的命令,今個老奴也不能離開門口。"
太后聞聽不由氣噎,見總管太監抵死堵在門口,穩了穩心緒,高聲喊道,"皇兒!母后來了,還不快快迎駕!"
容衝從屋內走出來了,躬身下拜,"母后,兒臣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