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一路過來,待得走入蘇瑜的院子裡,卻是發現這裡安安靜靜,比之平日略有些喧鬧的樣子,透着幾分一樣,他當即便有幾分疑惑,但想了一想後,他心裡由不得冒出幾個念頭,也沒多說,就是令那小廝打起簾子,自個走入屋子裡頭來。
他並非是那等沒有心思的人,只聽到幾句話,就是知道孟氏所說的那件事,大哥想來是瞧出了什麼來,大約到了現在都是清楚明白了。可這院落這般安靜,顯見着一干閒雜人等都是被驅散了——爲着一個婆子,哪怕她做了那樣的事,彷彿也太過鄭重其事了些。想着這些,他擡頭就瞧見了正坐在正位上,正兀自深思着什麼的蘇瑜。
“大哥。”蘇瑾瞧着蘇瑜彷彿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便揚眉喚了一聲,心裡頭的疑慮越發得濃重起來。自己這個大哥,雖然說瞧着粗魯了些,卻着實是人情練達,官場通明的人,對有些事比之自己更是看得清楚的。能讓他這樣想得出了神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
“你來了。”蘇瑜這會子纔是緩過神來,他擡頭看着是蘇瑾回來了,便伸出手招了一下,令他在東側坐下來,一面大大咧咧地直起身來,盯着他道:“徐家對這件事怎麼個說法?”
“大哥也曉得這件事了。”蘇瑾雖說是疑問,但說出來的語氣卻是很自然而然地陳述句:“可是那個嬤嬤說了什麼話,讓您瞧出裡頭的蹊蹺來?”
“你一走,那婆子就是抖得怕貓鼠一般,只消一眼就能瞧出蹊蹺來。還用說什麼別的,三兩句話,這事情便也就清清楚楚。”蘇瑜擡頭瞟了蘇瑾一眼,就是令外頭候着的小廝將那蔣嬤嬤帶過來:“想來徐家也不是那等輕狂的人家,雖說將這事情說了個囫圇,但那處置還是由着你來的吧。”
“自是如此。”蘇瑾點了點頭,神情自若,眉梢卻是微微挑了挑:“大哥問這個做什麼?”
“瞧着你素日的行事,竟是對那徐家姑娘十二分的盡心,我自然有些擔憂,只怕你娶了媳婦忘了娘呢。”蘇瑜揮了揮手,彷彿沒太在意某些事情,但說出來的話卻是透着犀利:“你要曉得,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該是如何處事的吧?”
“我……”蘇瑾聽着這話頗有幾分意味不明,正是要開口說,那邊外頭就是想起了一陣腳步聲,不多時就有小廝回話蔣婆子已經帶過來來了。
蘇瑜聽了這話,便令他將那蔣嬤嬤帶進來,自己則是轉過頭與蘇瑾道:“既是人帶來了,你且先處置了她,旁的話我們兄弟兩人有的是詳說的時候。”
“嗯。”蘇瑾聽了這話,雖然心裡頭還有幾分莫名,但也點了點頭,應許下來。一時,那個蔣嬤嬤便是被帶了進來。她並沒有被繩子什麼的捆綁起來,衣衫乾淨整潔,瞧着也沒受什麼懲戒。只是那臉色卻是白裡透着青,戰戰慄慄的,兩條腿如同麪條一般,哆哆嗦嗦地直不起來,只軟在那裡。
蘇瑾瞧着她如此形狀,由不得轉過頭看了蘇瑜一眼,心裡有些模模糊糊的念頭一閃而過。只是敏君在他心底着實太過重要,先就是壓過了那個念頭,讓他看着這婆子的時候,只剩下一股子惱怒的情緒:“今**到了徐家,說了什麼話,可還清楚?”
“老、老奴清楚……”那蔣嬤嬤原是世情上頭能來着的人,瞧着蘇瑾神色冷肅,心底便是暗暗叫糟,說出來的話也多了幾分啃吧:“原是老婦人吩咐的話,奴婢着實……”
“着實什麼?”蘇瑾冷笑一聲,看向那婆子的目光透着森然的氣息:“你是想說,這事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打自己的算盤?”
“老奴該死”事到如今蔣嬤嬤也是個光棍的,情知這回討不得好,便咬了咬牙猛然跪下來連連磕頭:“是奴婢豬油蒙了心脂迷了竅,心存歹意,小主子要打要罰,奴婢都是認了”
“小主子?”聽到這蔣嬤嬤的話,蘇瑾笑了笑,只挑了挑眉頭慢吞吞着道:“你是想說,我們不過是小輩,你是老夫人跟前的人,我們若是處置了你,便是打了祖母的臉面,是也不是?”
“老奴不敢。”蔣嬤嬤心裡一跳,忙就是低下頭去,連連磕頭,旁的話卻是一絲兒也不敢多說了。蘇瑾見着他如此,倒是微微笑了笑,脣角有些許涼薄的笑容:“你有什麼不敢的,娘,她近來可還好?”
“奶奶,自然是好的。”蔣嬤嬤聽到蘇瑾忽然說起馮氏,心裡頭一跳,忙就是低下頭應道:“奶奶近來越發的好了,氣色也好,精神也好,這滿船地……”
“行了不必說這些沒用的吉祥話。”蘇瑾收斂起神色,一雙眼睛死死盯在那蔣嬤嬤的臉上,嘴上說出來的話,越發得森然:“那個賤婦又做了什麼?你儘管說來。嗯,只怕這件事,祖母她老人家也是插了一手吧?”
蔣嬤嬤心裡越發得驚駭,渾身微微顫抖了半晌,纔是壓下聲音低低着道:“主子既是都曉得了,還問奴婢做什麼?”的確,馮嫺近來的日子着實不好過。也不知道那顧紫瓊如何做的,雖說來的日子不多,卻是見那葉氏也籠絡住了幾分,竟也聽了她幾句話,平日裡待着馮嫺也有幾分刻薄起來。
因着如此,馮嫺管家理事的時候也有些艱難,這件事方是能瞞過馮嫺,折騰到敏君的面前來。
“果然是好算計。”蘇瑜聽到這個,雖然先前已經決定不多說一句話的,這會子也忍不住開口了:“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麼瞞着的,一併說清楚了。”在他看來,再有體面的婆子,那不過是一個僕婦,自己是葉氏的長子嫡孫,難道還吃罪不起一個婆子?若是這蔣嬤嬤着實不開眼,到了這個時候還硬是梗着脖子說話,那也就不要怪他不顧幾輩子的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