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敏君低低喚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地轉過頭看向繁君,見着她也是有些擔憂,便垂下眼來:“這一日日過來,總是漸漸好起來的,您就不要想那些陳年舊事。”她雖說勸說着,卻是有些乾巴巴的,連着自己聽着也有些癟癟的。
“嗯。”但是,孟氏聽了後卻是輕聲應了一句,不過些許時候就是收整神色,換了一個人似的,雖說神情淡淡的,可也算是平日裡的模樣了:“娘知道你們的孝心。不過這會子,你們也不要憂心太甚。老太太的事,我心裡有數的。只先與你們說一說,讓你們心底有底兒也就是了。好在你們兩個女孩兒的事也是做定了,我也不必太過擔心。”
她嘴上沒說話,但心裡頭卻是明白的,雖說這次傳信說的是老太太朱氏,但太太王氏這些日子過來,也有些不好,敏君繁君等做孫女、玄孫女的倒還罷了,守孝也不算長。而她與徐允謙做孫子孫媳婦的守孝日子不長,但若是作爲兒子兒媳婦守孝的話,滿打滿算也要三年。沒的說父母守孝,兒女辦喜事的道理。由此,兒女婚事越發得要往後拖。
好在這敏君繁君是定下來了,小的又極小,只一個徐尚寧要擇個合適的,倒也不算什麼大事。畢竟,男子成家立業,拖兩年也就拖兩年,這會子功未成名未就的,家世也就一般,若尋個合適的過得去的,可也是個難事。
只看着這一段日子能不能尋到吧。
孟氏心裡頭轉了一圈,還有些踟躕未定。說實在的,她雖說不想將徐尚寧壓到泥低下,但也不想他尋一個極好的親事,日後依仗着媳婦家的勢鬧出什麼事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話她可記着深切,自然不願尋一個好人家。不過,這面上的事總要過得去,若是在這個時候尋人家,自然也就是一般的,從這點籌劃,倒也是從速尋的好。
由此,在敏君繁君兩人都是點頭應是的時候,孟氏瞅了繁君一眼,便透了個風去:“只寧哥兒一個,我前番爲着璧君的事兒,竟將他耽誤了過去。這會子也該想想他了。畢竟,好人家的女兒,哪個不是早早就定下來的?若是遲了,年歲不合,也是個愁事。”
繁君聽到這話,略一思量,卻沒有太大的反應,這些日子過來,她也是漸漸安下心來。知道孟氏不論是出於自心,還是出於名聲考慮,怎麼都不會選個極不好的女子與尚寧婚配的。也是因此,她見着敏君不說話,想着自己與尚寧一奶同胞,原是比旁的人都親近的,孟氏這麼說,也是讓她知道的意思,當即便道:“母親說的在理。”
見着繁君並無太多的想法,孟氏在心底滿意地點了點頭,略有幾分歡喜:這繁君先前是如何提心吊膽,如今卻是安之若素,瞧這樣子,日後又是自個的一個助力。那尚寧雖說是庶長子,家財上頭略有幾分優勢,但尚德尚禮兩個着實太小,日後也說不得有些助力的地方,竟選個差不多的略好一點的姑娘與他吧。
心下如此這般想了一通,孟氏也是有了數,只與敏君繁君兩人說笑一番,便打發她們回屋子裡去,自己則是尋來了大嫂子秦氏過來說話。秦氏因着女兒之事,心情甚是歡喜,此時聽得孟氏遣人請自己過來一敘,也是笑笑便來。
“弟妹這個時辰特特尋我過來,可是有什麼好事兒要偏着我?”秦氏原是個略有幾分小心眼兼着左性的人,但女兒璧君這一樁大心事一來一去,竟讓她渾身鬆快下來,連着性子也比往日的好了許多,對着孟氏這個真真是當做親眷一般的弟妹,她更是說話和氣,神情溫軟:“只是這些日子不說破費之類的話,但只要是有什麼好東西,你總不忘往我們母女那裡送一份,這一份心意,我都不知道如何回報。今兒若是再有什麼好的東西,我可是不敢要的。”
“嫂子如何說起這些話?”孟氏聽得這秦氏說談也頗爲懇切,便笑着回道:“都是血脈至親,不說幾輩子修的緣分能做妯娌,但前輩子總有些緣分,今生方能做親眷的。一點點小東西小事,值當什麼。”說到這裡,她看着秦氏,卻是收斂了笑容,一面將那信箋送過去,一面卻是轉而嘆道:“只是這會子卻不是好事兒,還得讓大嫂子您陪着我一塊兒擔心。”
“哦?”孟氏聽得眉梢微微一挑,將那信箋接過來重頭到尾看完了,臉色也有些沉了下去:“竟是這般的事……是了,說來也正是有些徵兆的……只是,這事兒也來得太過早了些。”
“如何不是。老太太年歲也不算很大,這會子竟到了……”孟氏將後頭的話掐斷了沒有說下去,但大致的意思卻是明明白白的:“我想着明日去寺院裡頭去求神拜佛,這蒼天有憐,佛祖保佑,許是能讓老太太過了那麼一個坎兒。只是不知道嫂子您這裡可還合適?若是合適,咱們便領着她們三個一併兒去求藥師佛。”
“原該如此。明日也是個不錯的日子,弟妹選的合適,我這裡還能挑什麼?一併兒過去給老太太求平安,正是咱們做孫媳婦,她們做玄孫女兒該做的事兒。”秦氏點了點頭,應了孟氏的話。
孟氏見着她說着話的時候,頗有幾分冷淡,便知道她也沒有十分的心意,只不過礙着孝順兩個字做做功夫罷了:“這般,我就是使人準備車馬,明兒早在擾嫂子並侄女兒的清淨了。”說來,她本是要提一提婉君的婚事,但轉念一想,秦氏待這個庶女並不在意,平日裡也有些刻薄,而婉君如今又是越發得肆意,行事有些不妥,若是自己提了這事,反倒顯得與秦氏有意爭持。
罷了,橫豎不過一個侄女,又不是什麼好的,沒得替她出頭作甚……
這麼轉念一想,孟氏也沒有再說旁的話,與秦氏說了一大篇世情人情之類的閒話後,兩人也就是散了。第二日,一行人便到了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