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君聽得這話,臉頰又是一陣滾燙,只是不願在這上面說什麼,半日纔是如同蚊蠅一般低低應了一聲嗯,就是轉過身預備睡了去。
蘇瑾看着自己的新娘子又是臊了,心底一笑,便將她摟在懷中,不再逗弄,只與外頭的人道:“進來收綴妥當,就安置了。”
外頭的婆子丫鬟聽得裡頭半晌也沒個動靜,已是有些想法了,此時聽得蘇瑾這麼說,忙是開口應了,自悄悄地進了門,好一通收綴之後,又是將那木桶擡了出去,關上門,再無聲響了。
蘇瑾與敏君兩人見着諸事都是妥當了,兩人又說了幾句蜜裡調油的打情罵俏的話兒,便也緊靠在一起,閤眼睡下。
這一夜安眠,自是不提。
待得第二日,天才矇矇亮,些許鳥鳴聲透過窗紗,蘇瑾便是先醒了過來。他素來便是在這個時辰起身的,但今日卻是不同,看着懷中仍舊睡得滿臉暈紅的敏君,他伸出手指,用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
敏君迷迷瞪瞪之間,只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臉上摩挲着,當下動了動鼻子,嗚咽兩聲,卻總還有些貪睡,竟不願醒來。
蘇瑾看着她如此,正是眼底含笑,脣角微勾的時候,外頭卻是一陣輕輕地叩門聲,後頭更少不得有丫鬟道:“少爺,少奶奶,已是到了時辰,可是要起身了嗎?”
“略遲一些。”蘇瑾聽得眉頭微皺 與外頭說了一聲 不想回過頭敏君已是睜開了雙眼,定定凝視着自己了。
他便溫聲笑道,“怎麼樣?可都覺得妥當?”
“沒事兒。”敏君應承一句,眯眼看着蘇瑾臉上依舊是笑容滿面的樣子,便想着支起身子來。
蘇瑾見着,忙是扶着她起來,又是與她墊了個枕頭,又是輕輕揉捏着她有些僵硬的腰肢,“真的還好?”
“原也不過是稍稍倦怠了些,旁的 又算得什麼呢。”敏君笑着應了一聲,看着蘇瑾眉頭微皺的樣子便微微一笑,道,“你且放心,我自是知道自個的身子骨的。雖說旁人只說是有些弱,可是這麼些年調養過來的,又是沒病沒災的,什麼時候差了?倒是拿着這個做藉口的時候多了點呢。”
“到底、到底是沒經過那事的。”蘇瑾有些啃巴地將昨夜的事含糊過去,一面仍舊有些擔心:“我瞧着你竟還是多躺一會兒,母親素來待你是好的,自然不會計較這個。”
“就是母親待我好,我更不能落了她的臉面。”敏君也不說旁的話,只推開被褥,就是站起身來,一面伸了伸腰肢,稍稍走動跳躍一下,纔回轉身來與蘇瑾道:“你瞧瞧,我不是好端端的麼。”
“也罷。”蘇瑾見着自己勸不得她再歇一會,便也起身將她送至一側的凳子上坐好,一面與外頭的人道:“進來與新奶奶洗漱妝容。”
這話音剛落,外頭便是有丫鬟忙應承了,不多時,便是六個丫鬟走了進來,或是打了熱水與兩人盥洗的,或是捧着巾帕,或是捧着衣衫,或是提着一個鏡盒,各有不同,只上前來服侍。
敏君定睛一看,這裡頭有三人是自己的陪嫁來的,青蠻青雁並蓮兒,另外的三個都是蘇瑾那邊的,除卻一個以前着過眼的碧珠之外,另外兩個丫鬟,一個容貌不過清秀,穿着淺桃紅的衫子並白綾裙,脣角含笑;另一好容貌端秀,眉眼宛然生姿,穿着淡黃繡花衫,繫着一條妃色撒花裙,卻是不聲不響,抿着脣不做聲兒,也沒個笑影子。
她心底轉了個圈,也沒多問什麼,只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偶爾瞟一眼蘇瑾,便是隨着青鸞等人與自己收綴。
略略整頓妥當,她便穿上大紅滿繡葡萄石榴纏枝牡丹的褚子,下面系一條海棠紅滿繡玉堂富貴花紋的灑花裙,青絲綰成髻,插戴上一支鎏金銜珠大鳳凰釵,右側加上一支葫蘆蝙蝠雙蝶金釵壓着髮鬢,左側則是一溜兒的各色吉祥花紋白壺、簪,足足十二支,色色不同。
這番折騰妥當了,又少不得添上一對鎏金掐絲小葫蘆耳墜,一個金燦燦的瓔珞金鎖片,車上也戴着兩個鎏金鑲嵌五色寶石的手鐲,添上紅玉戒指,方算齊全了。
蘇瑾也是準備整齊,整個人更是容鬥煥發,只揮年讓那此丫鬟都退下,自己扶着敏君吃了點細點香茶,方重頭扶着她的手,往馮氏的屋子裡走去。
邊上的丫鬟婆子何曾見着自家二少爺如此體貼溫存的,當即都是有些吃驚,連帶着其中兩三個丫鬟都是白了臉,但又不敢有一絲響動出來,只咬着自己的下脣,在心底恨恨不已。
對此,敏君稍稍瞟了一眼,也不動聲聲。只要蘇瑾他沒什麼響動,自己怕什麼。
這年頭,男八恕了心思,那纔是要謹慎的,女人麼,只要自己坐在這個正妻位子上,還怕壓不住旁的人?心裡這麼想着,她擡毒青向蘇搏的時候 卻具歹多了三分柔情。
“仔細腳下。”蘇瑾看着敏君仰首對自己露出柔和的笑靨,心裡也是歡喜的,當下更湊近了些,只輕聲囑咐道,“這一段路,略有些……”這話音還沒落地,他就是看到前頭的一行人,登時臉聲微微一變。
敏君見着,也是順着他的眼神看去,竟不是旁人,而是那顧紫瓊穿着桃紅滿繡百蝶穿花的衫子,翡翠百褶裙,柔美的臉龐上露出一點彷彿是嬌柔的花兒般的怯生生的笑容,一雙眸子更滿是期盼地看着自己兩人。
她心底一個膈應,頓時站直了身子,停下步子來。
蘇瑾看着,也是隨着她一併停下步伐,滿是寒意地盯着顧紫瓊,雙脣抿成一道筆直的線:固然他對於顧紫瓊深惡痛絕,任何能打擊她的事都願意試一試,可這會子是自己並敏君新婚第二日,又是要與母親端茶的,卻是不能與這賤人多說什麼,平白耽擱了時辰一誤了好事兒。
由此,蘇瑾連着平日裡看着這顧紫瓊自己作踐自己撒潑的意思都沒有,直截了當着與一側的婆子道:“過去,讓那丫頭讓開道。”
這兩個婆子愣了半晌,才明白蘇瑾所說的丫鬟是指顧紫瓊——畢竟,往日府裡頭喚着顧紫瓊,都是稱呼爲姨娘的,雖然她並沒有正經擺了酒上了宗譜,但這口頭上的事,還不是蘇曜這主人一句話的事?由此,她們倒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此時明白過來的她們,正是預備過去,那功顧紫瓊已是幾步上得前來,盈盈一禮道:“瑾少爺,少奶奶。”言辭柔婉,嬌滴滴的彷彿能掐出水來,又有幾分婉轉的幽怨委屈,一雙眼睛更是悄悄地從眼角膘了一眼。
敏君見着,再也受不住那種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當機立斷道:“罷了。趕緊到一邊兒去,我與相公還要與母親磕頭的,沒得什麼丫鬟婆子的都過來行禮的事一一這個也不在這會子。”說完這話,她與一邊自己陪嫁的婆子使了個眼色,讓她們直接攔住那顧紫瓊,自己拉着蘇瑾,就是要往一側走去。
只是,這顧紫瓊原便不是個能輕易放棄的人,這會子被那婆子一拉,雖然氣力不勝,只能被拉到一側去,但口中卻是是少不得叫喚的:“瑾少爺,少爺,少奶奶,我,我……”
這話還沒說完,拉着她的婆子見着不對,忙就是隨手將自己的帕子取來塞到她的嘴裡,再使勁捂住她的嘴。登時,這顧紫瓊也只能嗚嗚做聲了。敏君聽得這聲音,皺了皺眉頭,轉討頭看向蘇瑾。蘇瑾卻是往後瞟一眼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冷淡着道,“緊着些。這位可不是隨常的丫頭,雖說沒有正兒八經地做姨娘,但好說歹說,也是我父親心愛的一個通房。”
通房而已,算得什麼。
敏君這邊的丫鬟婆子,除卻兩三個知道的多點的,都是不以爲然。畢竟,這父親的通房攔在兒子並兒媳的面前撒懶賣嬌的,原也是令人瞧不入眼的。現在這麼一說,更不算什麼回事了。拉着顧紫瓊的兩個婆子原本還有些忌諱,這會子乾脆直接在她身上狠狠扭了兩下。
看着如此,敏君脣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蘇瑾依舊是渾然自在的神情,也沒再理會這件事!只與蘇瑾一併往前未共。待得轉了個彎,又是繞過一個小花園子,兩人方是到了馮氏的院子外頭。
這裡頭早就是有婆子丫鬟候着了,看着敏君蘇瑾兩人並肩而行,後頭擁簇着一羣的丫鬟婆子,立時笑着擁上來行禮不迭,口中則是變着花樣兒說了好些吉祥話兒。
敏君臉上漾起一抹溫和柔婉的笑容,一一笑着應承了,腳下卻也不停,與蘇瑾往並走去。半晌後,還悄聲問道,“母親可是起身了?”
“回少奶奶的話,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前,方有些響動,抵來也只消片刻,便是妥當了。”一側有個穿戴體面的婆年聽了敏君的話 只笑着與敏君道。她臉上笑意盈盈,活似一朵菊花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