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夜心中詫異,他雖然也知道斷劍之事必有蹊蹺,卻懶得追究,想也知道是金碧國人爲了自己穩贏而暗中在劍上動了手腳,但沒想到胡錦旗身爲當朝新科武狀元,勝了這一陣之後還會來和他坦承原委?
胡錦旗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便尷尬地苦笑:“我知道心中惱怒我既然發現實情爲何不當衆說出?很明顯這斷刃之事背後必定有人安排,無論是誰,都是我得罪不起的,只好裝聾作啞,但我心中只當是欠殿下一個人情。”
“不必。”裘千夜忽然開口,冷冷道:“我還年輕,武功的確不如你,你敢不敢和我定下五年之約?五年後,等我滿了二十歲,你我再重比一場。”
“當然可以!”胡錦旗再度伸出手,“我願與殿下擊掌盟誓。”
裘千夜看了他手掌一眼,卻沒有再伸手,只淡淡道:“君子之諾,立於心中即可。五年後我會來找你另約時間地點的。”
“殿下!”一聲輕呼,再度絆住了裘千夜的腳。他眯起眼,看到童濯心正向着自己飛奔而來。
“看你剛纔在皇帝面前說你的手腕什麼的,是那裡受了傷?”童濯心來到近前,觸碰他那隻手腕。
裘千夜的嘴角綻放出一抹笑意:“你擔心我受傷,所以特意過來看我?”
“是啊。你的劍都被打斷了,紫衣說她堂哥武功蓋世什麼的,我就怕你手腕都被削到了。唉,不是和你說了不要下場麼?幹嘛還要答應下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手,這谷中的暖意似乎更濃了。
“什麼不得不低頭,你自己不要總是把自己想得那麼可憐好不好?”童濯心看他手上沒有傷,只是衣服破了,這才長出一口氣。又忙着勸他:“好歹你身邊現在有朋友了,也不算是孤單,今天這場合讓你下場練劍,是有些爲難你了,但不會永遠這樣,你只要在這裡小心度日,收斂鋒芒,日子不算難捱,起碼我不是還殿下殿下的叫着你嗎?”
她的臉上煥發着一種瑩潤的笑意,“等你再大些,兩國關係再好些,說不定陛下會放你回國,你就不用再過現在這樣的日子了。”
他哼道:“你以爲我會特別渴望回國嗎?”
“難道不是?”她被他問得困惑了。
裘千夜慢慢踱步,童濯心在他身邊緊緊跟隨。
裘千夜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道:“我母親在父皇后宮中品級較低的豫嬪,因爲生了我,才升爲妃,但其實在宮中並不得寵。周圍的妃嬪們排擠笑話她,她都是默默承受。這一次父皇想送質子到金碧來,各宮妃嬪都怕自己的孩子被送走,就攛掇着要父皇選我……”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似是哽住了什麼,突然再度沉默。
童濯心輕輕握住他的手,“我明白,你不用說了。”
若非被親人排擠,他不可能會到這裡來,也許對於他來說,回到那全無親情父愛,還要一天到晚困於宮鬥算計中的世界裡,還不如留在這邊更自由自在一些。
童濯心搖了搖他的手,“改天咱們騎馬去,胡紫衣是個率性姑娘,他們胡家人應該不難相處,別因爲這一次你們兩人的事情而結了仇,畢竟你身在異國他鄉,多一個朋友是多一個幫手。”
裘千夜依舊只是哼了一聲,“再說吧,我也沒想要那麼多朋友……”但目光凝注在她臉上,“除了你……”
童濯心得意地笑:“那當然,我肯定是你的好朋友,其他人哪有我這麼關心你。”
裘千夜悠悠一笑,童濯心忽然發現他的笑容也可以很美,像個孩子似的純真無邪,又帶着幾分驕傲,對視時讓她心裡忽然怦然一動。
裘千夜此時反握住她的手,嘴脣翕動:“你以後別老‘殿下殿下’地叫我了,朋友之間無論身份,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也叫你名字,這樣纔不顯得生疏。”
她想了想,“在人前還是叫你‘殿下’吧,要不然我娘又該說我不講規矩了。”
裘千夜一撇嘴:“什麼都聽你孃的,什麼時候才能不聽她的?”
“什麼時候?出嫁之後就不用聽了……”說到這裡,她忽然臉一紅,“那還有好幾年呢。”
裘千夜望着她,眸光閃爍:“你現在就想到嫁人了?還是……已經要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