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洞內,烈焰飛舞,好若絢麗卻又充滿死亡之樂,將那孤寂的深處纏上一層令人窒息的火熱。
縱身躍下的雲若艱難的向前邁入,擡頭間,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最深之處,身上的衣衫已經被火舌燎的已然不全,她擡手系起長髮,生怕有了一絲一毫的失誤。
前方已經可以隱約見到處處血紅,當是快要到了火草的聚集之處郎,
前行幾步,發現這裡的溫度卻不像外面看到的那般火熱,奇怪的是愈是向裡,好像就越是發冷,可是這種溫度着實不正常。
雲若凝神思量,知道火草不會輕易得到,那便說明在火草生長之處,纔是真正前行困難的地方鐦。
難道,還會有更加難以預料的東西存在?
她咬牙,繼續向前,前方是一個深洞,周圍的色澤均是火草之色,卻是巖壁,看來不可能再生長其他的東西。
走着走着,到了一個形狀奇異的洞口,洞前看起來非常平靜,裡面也可以看到真正的火草。
竟是這般順利?雲若有些喜出望外,覺得似乎比自己先前想的要好了很多,遂邁步向前,欲趁着熱浪未起之時緊忙摘了它離開。
可是她纔剛走入要摘那草,卻突然被一股奇異的味道所引,於是收了手,先擡頭望去。
一眼,一看,頓時縮了深瞳,未曾想竟是這般結果!
原來摘採火草最大的阻礙,是生於火草的根上,其草是堵住巖壁熱潮的塞口,若是她將火草拔走,那麼便會即刻衝過來一陣熱浪,然則若是想救歐陽沫的命,就必須要吃到火草的根,如此,便只有生拔。
這一次,再多的謀略也沒用,是否能走出赤洞,唯有靠心中所念。
雲若垂眸,指尖輕輕撫過脖頸下掛着的玉璃,驀然擡頭看向那火草。
無論她怎麼樣,都是要將火草交給歐陽珏的,否則便是功虧一簣。想了想,忽而摘下了自己的束帶纏在了火草邊緣,稍微鋪開。
這樣,當熱浪散出的時候,束帶便會因爲熱浪完全散開,然後將火草包起衝出,想來熱浪不小,當是會直接衝出洞外。且她的束帶,歐陽珏是見過的,定是能知道她的用意。
雲若稍稍沉了心,將一切都準備好,而後探出手,輕輕捏住那火草邊緣。
“宏嘉……”沒有說更多的話,僅是在用力前,不經意的唸了這樣兩個字,清眸中略微耀過一絲輕柔。
若是她真的就這樣……
他,是否也會像過去一樣,斥責她的任性?
莫名間,雲若輕笑了下,彷彿想到了那時跳雪舞的樣子,因爲她自作主張去闖皇甫驍的陣,傷了自己,她記得,那時的夏侯靖,好生氣,好生氣,氣得渾身都發了顫。
突然有些懷念那過去的時光,不知不覺,生命竟已經這般沉重。
伴着如此一閃而過的溫暖,雲若深吸口氣,挪了步,淡淡的,輕柔的一笑……
轟——!
一聲巨響,自裡洞突然衝出,一股極熱之氣飛舞而上,狂躁的捲動着。
洞前的雙樂聽了,什麼也顧不得就跑了進來,跟着已經怔在那裡的歐陽珏,一同望着裡洞的洞口。
那轟聲一響究竟是什麼,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慕雲若又是生是死!
歐陽珏再也耐不住了,起了身便要入裡洞一探究竟,卻是被雙樂狠狠攔住。
他轉頭,第一次泛着怒意而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慕雲若爲何進去!!”
就在這時,一個被束帶包裹的東西被熱浪狠狠甩出,狠狠落在了下方的火色石壁旁,那東西無論雙樂還是歐陽珏都記得清清楚楚,那是慕雲若的髮帶。
“雲……雲!!!”歐陽珏大喊一聲,用力點了下地躍下邊緣來到了火石上,拿上那髮帶,拆開來看果然是火草,連根拔起的火草,見了上面的痕跡與方纔那熱浪,一下便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雙樂也跟着下來,他顧不得那火草,而是一心看着裡洞,裡面的熱潮仍舊未褪,他向前,用右手遮擋,卻是被那熱浪逼的無法前行。
“慕雲若……”雙樂喃語,一咬牙,猛的對裡面大喊,“慕雲若,你不能死!你要活着出來……”雙樂頓了頓,而後再是開口,“皇上……你若死了,皇上,不會原諒你的!!”
這一句話一出,歐陽珏即刻轉了頭看向雙樂,雖這樣的猜測早在預料之中,但此時被雙樂道出,更是讓他心生自責。
明明,下去的該是他的。
他只是……從未想過有這樣一個女子,竟會連一個讓他爭搶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這般固執的、霸道的爲他投身以火。
她對他,交往甚淺,她本可以不這麼做。
終於,歐陽珏捏緊了那火草,也猛的擡起淺棕色的眸,對着那裡洞大喊:“慕雲若,你給我聽好了!!我歐陽珏答應你!你讓我歐陽珏做什麼都好,只要你活着,不然,我一定毀約!讓你在九泉之下也難以安息!!”
許是真的迸出了怒意,歐陽珏狠狠而道。
熱霧漸漸散去,眼前的視野逐漸的清晰,忽然聽到幾聲非常虛弱的腳步聲,歐陽珏與雙樂即刻對視,心上一喜,立馬向着裡洞去迎。
很快,果然看到那渾身衣衫已經被灼的支離破碎的慕雲若,她此時扶着身子,幾乎是恍惚的往外走。
終於在看到他們的那一瞬,停了步,勉強動了動脣,“歐陽……珏,你這個……騙子。一定,要救……宏嘉。”
話音未落,雲若突然就這樣跌倒。
歐陽珏即刻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指尖放在她的鼻息處,覺得還有呼吸,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而後抱着她道:“你這個笨蛋,這時候竟還想着別人……我這就帶你走。”
他舒口氣,而後欲抱起雲若,可就在這一刻突然停住了一切的動作。
慢慢的,他用蒼白的手托起了她纖細柔弱的手,再不見那白皙……斑斑燙處,觸目驚心。
那一瞬的震驚,讓歐陽珏的心狠狠被扭動。他不知道要在說些什麼,唯是僅僅抱着那纖瘦的身體,顫抖的,痛苦的,一遍又一遍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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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又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裡,回到了許久許久的皇宮。
啊……有些奇怪,再之前的記憶,似乎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只是那偶爾回眸的沉默又溫柔的一笑,印在心上,揮散不去。
慕雲若,再依賴朕一些……
慕雲若,對你來說,朕究竟是什麼……
慕雲若,朕……愛你啊。
一句句的耳畔低語,是那般的暖人心扉,是誰在燈火闌珊處,一身孤寂的等待着她的歸來。
是皇上,是靖,還是她的宏嘉。
莫名間,一個畫面映入心間,像是一場浩劫,那她深愛之人正深深的凝望着她,溫柔依舊的用雙指親暱的碰觸了她的額心。
“雲若,走吧……朕,放開你了……忘了朕,忘了一切……”
那人莞爾一笑,擋住了一切的黑暗,只爲送她去那遙不可及的光明。
愈走,愈遠,直到跌入最深的谷底。
而那噙在脣角的笑容,卻是依舊那般溫暖。
她想伸手抓住他,卻無法動彈,有一種鑽心的痛入了心,穿了她的每一寸靈魂。
“宏嘉,宏嘉——!!靖!”慕雲若突然驚醒,坐在冰冷的榻上大口的喘息,額角泛着汗珠,渾身的衣料已經溼透。
見是雲若醒了,歐陽珏即刻來到了她的身邊問道:“雲,你終於醒了。”
雲若怔然,思緒好像仍停留在方纔的夢魘中,稍稍安了心,原是一場夢,但願不是一場可能會成真的夢。
忽然覺得手上有些刺痛,遂擡起右臂,當她看到那層層纏繞了白布的手後,雲若心上一緊,看向歐陽珏,“這是……”
歐陽珏心上有些痛,他要如何啓口告訴她,雙手曾經盈白的肌膚已不再……只剩下那火色的斑痕。
他開口,怕雲若無法接受,誰料就在第一個字還沒念出的時候,雲若卻反而先一步說道:“果然……還是被燙傷了,看來以後要備一副手套了。我還是喜歡白色的,看起來和衣裳比較搭。”她安撫般的莞爾一笑,遂話鋒一轉緊忙追問了歐陽珏,“火草可是給沫送去了。”
下一刻,他突然上前抱住了雲若,緊緊的,緊到幾乎快要讓雲若無法呼吸,而他一句話也沒說,沉默,又無助。
雲若忽感肩上染上了些許的溼潤,清眸微動,也選擇了沉默,唯是輕輕的回擁着他,感受着這個一世清傲的男人,許是一生唯一的一次卸下防備……
半響,停了手,她輕柔而道:“珏,我慕雲若,還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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