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京城的路上,千雪有些沉默了,她出神地望着馬車外匆匆經過的人羣,回想着鍾將軍最後給她的忠告。
右手貼在小腹上,心中莫名有些忐忑,眼看着馬車就要入宮了,千雪突然不安地抓住了凝文的手,小聲說道:“凝文姐,要如何才能保護這兩個孩子,安安穩穩的出生,成長?”
突然的問題先是讓凝文有些手足無措,但很快就明白了定是自己父親臨走前對她說了什麼妲。
凝文與一直與世隔絕的千雪不同,究竟是在京城長大,聽聞了許多宮中爾虞我詐的故事,也知道千雪肚中的孩子將面臨怎樣的經歷。所以凝文沉了心,只道:“提防所有人,哪怕是對你極好之人。”
凝文此言,自是也包括了自己,千雪微怔,雖點點頭,卻也回握着凝文的手,道:“雖然話至如此,但無論發生什麼,千雪都是相信凝文姐的。窀”
凝文也是愣住了,眼中不由多出些溼潤,如是因着過去自家父親對千雪做得一切而慚愧,於是長長吸了一口氣,擁住千雪,道:“若是如此,我鍾凝文一生定待你如親姐妹,待你子爲我之子。”
千雪微微笑了,點頭,擁上凝文,眼中綻出一片溫柔。
就在這時,馬車忽而停下,外面侍衛多了些異樣的動響,千雪與凝文也有些狐疑,遂掀開簾子向外看了看,而當她們看到親自出來迎接她們的那天下最尊貴之人時,兩人皆是一驚,迅速自馬車上下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凝文與千雪異口同聲,並傾身行禮。
而在她們面前,身着九身龍袍的夏侯泰正凝眸看着眼前二人,尤其是將視線落在了千雪身上,他似是在檢查着她是否毫髮無損,同時也看着這遠離自己幾日的女人臉色是否好,是否又清瘦了些。
見她好像氣色還算不錯,夏侯泰這才悄然鬆口氣,將手伸向千雪。
千雪一時沒反應過來,凝文緊着在旁邊小聲提醒,“雪兒,皇上喚你過去呢。”
千雪一怔,看了看那正伸向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臉上帶着笑意的凝文,心頭一暖,點點頭,將自己纖細的指尖放在了夏侯泰的掌心。
夏侯泰握緊,將她輕輕拉到了自己身畔,然千雪卻還是有所牴觸,若有似無看向凝文。
夏侯泰知道她的意思,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也隨着看向有些不好意思擡頭的凝文,說道:“凝文,一路上辛苦了。”
夏侯泰對着凝文溫柔一笑,然後回身拿過一見繡着鳳圖的披風,一揚手,親自披在了凝文身上。
凝文被這突然的動作也驚住了,指尖輕捏着那鳳圖披風,有些會不過意來,然這次反倒是千雪一下明白過來,臉上有着欣喜,而後對凝文點點頭。
凝文百感交集,咬着顫抖的脣,即刻俯下身低喊:“謝皇上聖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夏侯泰動了動脣角,輕輕舒口氣,道:“一起走吧。”
言罷,他先轉了身,同時鬆開千雪,四目相接的一瞬,他看着千雪的眼神非常輕柔,脣瓣微動,似是說了幾句話。然後揚脣一笑,徑自先返回了皇宮。
千雪看明白了那脣上所念的字——晚上,朕去千樂宮。
千雪臉上一紅,有些羞澀低了頭,而這時凝文也上前,緊握千雪的手,道:“雪兒,謝謝你……這本該都是屬於你的!”
千雪搖搖頭,執起凝文的手一同入宮,同時說道:“姐姐,有些東西,本就不屬於我,如今屬於姐姐,那是天命。千雪有預感,我們如今所發生的一切,蒼天都有安排,都是在爲了未來的什麼人,未來的什麼事而做着準備。”
凝文苦笑一聲,道:“或許……如你所言。”
兩人相視一笑,一同返回宮中。
一路上,凝文的眼中都有着一種複雜的情緒,右手緊握着披風的一角,垂眸,喃喃說着:“謝謝……”
一件鳳袍,告之天下,皇后之位不予奪,依舊屬於鍾凝文,那對她綻開的一笑,證明她並未失寵,宮中謠言不攻自破。
而這一切,或許只有凝文最爲清楚。
千雪本是不能被封后的,與其這個懸空的位置給別人,不若予她凝文權力,讓她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傷害,而不想讓她受到傷害的原因,只有一個……他不願讓千雪受傷。
散盡一切,只爲博美人一笑。
凝文有些動容,側頭看了看凝文,又緊緊握着她的手,道:“千雪,皇上深愛着你啊……”
千雪微怔,遂展露一笑,點點頭,“嗯,我知道。”
——————————————————————————————————————————
自千雪與凝文回來之後,東衛朝堂與皇宮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皇后之位引起的波瀾也暫時休止,原先去月華宮百般刁難的幾個女人也多少心有忌諱,開始小心翼翼的試探凝文,後知凝文並沒有計較,這才鬆了一口氣,再度左一個“姐姐”,又一聲“姐姐”,凝文看到她們如此之樣,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只是心底有種淡淡的悲哀,悲哀這隻認權力的皇宮。
而另一面,千雪也開始安靜養胎,小腹逐漸隆起,終於有了生命的跡象。夏侯泰雖然也進入了極其繁忙的時期,可是也會抽空來千樂宮探望千雪,然後陪她待上一會兒。
這段時間,千雪難得感受到了一種窩心的暖意,看着自己肚中的孩兒一天一天長大,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日益席上。
當然,千樂宮的人手也有了些許變動,多了一些宮女太監侍候,以備不時之需,其中一名叫霜兒的宮女最爲懂事,也和千雪一樣,平日安安靜靜的沒什麼話,可是卻特別能幹,也特別細心,深得千雪喜愛。
不過千雪也深刻記得凝文與鍾將軍的所言,哪怕是再得心的宮女,她也會稍加提防,只吃小顏端上來的食物,而且每每都要驗上一驗。
這倒不爲別的,而是她千雪可以不惜命,但是卻決不能讓孩子有半點閃失。
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冬去春來,又臨夏,一晃數月已過,再過不久,便是千雪臨盆的日子。
宮裡人們有着一種說不上來的氣氛,說喜也喜,說懼也懼,偶爾會有些許流言在宮中竄起,比如:皇貴妃娘娘或許會誕下妖怪。
這樣的話語,自是也飄到了小顏的耳朵裡,小顏可是氣得面紅耳赤,恨不能將說這種話的人統統甩上幾個大耳刮子,霜兒也很不喜歡這些流言,幸好卻比小顏理智一些,這才讓小顏沒有在這時候闖出大禍。
不過另一方面,千雪雖然也大概知道了些宮裡的事,可卻影響不了她的心情,她已經習慣了每日與肚中孩子講話,每日都掛着溫暖的笑容。
她很開心,或許這段時間是她來到人世最開心的日子,尤其當她想到肚中的孩兒是她與泰兩個人的孩子,便會有種落地生根的感覺,感覺自己真的有了歸屬。
這一夜,夏侯泰難得早早處理完了政事來到了千樂宮,剛一進門,便向着千雪而去。望着她羞澀而略帶喜悅的笑容,夏侯泰也好像沒有前陣子那般執着。
他挽過千雪,輕撫在她的身前,以耳貼其肚上,很是認真的聽着,每每聽到那一下又一下的輕動,夏侯泰都會有些緊張,抓着千雪的手會用力,而後也會流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容。
“皇上,他們兩個很是調皮,莫要擾到皇上。”
“無妨,朕喜歡聽他們的動響。”夏侯泰道,而後又閉眼細細聽了一會兒,這纔有些不捨的離開千雪身邊,“太醫說還有幾日臨盆?”
“像是還有三天的樣子。”千雪答道,臉上有些不安,突然間緊抓了夏侯泰的手,“泰……這兩日我總是連着做了噩夢,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尤其是今日,心裡邊七上八下,今夜是否……是否可以留在千雪身邊……”
千雪說得認真,指尖若有若無用着力。
夏侯泰眸子一動,稍將千雪攬入懷中,神情有些凝重道:“是否是因爲近日來的一些流言蜚語?”
*******************月下的神兔分割線***********************
天氣轉涼,親們注意多多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