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拓跋陵嘶喊一聲,雙手緊緊抱住了頭。
而那高高在上之人,正拿着一把帶血的劍,一步一步的向着拓跋陵走來,停在了他的面前,用一把長刀無情將那手臂掃開,道:“陵,這就是你失敗的代價。西陵,不需要弱者……”
拓跋陵用力喘息,重新看向前方,陪伴他的兄弟,摯友,一起長大的妹妹……但凡是在西陵王看來對於拓跋陵毫無用處的、還會讓他變得軟弱的人,全部都被穿在了刺樁上,整個地宮都瀰漫着他們的血的味道。偶爾還能見到那曾經對自己歡笑之人,用着空洞的眼神看着自己,乾裂的脣一張一翕,最終慘死。
心裡萬千痛苦席上,拓跋陵雙眸充滿了動搖,他看向西陵王手上正滴着血的刀,腦中一品空白窀。
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善人,死在自己手下的人也並非一個兩個,可是……唯獨那些他想保護的人……
拓跋陵狠狠攥拳,眼淚默默流出,“你這個瘋子,瘋子……”
此時在拓跋陵的口中,似乎已經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只是斷斷續續的痛苦沉吟。
而面對這一切,西陵王都只是冷冷一笑,“西陵本就是如此,孤當年,也要親手斬斷自己的毒瘤。否則,如何變得強大!今日一敗塗地,就是你最好的教訓!今日起,你就住在這裡,一個月內不許出來,好好看清自己是誰。”
西陵王哼笑一聲,欲走。
就在這時忽而聽到一個焦急的女人的聲音:“我要見王上,我要見王上,陵兒……放過我的陵兒!王上,王上!”
西陵王腳步驀然一頓,眯起了雙眸,“還落下一個。”
拓跋陵雙瞳猛的一縮,突然間回身大喊:“母妃,母妃別進來,母妃!!!”
可是當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一個纖弱的婦人踉蹌而入,看到拓跋陵時驚喜喊着:“陵兒,母妃來——”
一陣突然的刀光閃過,婦人突然站在了原地……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一旁始終寵愛她的西陵王,啓脣欲說什麼,然而下一刻,她的脖頸卻漸漸的移了位,頭顱就這樣在落下,滾落在了拓跋陵的身側,而她斷開的頸上霎時噴灑出大量的鮮血,濺滿了西陵王的身子,也濺在了拓跋陵的身上,發上。
“母妃……母妃!!!”拓跋陵嘶喊一聲,幾乎是跪着上前,他伸出手,想抱卻又不敢,張開嘴想要再喚,卻又發不了聲,唯是淚水逐漸自他臉頰上滑下。
“本來,這一刀該是你自己下的。記住,這就是西陵,弱肉強食,而你,流着西陵的血。”落下這一句話,西陵王無情自懷中掏出絲絹,擦去了刀上的血緩步離開。
地宮的大門,漸漸被關上,當火光淡去的瞬間,侍衛下意識的看是看向了門那一邊的拓跋陵。
而當那佈滿血紅的臉上透出的那隻幾近崩潰的雙眸看向這邊的一刻,侍衛身子猛的一震,緊忙將大門關上。
黑暗,血腥,死亡,恨……
若是他不曾敗給夏侯泰,千雪會和他走,這些人都不會死,他不會又變成一個人……
“夏侯泰……”拓跋陵雙瞳緩緩抽動着,他探出手,將他母后的頭顱抱着懷中,視線愈發空洞,然後用盡全力的嘶喊了一聲。
彷彿有什麼污濁的東西,已經漸漸從他心底蔓延而出,漸漸的扭曲着,漸漸的攀上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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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一時間,正在偏宮的答呂晏齊,也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來到了他的一件密室。
他翻開了一本古籍,然後一些被雕琢詭異的幾個罐子。
答呂晏齊又左右查了查,確實沒人在附近,便將其中一個罐子打開,幾個形狀色澤都極爲赫人的蠱蟲在那裡動着,背上還若有若無的散着藍光。
答呂晏齊冷笑一聲,眼中透出了他溫雅外表下的野心。
總有一天大殿下會登基爲王,若是能將這蠱蟲製成制住人心的西陵蠱,那麼便可造出天下人無可匹敵的兵。這麼看來,這一回大殿下大敗並非是一件壞事,因爲此後的他,一定對強大更加執着,所以屆時一定會非常重用他與他的蠱。
西陵許多人不知,他答呂晏齊明爲宮中德行兼備的大夫,可實際上,他一生所鑽研的確實蠱術。
他堅信,這些小小的蟲兒,終會有一天爲他帶來權勢的。
答呂晏齊動了動脣角,合上了蓋子。
然而這時的他或許並不知道,也許正是這小小的蠱蟲,將會給西陵帶來怎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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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那段時間之後,東衛,西陵各自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革。
東衛皇帝駕崩,衆臣衆將返回京城給爲皇上送行,聲勢浩大,夏侯泰親自送行,爲其披麻戴孝。心細之人發現,送行之時,皇朝裡獨獨缺了三王爺夏侯成還有他的親信,面上雖然無人提及此事,可大多也猜測出來一二。
往來一朝天子一朝臣,五王爺夏侯泰如今坐實了龍椅,權力已在他收,而他的手段其實滿朝文武還是知曉的,他看來平易近人,可實際做事極爲果斷,而且絕不留情。三王爺及其黨羽曾經三番四次與之作對,此時必然已經遭到沉痛的打擊,流放的流放,私下賜白綾的賜白綾,總之一句話,三王爺再無翻身的可能。
再處理完所有的先帝之事後,東衛終於進行了登基大典,五王爺夏侯泰如願成爲了東衛的皇帝。
那一日,身爲九五之尊的他身着一襲金線龍袍,九爪龍袍加身,威武懾然,拂袖回首間他淡漠一笑,“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喊聲響徹了東衛的天。
那一日,千雪也在不遠處默默看着這個自己深愛着的男人,也要與衆人一同跪在他的腳邊。
而與過去完全不同的是,過去的他,眼中只有她一人,他無論身在何方,都會將視線投向她。
但那一刻,她看到,泰的眼睛,是看向更遠的方向,看向東衛之外的天下。
離開時,他自跪拜着的她的眼前離開,竟沒有爲她留下任何的視線。
許是沒有看到她,也許是在他心裡,有着更爲珍惜的東西。
兒女私情,終究是抵不過帝王的天下。而且,她予他的情,還夾雜了讓他不願回想的過往。
千雪沒有掙扎,沒有流淚,只是微微動了脣角,然後凝視着他離開的背影,久久挪不動步子。
她知道,也感覺得出,泰對她的情感,已經不再如初。
不過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她真正的成了他的妃子,而且是他後宮中唯一的女人。
每每處理完公事,他都會呆在她的身邊,陪她用膳,說幾句笑顏,溫柔的吻過她的眼簾,與她纏.綿,然後看着她睡去,再獨自離開。
哦,對,還有一點,泰專門爲她賜了一座行宮,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千樂宮。
這裡有着最美的冬樹,也可以看到最美的雪景,這裡很冷,泰認爲很適合她身體的溫度。
然卻不知,千樂宮的冷,早已是千雪承受之外的,只有在夏侯泰在的時候,她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而在他走後,她則會冷得渾身發顫,冷到心裡都變得麻木。
偶爾慕將軍與徐將軍路過時,也會陪她稍稍聊上兩句,或帶些東西爲她解悶兒。
每到這時,千雪總會偷偷詢問西陵的情況,想要知道拓跋陵是否安好。
先前慕閆杉總是有些不願提及此事,可終是告訴了千雪一個讓她都有些驚訝的消息——西陵事變,大殿下拓跋陵,繼承王位。
千雪不明,於是詢問了慕閆杉西陵王是否也病重駕崩,但慕閆杉卻告訴她,西陵王被拓跋陵手刃,奪權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