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夏侯靖薄脣緩緩勾勒了一絲弧度,在一陣狂風肆起之際,他彷彿早有預料般突然鎮定的將手臂反向拉出一把王者之劍,僅是反手,卻驀地抵住了一股極大的力道。
一陣刀光瞬間激起,瞬間將夏侯靖墨色長髮襲舞入空,瘋狂肆虐的捲動開來轂!
一瞬間整個觀星臺全部混亂起來,所有賓客相繼尖叫着瘋狂逃竄,外圍早就守了許久的侍衛也轟然拔刀涌入,寧北凡在一側,倏而命所有人將早已準備好的籠火點起。
明光一竄,發現此處竟出現了數不清的黑衣人紛紛桎梏這涌入的侍衛,而御座之前,正有一個根本不需掩飾的身影雖被夏侯靖一劍擋開,卻敏捷的旋轉踩到至高點,脣角勾起的彎彎的弧度,似在享受着此時的無比混亂。
“恩呵呵,果然還是殺不死呢。太子殿下……啊,十年了,應該是,皇帝陛下了~嗯呵呵。”一個很是調皮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冰冷的聲音映出,火光之前,這人右手撫着右側臉頰,隱約透出的紅色紋路讓他顯得更加妖冶,不,是狡詐銓。
“染離?哼。幾隻螻蟻,果然還在苟延殘喘。”夏侯靖眯動雙眸,冷峻的臉上卻映出了更加戒備的神情,隨即壓下視線緩緩掃視,卻發現此處只有染離一個人,於是沉聲說道,“硬闖皇宮,還真是你們的做派,嵐羽在哪兒?”
染離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呦~”
最後一字落定,染離倏然抻出自己手上剛剛捲起的軟劍即刻向着夏侯靖攻去,刀光又亮。然而這一次夏侯靖卻只守不攻,冷靜到幾乎可以讓對手不寒而慄的地步。
“拖延之計。”夏侯靖齒縫中擠出四個字,幾個來回,似是霎時看透了染離的所做,隨後突然一個用力,刀鋒猛起,便驀地別開了染離的攻勢,而後毫不猶豫的就甩開染離。
不過幸好,染離也不是泛泛之輩,雖被夏侯靖一個力道甩到了中央,卻敏捷的旋轉回身頓時將自己的弱點收藏起來,四面看看,發現那些侍衛已經解決掉他所帶來的所有黑衣人,染離不禁調皮的笑笑:“哎呀~現僱的山匪果然不堪一擊,嘿嘿,先走一步~”
染離說着,就在那些侍衛即將要將染離團團圍住的時候,染離突然用腳尖輕點了幾下地,即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侍衛即刻追去。
夏侯靖亦即刻收了王劍,寧北凡也即刻趕到了夏侯靖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果然是他們。”
夏侯靖眯着眼睛,輕輕捻動握在劍柄上的修長指尖,“十年前和他們打交道的時候,染離最擅長的就是充作誘餌,十年之後竟然還給朕來這套,朕還真是被小看了。”
“皇上的意思是……”寧北凡眉心一動。
“主場不是這裡。”
“難道是……千樂宮!”寧北凡心頭一緊,“千樂宮……”似有覺得哪裡不對。
“先帝那點殘兵別說夏侯伊了,連嵐羽都困不住。若是僅僅想突破千樂宮,根本不費吹灰之力,賞星大會之時,夏侯伊一個人就可以出來。如此竟然還大費周章的先來拖住朕的腳步,只可能是一個理由。”夏侯靖神情愈發斂住,脣角狠狠扯動一下,“聲東擊西,他在縮短時限,怕是離開前,還要去一個地方!”
“那——!”寧北凡身子一震,似乎是與夏侯靖想到了同一個地方,“那可大事不好了。”
“朕不會讓他如意的!”夏侯靖的忽然咬牙,即刻啓程疾步向着觀星臺外方向走去,雙手揚起的龍袍披風在空中撩過,泛出靜謐而又沉重的氣息。
寧北凡只覺心中一片凝重,“皇上直奔透雨閣,當年與裕親王險些將先帝王朝推翻的舊部返朝,強將突襲,千樂宮再是強兵此時應該也已經守不住了。就看是誰先一步了。慕雲若……”寧北凡長嘆口氣,遂捏住指尖,看向千樂宮方向,隨後也是沉了眸,疾步帶着一干侍衛跟着夏侯靖而去了。
————————————————————————————
千樂宮。
“快來人!!快來人啊!!!!”重疊不止的瘋狂嘶喊,夾帶着恐懼,生生將這片冰冷的千樂宮扯開了一份血腥。
暗夜之處,一股狂風引過,身着一身銀白相間錦袍的俊冷修長之人優雅從容的向着千樂宮深處走去,幾十上百的侍衛正瘋狂的向着他揚刀砍來,卻不見此人有絲毫的動靜,僅是指尖輕巧如羽的輕動,便使得所有人的刀根本無法下落,生生就像被束縛住一樣脫離了每一個侍衛的手。
後排侍衛見狀,又是一聲高喊,拼了命的也向着那人衝來。
然而就在這時,且見那人突然環身一躍,長髮如墨色紗幔繾綣空中,而後突然一攥雙手,那些先前被桎梏的所有佩刀幾乎是同一瞬間即刻向着原先的主人瘋狂刺去,一片片血紅頓時染滿了一塵不染的冰冷,一聲聲哀嚎同時打破了孤寂依舊的沉悶。
伴隨着數十人一瞬間的倒地,那人雙腳輕而緩的落地,一直血色玉笛被輕輕釦上,月下映出了一雙淺銀色的眸子。
“愚蠢的人。”嵐輕喃,語氣淡漠,毫無波瀾。
而後向前緩緩走到了千樂宮的牌匾之前,站定,彷彿是等待了許久這樣的時刻。
很快,周圍亦傳來片片嘶喊,整個千樂宮附近幾乎成了一片血海,這時一個挑着單眉的豐腴美人一個輕轉拿着一把繫着鈴鐺的彩扇亦趕到,本是在享受着活動筋骨的她,也同嵐一樣緩緩凝下了神情,看向那冰冷的千樂宮。
再來還有從東邊過來的一襲西域裝束的男子。
僅僅只是片刻,先帝駐守在千樂宮外圍的上百侍衛,竟因幾個人,全部潰不成軍。
看到熟悉且讓他們所有人都曾夢魘連連的身影,守在千樂宮門口的最後幾個侍衛幾乎是面色慘白,下意識的舉着刀步步向後退着。
“先……先帝有命,永遠不得裕親王踏出千樂宮一步,你……你們要違抗先帝的旨意嗎!!”
嵐冷冷掃了侍衛一眼。
指尖轉着扇子的細雨則動了下那豔紅的脣角,道:“先帝餘兵啊,你忘了,我們爲什麼被關了十年嗎?呵呵呵……因爲我們從來不遵旨!!哈哈哈!!我們只聽一個人的話!”
侍衛不停的顫着手,然後故作強勢的吼道:“你以爲你們這樣就可以逃得出去嗎!千樂宮內早被先帝佈下好幾十精密良才,數十雙眼睛盯着裕親王,你們不可能救得了他的!!”
“救?”細雨再度笑起,然下一刻卻倏而揚起利刃般的豔美眸子冷冷而道,“你,弄錯了吧。我們是來接主子的,而不是救。”
侍衛眉心一動,分不出有甚區別。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自後面傳來了一聲慘叫,緊接着便有一個穿的內侍守衛衣裳的人被狠狠摔在了門口,嘔了一口血,狠狠扶着胸口驚恐的看着裡面,緊接着大吼一聲“救命,救命,我還不想死”,然後便瘋了一樣的向着外面倉皇逃離。
再然後一個、兩個三個,一衆先帝派遣的侍衛都瘋了一樣的開始往千樂宮外跑,原本冷清的千樂宮頓時變得“熱鬧非凡”。
“這就是,你說的數十精密良才?”細雨調侃,彎了下身子,用那妖.嬈的眸子癡迷的看向千樂宮那最深最黑暗的地方。
嵐也沉下了心,緩緩擡起淺銀色的眸子。
唯有剛纔還在硬撐的侍衛,眼瞳漸漸地、漸漸的放大,直到黑瞳中悄然映出了一個高貴而不可褻瀆的雪衣王者身影。
血,一滴一滴的自右手修長的指尖下滑落,一滴一滴的墜落在地上。
一步一步,朝着可以透着月光的明亮之處走來。
忽然一陣來自千樂宮的寒冷之氣霎時間自其身後席捲而來,將他披散在身後的墨色長髮肆虐揚起。
停步,緩緩擡起了那雙淡漠已久的金色眼眸。
那一霎,門口聚集的嵐、細雨,還有剛剛突圍兩側及趕回來的初月、祁峰、染離幾乎在同一時間單膝跪下,大聲齊喊:“恭迎王爺!!”
夏侯伊一襲白衣依舊,卻不再是那淡雅的素袍,而是真真正正的親王才能穿上的白玉錦袍,長髮兩側被束成一縷匯在發後,右手沾染着不知是剛纔哪個侍衛的血,鮮紅的如同綻開的血蓮,指尖輕輕貼在千樂宮冰冷的牆壁上,然後順着牆壁緩而穩步的向着宮外走去,指尖觸過之地均是被染上一層鮮豔的色澤。
但儘管如此,在那傾世俊美卻如白玉般毫無血色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唯是在路過那向着自己舉着刀的守門侍衛的時候,用那金色的眼眸滑過侍衛輕輕的一眼。
守門的侍衛因這一眼驚恐的全身顫抖,幾乎連一句話都說不出。眸子也因爲恐懼到根本無法從眼前人身上移開,雙腿則是不住的打顫,哪怕是拿着那佩刀,也是下意識的漸漸的、漸漸的被那陣寒冷的王者之氣所懾,不由自主的癱軟跪在了地上,眼睜睜的看着面前的人從自己眼前走過,並捲起了一陣能將人徹底凍透徹的冰冷。
雙腳終於邁出了這道封存已久的門檻。
夏侯伊在衆人的朝跪下,徑自站在了月光之下。
雙手緩緩伸平,他閉上眼眸面朝冷月,然後用力的吸了一口氣,任由寒風肆虐拂過他身子,如在感受這千樂宮外終於可以被握住的自由之風。
當半響後,那雙金色眼瞳再次緩緩平靜的擡開的一霎,俊逸的薄脣悄然揚動了一絲弧度,“十年了。雲兒,本王這就去接你……”
落下了這句話,夏侯伊猛的甩開身後鬆散披着的雪白披風,卷着那股來自他那不寒而慄的震懾,向着與夏侯靖同一個方向而去。
周圍再是有一羣侍衛亮刀想要攔截夏侯伊,可是未曾靠近半步,卻突然全身動也不能動彈,反而全身上下不停的開始出現傷口。然而一般驚恐的喊着,一邊眼睜睜的看着一步不曾停下的夏侯伊離開了千樂宮。
身後,嵐逐步跟上,在走過那羣侍衛之處後,猛的收了手上的血笛。
頃刻間又是一片哀嚎。
“我們只是接人,不是來逼宮。不想死,就不要再追來了。”嵐冷冷說道,然後揚身跟上夏侯伊。
在次於夏侯伊身後的時候,嵐淡淡而道:“三爺,剛纔聽染離說,夏侯靖已經去了那邊,會不會被他先一步帶走。”
夏侯伊靜默的輕笑一聲,只道一聲:“雲兒,應該已經知道真相了。夏侯靖,已經帶不走她了。”
嵐心有會意,僅是稍稍點頭,而後揚起那雙淺銀的眸子,隨着夏侯伊向着那方而去。
————————————————————————————————————
透雲閣。
外面侍衛腳步聲凌亂,透雲閣內自然也有着無法壓制的躁動。
看到在景隆宮外紛紛疾步走動的宮人,憐香一把抓上一個喊道:“這,這是怎麼了,不是觀星嗎?怎麼整個皇宮這般動盪?”
“觀星?你還不知道嗎?剛纔聽侍衛那邊傳來,說是一直被關在千樂宮,十年前才年過二十就敢逼宮先帝的三皇子裕親王要出宮了!好幾個宮都被三皇子這個名字嚇得不敢出門。我可是磨了半天才打聽出來,說是皇上好像也是故意做此,就爲等三皇子破了先帝的旨意從千樂宮出來,好將三皇子就地正法,總之……定是會有一場血雨腥風!你怎麼還在這裡晃悠,趕緊回透雲閣吧,別受了牽連!”那人說罷,便也匆匆跑離,留下了幾乎一個字也沒聽懂的憐香。
但是,有一句話她倒是聽明白了——馬上就會有一場血雨腥風!
憐香猛的打了個激靈,迅速丟下手中的活翻身跑向透雲閣內,不停拍着房門:“主子,主子!!出事了!!!透雲閣太小不安全,我們快去皇上景隆宮裡吧,那裡有不少侍衛,聽說裕親王攻出來!!話說……裕親王是誰啊!!”憐香一頭霧水,可還是死命的敲打,或是從未見過這種危機,嚇得快要哭了。
然,今日不知怎的,房門竟然是鎖着的,倒是記得好像聽主子說要完成什麼最後的階段。
憐香咬咬牙,於是又使勁拍打房門,“主子,主子您快出來啊!!主子您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房內,一片幽靜,月光寧謐的灑在桌子椅子上。
此處,沒有點燭火,充斥着一種與外界反常的安靜。
流光一劃,曜過那一抹纖細的人影。
她好似正安靜的靠在牆邊,空洞的雙眸也安靜的凝視着桌前被攤開的已經被拼好的文字上。
外面憐香的敲門聲聲聲不止,敲打的連門都在晃動,但仍舊無法觸動門內之人分毫。
半響,雲若輕而緩的挪步來至桌前,慢慢擡起指尖拂過上面的每一個字,而已然被劃破的掌心處滴滴落着鮮紅,漸漸染滿了上面的所有。
清澈的雙眸裡寫着一種誰也無法猜透的複雜,還有一種幾乎侵入骨髓的痛苦。
忽聽外面憐香大喊了一聲:“皇,皇上?!”
清眸微動,緩緩捏住那殘卷,擡起了那雙倏然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利眸。
彷彿已經做了什麼決定那般,只見她冷靜的深吸口氣,走了幾步來到門前,指尖撫過門框,然後驀地將大門推開。
*************月下的神兔分割線***********************
編輯大大審覈時間一般是早上十點與下午六點,先來一更,然後下午六點多還有一更,今天加更嘍,親們愛我吧!
下一章,小云,小靖,小伊的命運將如何,小云究竟知道了什麼……敬請期待!
另,這幾天趕稿趕到癲狂,親們的留言兔子都看了,就是一直沒抽出時間回,趕完第二更,兔子回大家!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