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年了,每家每戶,張燈結綵、包餃子、蒸年糕,放鞭炮,晚上和家裡人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好像沒有了去年的那種味道。
記得去年是由趙忠祥、倪萍、朱軍、朱濤住持,沒有前年9大主持的陣勢,更沒有今年二十名主持的龐大陣容。
那《山路十八彎》,“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水路九連環,這裡的山歌排隊排,這裡的山歌串對串…...”,大家都忍不住哼起了這首土家風情音樂;
任賢齊那《對面的女孩看過來》,更是顯得無比的調皮,也勾起了我對杜穎的思念,如果她在對面,我是否可以讓她看過來呢? 歌曲《常回家看看》唱出了多少在家苦守父母的心聲。
令我印象最深的還是趙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昨天 今天 明天》。“我叫白雲,我叫黑土。”讓人忍俊不禁。“這是我老公,這是我老母。”更是讓人哈哈大笑, 他那“改革春風吹滿地,中國人民真爭氣,齊心合力跨世紀,一場大水沒咋地”一句話就說明了98年的問題,98年給我的印象就是雨多,發洪水,沒想到全國都一樣,有些地方的洪災十分嚴重,洪水被趕跑這期間得多少人付出艱辛啊。而且昨天,今天,和明天這個話題,本山叔的昨天在家準備,今天上這來了,明天回去,讓我捧腹的同時,也同樣思考,我明天干什麼?我未來幹什麼?
“你今年咋不出去玩了,往年一到正月就躥沒影了?”
“出去也沒意思,待家裡挺好的。”
“正月不湊熱鬧,待家裡幹啥?要不你去楊電工家看看,湊湊熱鬧唄。”
“打牌,麻將沒什麼意思,就不去了”
我媽看着我的眼神都變了,往年拽都拽不回來的人,今年是咋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來,我看看。”我媽伸手就摸我的額頭,然後又摸摸自己的額頭,“這也不燒啊。”
“媽,我沒事,你忙去吧。”
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飄着的大雪,白茫茫的將天空和大地連成一片,我知道,從去年開始,去遠方的種子已經在我心裡發芽了,我向往城市,我要讓家裡改變,變得不再這麼貧窮,讓姐姐上大學,對,我得出去賺錢,出去出人頭地,可我一想到家裡那三十幾畝地,奶奶的年紀,父母的身體,我就像泄了氣的氣球,蔫了。
正月十五那天,大娘帶着大哥、大姐回來了。
大娘一家,以前也是團結屯的,出去沒幾年。今年抽空回來給爺爺送燈。
大哥呢,叫任軍,30歲左右,長得很是英俊瀟灑,多才多藝,會彈吉他,電子琴,笛子,口琴更不用說了,而且還是個練家子,南拳北腿也略知一二,高中時候就帶回來一個漂亮的城裡姑娘,成了全村羨慕的對象,可惜啊後來爲了給拜把子的兄弟出頭,被學校開除,成了大學漏子,後來找了一份糧庫工作,在那當倉庫保管員,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是自己不想幹了,還是犯什麼錯誤了,離開了糧倉,最後沒臉回來,家裡就將土地全賣了,一家人去了大慶,後來和那位姑娘結婚了。剛去大慶,大哥蹬着三輪撿破爛,收電視、冰箱,沙發一些生活家居,慢慢的幹起來了,開了一個廢品收購站,後來開了五金店和電器城,在大慶薩大路二手市場那邊有幾個牀子(鋪面),沒少賺錢。
大姐,叫任麗,沒上學,那時也吃過不少苦,15歲就從團結屯到哈爾濱,在餐館洗菜,端飯,打掃衛生,,也在商場賣過襪子,賣過衣服,最後去了廣東、福建,去學習美容美髮,賺了不少錢,後來也去了大慶,開了兩家手機店。
看着他們拿着手機和BB機,穿着華麗,跟我們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的心思再次活躍了起來。
而那天的一頓飯更加讓我向往遠方。
“大龍,你一天待在屯子裡,沒什麼事幹,趁着還年輕,多去外面看看,闖闖,肯定可以闖出一點名堂,怎麼着也比待在屯裡強吧”大哥一邊吃飯一邊對我說,“我在大慶那邊剛好現在缺人,不行就跟我去那邊,一邊幫我,一邊學點手藝。比如修手機啊,修家電啊。”
我心裡自從去年就已經打破了心中那份平靜,看到他們更是泛起了漣漪,現在可謂是狂風大作,我真想立馬答應,跟着他去大慶,可我看看父母,生生的將念頭壓了下去,只能大口大口的吃飯,完了說道:“我考慮一下,好了就去大慶找你。”
就這樣,大娘一家走了,而我想出去的念頭也一天比一天強烈,我知道,心中的風已經吹起了蒲公英,而蒲公英註定要開始飄蕩天涯。
終於,一個人的到來,給了我機會。
那個人是爸爸舅舅家的孫子,姓陳,叫陳文,二十七八歲,是個***,他爸以前是國營藥廠廠長,後來退休了,退休之前安排他到東富藥業當業務員,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這次來的主要的目的是因爲我大舅,那個在佳木斯的大舅。大舅上學的時候就很厲害,人不但長得俊,而且學習特別好,在高中時期,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最厲害的就是那一次的書法大賽,省長帶隊,參加全國比賽,拿了楷書第一,行書第二的優異成績,那時候龐中華都排在他後面,後來高考,更是拿了全省冠軍,可謂是在光環和榮耀下長大的。
現在聽陳文說才知道,大舅是佳木斯醫藥站的,好像官銜還挺大,對那邊醫藥渠道很熟悉,陳文也不知道從哪聽說的,知道我們和大舅的關係,想讓我們幫忙,搭上大舅這條線,借大舅的關係來,來打開佳木斯的市場,因爲他現在負責佳木斯,之前也不是很熟悉。
“二嬸,要不你打個電話,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大龍他大舅在佳木斯很有名,所以我今天過來,一來呢,看看您和二叔,二來,看看能不能認識一下大龍他大舅。”
“我家沒電話,我也不知道他家的電話號碼。”
“二嬸,那地址您該知道吧?”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屯子裡,沒出去過,就連肇東都沒去過,更別說佳木斯了,他大舅家的門朝南還是朝北我都不知道,沒有去的這個念頭,也就沒問過地址。”
說完我看見陳文的眼神就像燃燒過的火焰一般,慢慢的熄滅了,變得死灰一般。
“文哥,我大舅名字叫張國軍,你可以到他們單位提他名字直接找他。”
“我知道他叫張國軍,頭些年聽說過,他在佳木斯很有名氣,一般人見不到,我怕去了之後,沒有你們的引薦,他不相信啊!”陳文頓了頓說道, “二嬸,這樣吧,我把大龍帶上,去佳木斯走一趟怎麼樣?”
我聽到這,剛想說家裡事情多,什麼地裡,牛啊,雞啊,鴨啊,都得照顧。
這時我媽的一席話,讓我明白了知子莫如母。
“行吧,那就帶着大龍去吧,大龍自從去年出去了一趟,整天也不遊手好閒了,感覺也變得懂事了,像忽然長大了一樣,我和你二叔還尋思,讓大龍去哪呢?他大爺家的大哥上次也說過,老是待在這屯裡,以後沒啥出息,自從今年開始,我看大龍就一直想出去。剛好這次你們一起好歹有個照應。”
“媽,那家裡咋辦?這麼多地呢?你和爸身體不好,奶奶年紀也大了。”
“我就知道你是擔心這些,要不早就出去了,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和你爸現在身體比以前硬朗了,你奶奶,不還有我和你爸在身邊呢嘛,沒事,你就放心去闖吧。”
聽得我眼睛都溼潤了,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我母親了。母親的形象從未像今天這般,這麼偉大,我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出去闖出名堂,不辜負家裡的期望。
“還是二嬸好,明事理,那行,那我明天就和大龍去佳木斯。”
晚上和父母商量好事情,將家裡的事情安排妥當,又和奶奶說了一會話,聽着奶奶講着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後來母親告訴我,他仔細想了舅媽對她說的話,隱約記得舅媽提到他兄弟,在一個叫供能玻璃廠的地方當老闆,去了可以去那打聽打聽。
就這樣,第二天告別了家人,我又踏上了旅途,去找尋我心目中的遠方。
幾經波折之後,終於到了佳木斯,下了火車站,終於我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城市的氣息,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然後,打聽了一下工農玻璃廠,問了幾個人,有些說自己也剛到,有些呢,沒聽過這個地方,最後,還是一位老人,告訴他們供能玻璃廠那是老廠了,現在叫浮法玻璃廠,距離火車站很近,差不多走2裡地就到了。
只見浮法玻璃廠幾個大字在太陽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耀眼。進了玻璃廠大門,找人一直打聽叫劉山的那個人,可惜問了很多人,都沒人知道,沒辦法,我和陳文只能往回走,然後陳文提議,用我們來時記得電話號碼,去給村裡哪家打個電話,在跟母親確認一下,那人是不是叫劉山,玻璃廠的名字是浮法還是工農,還能想起其他大舅或舅媽的其他地方或線索不,要不這麼找相當於大海撈針。
我們就向人打聽了附近的電話亭,到了電話亭,定睛一看,裡面的人不是舅媽嗎?
“舅媽,”我驚呼一聲。
裡面正在收拾東西女的擡起頭,有點吃驚的說“大龍,你咋來了?兩年不見,長這麼高了。”
“舅媽,你現在在這上班嗎?我記得你以前說你一直在家,沒說過上班啊”我不解的問道。
“唉,別提了,你大舅啊,現在不行了。”
“不行了,大舅生病了?”我插嘴道。
“不是,他公司倒閉了,破產了,現在能抵押的都抵押了,就剩一間小房子了,你大舅呢?受了打擊,一天就待在家裡,門也不出,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才找了這麼個地方,掙點小錢,補貼補特家用,畢竟,你弟弟還在上學,不能影響他啊。”
“對了,舅媽,這是我表哥,陳文,他這次過來,想找我大舅幫幫忙,他也是做醫藥這方面的。”
“舅媽,您好。”陳文說道。
“你好,現在可能幫不了你了,大龍他大舅啊,現在破產了,可能幫不了你了。不過既然都來了,走,先到我家去。”
“好,謝謝舅媽。”陳文說道,我感覺出他有點失落。
然後舅媽就關了電話亭,推着自行車,和我們一起往家走去,途中,她在菜市場,買了魚、蘑菇,青菜還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蔬菜,不過陳文把錢付了。
剛一進門,舅媽就朝屋裡喊:“ 唉,你大外甥來了,趕緊出來,別一天天的淨擱家躺着,四肢都快退化了。”
“原來是大龍啊,我還剛尋思是哪個外甥呢?” 從裡屋走出來一個人,端着酒杯,和我記憶中的那個大舅簡直就是兩個人,那時候的大舅,記憶最深的那次應該是姥爺去年那次,那次縣長都過來陪大舅,李玲玉都過來唱歌,甚至我都見到了趙本山,那時候的大舅,就是全村人的偶像,誰說起大舅不伸一個大拇指,說一個“厲害”。可是反觀他現在,好像蒼老了許多,頭髮很蓬亂,兩鬢斑白,臉上也鬍子拉碴的。
“大舅你好,我叫陳文,是大龍的表親。”陳文在我還在發呆時說道。
“你好,來,來,快進來。”
我走了進去,看到了舅媽口裡所謂的“ 小房子”,門口放着一個白色的木櫃,裡面擺滿了鞋子,然後一個大鏡子,一眼望過去,首先看到的是寬敞的大廳,大廳的中間吊着一盤碩大的水晶燈,大廳一邊是白色的,看起來就很軟的長長的沙發,另一邊是一個很大的電視,旁邊放有一個方形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然後大舅安排我和陳文坐在沙發上,坐上去,屁股感覺坐在棉花上一樣,但是又比棉花舒服很多,我甚至都爲自己的屁股感到高興,可以這般享受,看着凹下去的沙發,我想不會給壓壞了吧。
就在我擔心沙發時,陳文開口了:“ 大舅,是這樣的,我是東福藥業的,剛負責佳木斯市場,我這次來呢,主要是想和您商量一下,看您能不能幫我在佳木斯這邊開拓一下市場,我知道您這邊屬於能夠呼風喚雨的人,所以這次就很冒昧的上門。”
“東福藥業,那個我知道,幾年前,你們老總找過我,像什麼大輸液,安乃近,鎮痛片,這些都幫他弄過,現在這個藥廠還在啊?”大舅抿了一口酒之後說道。
“拉倒吧,你可別吹了。”傳來舅媽的聲音,“誰不知道你現在破產了啊,現在就連小區區長看了你都不會理你,你現在就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你以爲是龍,其實是酒蟲,是猛虎,不也是趴着的醉貓。”
“別聽她瞎說,盤着的龍還是龍,氣勢在那放着呢,改天我帶你去見見我的幾個朋友。”大舅抿了一口酒說。
“謝謝大舅。”陳文感激的說道。
這時,大舅家的孩子張昭回來了,一看到他,我就明顯感覺到了差距,他長得白白嫩嫩的,身上的校服也很漂亮。“張昭回來了?”我站了起來。
“大龍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啊?”張昭感到很意外,畢竟他這個大龍哥,準確來講,老家親戚基本很少來他家。
張昭剛準備走過來,舅媽就給她遞了一杯白色的,不知道是牛奶還是羊奶又或者是其他我聽都沒聽過的東西,然後說“今天鋼琴還沒練呢,去練琴去。”張昭隨即進入了一間房子,過了一會,鋼琴聲就飄了出來。
就這樣,一直到吃飯張昭纔出來。
碩大的餐桌上擺滿了菜,我也不知道是因爲我和陳文來了,還是他們平時就這麼豐盛。儘管大舅一直讓我多吃菜,但是因爲有很多菜我都沒見過,不知道它是鹹,是辣,還是酸,或者甜,只能扒拉着大白飯,或者偷偷觀察他們怎麼吃,然後小心翼翼的夾菜。
再說這個大白飯,它粒粒清白,顆顆醇香,飽滿而潤澤,光亮而透明,脣齒留香,香甜可口。
飯後又和大舅寒暄了一會,最後,舅媽挑了一間屋子,讓我和陳文住了進去,躺在牀上,瞬間感覺自己剛纔太膚淺了,開始以爲沙發已經很舒服了,但是和牀比起來,它又望塵莫及,掉了幾個檔次。躺在上面彷彿一瞬間身體的疲倦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包裹在身上的那種柔軟和舒服,就好像自己躺在白雲中一樣,骨軟筋酥,心神俱醉,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感覺在睡夢中臉上都掛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