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人道(二)

下了東二環,到了潘家園,看着腫瘤醫院,想起了曾經智鬥保安的趣事,心中更是感慨不已,來到了幾年前曾經來過、住過的地方,這裡比起那時候來說,變化有點大,有些地方已經被拆除,有些沒拆除的地方被賦予紅色的“拆”字,外面被高大的擋板遮住,擋板上都是關於奧運的致辭或者標語,這裡還是這裡,只是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繞過擋板,走進去,開始找尋住宿的地方,這裡是城中村,雖說馬上要拆除了,但因工程巨大,拆除不能一下實施,導致這裡依然“苟延殘喘”,仍然可以住宿。

曾經這裡是多麼的熱鬧,現在也變得開始沉寂,但我知道用不了多久,這裡依然會變得十分熱鬧。

前方看見一個掛有住宿牌子的地方,好像是旅店,進去之後發現老闆正在無精打采的玩手機,看樣子是在聊QQ,因爲“啾啾啾”聲讓人很是熟悉。

登記之後,打算在這裡住一晚上,房費依然是二十塊錢,交了錢之後,來到房間,裡面依然只有一張牀,依然還是公用大廁所,不過現在這裡住的人很少,也不存在之前那種搶廁所的情景,尤其沒有了早上上班時排隊上廁所的情景。

躺在牀上,心想雖說我現在找工作不是很費力,老爺子、師兄師姐那邊隨便就可以聯繫到研究院,國企之類的工作,但我內心還是想自己找,不想憑藉關係,看自己能找到一份什麼樣的工作,也算是自我的一種檢驗,看幾年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到底有多少差距,現在的自己進步了多少?畢竟今年自己覺得要幹大事,而且是有意義的大事。

第二天,起牀之後,決定先找落腳的地方,這裡指定是不行,必須租一個可以長期居住的房子,這裡環境有點差,與自己的期望不符,而且面臨拆遷,不**穩,也住不了多長時間。

離開這裡,走到南三環劉家窯附近,這裡是去年10月開地鐵五號線,現在爲了迎接奧運,地鐵裡設置了安檢,以此來確保奧運會的順利,這也是奧運會給城市帶來的一個改變。

我開始在這附近尋找房子,費了一番力氣之後,在物美超市附近找到了一處,雖說這裡也是城中村,但暫時沒有拆遷的跡象,而且環境也行。

來北京的人,都是離開自己溫馨小家,隻身來到這裡,這座繁華而又陌生的城市,或者選擇城中村,或者選擇地下室,從一點一滴開始,看是否可以適應這座城市,融入這座城市。有的人成功了,從地下搬到了地表,可是有的人被迫無奈只能回家,這樣的例子太多太多了,每天都有人離開,有人進來。

房子一月四百塊,是房東自己蓋的房子,房間只有十幾平方米,也就夠放一張牀一個桌子而已,收拾完屋子之後,便開始製作簡歷,既然選擇重新開始,那就從這裡開始,來一點點證明自己,實現自己的價值,跟衆多的北漂族一樣,爲了夢想而奮鬥。

奧運會期間,用工很嚴格,在前程無憂,智聯招聘,中華英才網等一些網站投了幾份簡歷,面試了幾家,但都感覺不太適合,有些像傳銷,有些是賣鞋油的,有些是跑大街的,現在我是寧缺毋濫,要找就找一份自己滿意的。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着,我早晨跑步,中午有時面試,有時去街上轉轉,今年要召開奧運會了,北京最熱情的一面得到了很好的展現,今年的北京特別的讓人感到舒心。

2008年5月12日中午,我正好準備去面試,出去的時候,發現很多人都在打電話。

“爸,媽,你們沒事吧?”

“老婆,家裡一切都正常吧?”

“孩子,有沒有害怕啊,沒事的,聽爺爺奶奶的話,媽媽和爸爸很快就會回去了。”

“家裡電話沒人接,我很擔心,你能陪我去一趟嗎?”

……

我拿出手機,新聞播報,14點28分,四川發生7.8級地震。

此時,人們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都好像望着四川的方向,在默默祈禱,每個人都露出了害怕的深情,是啊,自己漂泊在外,家裡可不能出事情,曾經的唐山大地震讓多少人失去了家庭,又有多少家庭支離破碎,現在好不容易癒合了傷口,沒想到這次又被撕開了,只是不知道被撕開的口子在哪裡?

有些人在抽噎,或許他是四川人,家裡電話不通,擔心所致,或許他是唐山人,勾起了痛苦回憶,又或許他是其他地方的人,爲了地震中遭受悲痛的人們而哭泣,此刻,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但是兩千多千米之外的四川呢?那裡的人此刻該是多麼的絕望。

良久之後,大家開始行動,一些人又開始打電話,只不過這次爲了自己家的信息,而是爲了告別。

“爸,媽,我去汶川了。”

“媳婦,照顧好孩子,告訴他們,爸爸去汶川了。”

“老公,照顧好爸媽,我去汶川了。”

“親愛的,結婚推遲吧,我去汶川了。”

“孩子,我退休了,沒事幹,我去汶川了。”

……

此刻大街上好像失去了聲音,車子不再鳴笛,街邊喇叭也少了歡快的歌唱,大家的腳步都變得沉重,臉上多了凝重,小孩子卻依舊蹦蹦跳跳,歡聲笑語,或許在他們的世界中,還不知道什麼是地震,什麼是天災,看着他們,是啊,希望,他們就是希望,四川終究會在希望中浴火重生。

到了夜晚,大家開始點蠟祈福,圍成一個圈,圍成一顆心,圍成“中國加油”大字,我看着這些蠟燭,聽着周圍人的哭泣,可是現在的自己除了祈禱還能做什麼呢?新聞一條條的播送,一條條牽動着人們的心。

晚上我躺在牀上。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彷彿看到了一座座廢墟,看到了一張張絕望的臉,但是也從廢墟中看到了一朵朵鮮花,看到了一張張救援出倖存者的笑臉,只要希望還在,四川汶川依舊會癒合。

新聞依舊報道,一個個行人,一輛輛汽車開始奔赴災區,馳援汶川,跟隨者綠色車輛,即使沒有加入行動的,在路上也對這些英雄致以崇高的敬意,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去歡送他們。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每個人被迫着發出最後的吼聲。

起來!起來!起來!

我們萬衆一心,

冒着敵人的炮火,前進!

冒着敵人的炮火,前進!

前進!

前進!進!”

人羣中不知道誰率先開口,一時間,大家都開始感慨激昂的,從心中唱出國歌,路上,一輛輛軍車,裝載着一個個英姿颯爽的士兵,他們用敬禮儀式迴應着期望。

我想如果此刻可以俯視華夏大地的話,一條條線如奔涌的河流一樣,匯向一個地方—汶川,我知道我們是業餘的,第一時間的通道應該留給軍隊,76唐山地震,98抗洪,03年非典,都有國家軍隊的身影,他們去了我們也就安心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直赴機場,因爲曾經見過太多的死亡,知道生命的脆弱,更明白生命的珍貴,我要用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哪怕只能挽救一條生命。

在機場,在航站樓裡看着外面的飛機,一批批物資正在運往災區,橫幅標註,“情繫災區”,看着機場的人,或許他們中也有人是去援助災區的吧,大災面前,人人都是勇士,人人都是親人。

據新聞報道,震心在汶川一帶,因爲震後的天氣原因救援隊伍無法空降,救援工作只能採取徒步方式,看着新聞中記者的跟蹤報道,現場依舊餘震連連,時不時的傳來坍塌的聲音,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到處都是救援人員的身影,天空下着暴雨,環境非常惡劣,可是現場的人們依然如火如荼的忙碌着,搜救着生命。

登機時間到了,登上了飛機,飛機直衝雲霄,隨着身體一點點騰空,看着飛機衝破雲層,飛翔於雲層之上,向窗外望去,飛機的上空依舊是藍天,本以爲人類對自然瞭解的足夠多了,天氣可以預報,上至珠峰,下至深海,通過這次災情,我們對自然依舊知之甚少,自然依舊值得我們敬畏,不是攀登珠穆朗瑪峰之後就到代表征服了它,我們登上了珠峰的同時,也留下了一具具屍體,即使現在有無數次的成功作爲依據,作爲指引,依舊還是有同伴留在那裡。

飛機依舊飛行,心中想着災區,之前的幸福,在一瞬間喪失,短短几秒便失去了所有,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此刻該是何等的絕望,但我內心更相信,他們此刻沒有悲傷,而是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救治其他人,在幫助別人,或許此刻的他們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強,都要團結。

中轉西安之後抵達了綿陽。到了綿陽,發現這裡也很嚴重,尤其是遊仙區,很多房子都倒了,但這裡畢竟交通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救援部隊已經投入了搶救工作,向一位老鄉打聽之後,我看着地圖,決定去北川,北川是山區,一旦受到地震,大山的崩塌是很嚴重,況且北川和汶川位於同一個地震帶,受災情況或許很大。

餘震還是不斷,房屋搖搖晃晃,時不時傳來塌陷的聲音,以前的城市,現在變得斷壁殘垣,滿目瘡痍,她和這裡的人們一樣,遭受了巨大的折磨,正在承受着難以想象的痛楚。

我不敢久留,因爲這裡有人在救援,可是其他地方呢?他們現在迫切希望有人幫助他們,或許正在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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