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家之後，實驗室就剩我和老爺子兩個人，老爺子講解了幾個小時，也和別人討論了幾個小時，有點疲憊，坐在凳子上休息，我繼續整理實驗室。一切妥當之後，老爺子讓我去他家，這段時間我忙於實驗，他到處去做演講，做學術報告，我們爺倆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正好藉此機會，一起吃頓飯。
到家之後，大娘的黑白照片依舊放在書架上，看着照片中大娘那和藹的笑容，我腦子裡又浮現出那時候和大娘在一起的時光，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樣。那時候在中東經歷過戰爭，體驗過死亡，也知道死亡對於人意味着什麼，但是脫離那種環境之後，我對死亡好像沒什麼直接感觸了，看到照片，看到熟悉的笑容，心裡始終相信她還在。
有時候我們知道卻不相信
總感覺他們依然存在
即使看不到
也從心裡明白
他還在那裡
既是習慣也是執念
偶爾間的一瞬
纔會明白
他已在心中紮根
熟悉而又蒼白
餐桌上，保姆已經做好了飯菜，自從我成了老爺子學生之後，老爺子就又找了一個保姆，平時打掃打掃屋子，做做飯啥的。老爺子拿出一瓶限量茅臺，我知道這酒，大娘走的前幾天我和他喝過一次，這酒是國宴專供，是國家爲了表彰老爺子的傑出貢獻而給老爺子的獎品，平時老爺子根本捨不得喝。
我心裡還納悶，今天是什麼日子？我記憶中不是大娘的忌日啊？也不是大娘生日和她們結婚紀念日啊？更不是大爺的生日，這些我以前都聽大娘說過，我懷着疑惑和老爺子一起落了座，給老爺子把酒滿上“乾爹，今天啥日子啊？您怎麼把您這珍品都拿出來了？”
“龍啊，今天雖不是什麼知名的大節日，但是對於你，對於我，對於國家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尤其對於我來講，我好多年沒這麼高興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不知道。是不是跟我的論文有關？“
”對，但你只答對了一部分。我真正開心的是你。當年我把你放在我身邊，讓你跟着我到處跑，做演講，談論學術，我就是想讓你先熟悉一下科學的環境，讓你知道儒者。即使你以後不從事這個行業，不想成爲學者，這些也可以作爲你的目標和準繩，至少你見識到了真正的大家，明白了人生該有的理想，該有的抱負，知道以後該追求什麼生活。你跟着我的時候，一直非常勤奮，刻苦，也懂得思考，看問題角度很準，後來我決定，培養你。從開始給你的一些書籍，到給你的講解，根據你的程度，到時候決定你是上本科，還是研究生。你沒有讓我失望，具備了研究生的條件，我特招你爲北大研究生，也作爲我的最後一名弟子，你也知道，我年齡大了，雖有通天之志，但是不服老不行。“
說完，老爺子端起酒杯，我趕緊陪着他喝了一杯。
老爺子又開始講：“本來我想先讓你熟悉熟悉環境，等我工作處理差不多了，就傾心的教授你，也不負我來這世上一遭，也算是後繼有人了。沒想到，你竟然給我這麼大的一個驚喜，我現在以你爲傲，也讓我沒有了遺憾。最近大家都在誇讚你，說你年少有爲，前途不可限量，幾個月時間就解決了一個世界性難題，這個領域甚至是世界科學界不敢想的，我現在臉上也很光彩，說我慧眼識珠，相中了一匹千里馬。”
“乾爹，我現在還不夠，我還要繼續努力，因爲這段時間，雖然做出了成果，但也有僥倖的因素，而且通過這段時間的學習研究，我發現我的知識量還是太淺，還得繼續學習，才能真正達到我現階段的目標，才能支撐我現階段的研究。”
“嗯嗯，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還有一個事我得跟你商量，就是你這篇論文不能發表，雖然說這篇論文一旦發表，肯定是一區的，到時候你肯定會在國際上引起不小的波瀾，你的名字會出現在各國學術週刊，你的名氣將會被整個科學界的人熟知，那時候，各國的橄欖枝都會向你拋來。但我今天需要和你商量，徵求你的意見，我想讓你別發這篇論文，我知道這樣你很委屈，自己辛辛苦苦的研究，自己心血的結晶，到頭來卻是一無所有，這對你來講，非常不公平。“
“乾爹，我沒想那麼多，我當時就想不辜負您的期望，把實驗做出來，把課題攻克，我也沒想到會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新的物質和元素。其實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而且這項實驗，重點就在於應用，況且這只是實驗結果，還不能確定真正應用之後的情況。”
“孩子，你能保持這種心態，很好，你這邊論文，包括你的實驗數據，實驗器材，明天國家相關部門會全部接手，接下來會有很多科學家研究，這個你剛纔也提到，這些數據只是實驗數據，是系統研究，真正投放到市場或者實際運用之後會怎麼樣，還沒有結論。比如放到大田裡，自然條件下，春、夏、秋、冬、24節氣，會對龍菌產生什麼影響，是否會導致它變異，病蟲害是否會誘導他們轉化爲有害菌？雨、雪、風、霜、打雷等是否會影響氖系，是否氖系在各種條件下還可以存在於植物中，是否還可以保持鎖水的功能？其他方面是否可以用到他們？這些都需要大量的實驗證明，這不僅需要時間，經歷，還需要各個部門的配合，大量的資金支持。所以說，交給他們，這個結果可能會更快的出現，更好的運用到實際以及其他我們還沒有意識到的方面。”
“乾爹，我知道了，我沒什麼意見，做的事情有價值，我很高興。讓國家接手，可以更好的讓他產生價值，我心裡也比較安心，畢竟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好。這個事情講完了，咱講一講私事。我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你乾媽走了，你大哥大姐又在國外，我現在家裡就剩一個人了，還好現在有你，經常來家裡和我說話，陪我享受這一段美好時光。我現在想，今年年底我就離開學校，在最後的時間內，好好看看祖國的山川，去國外看看兒女，以後你的路，要自己走，實驗室我已經申請讓你繼續使用，到時候你的師哥師姐會幫你的。”
聽到這裡，我看着滿頭白髮的大爺。是啊，大爺已經耄耋之年了，爲了祖國貢獻了一輩子，現在也該享受自己的生活了，想到要即將離別，心裡有點不捨，如果不是大爺，我就不會有今天這個成就，今天這個境界。
“乾爹，謝謝您，這一路對我的照顧，我……”
”孩子，你記住，雖然你明年夏天就畢業了，但人生沒有畢業，學術沒有終點，科學研究沒有盡頭，你要一直本着這種學生心態面對每一天，求實，探真，創新，勤奮，堅持，持續堅持，時刻都要謙虛的面對你的人生中的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
“乾爹，我記住了。”
再接下來的時間，老爺子開始給我講解以前他的求學日子，雖然我擔心老爺子身體，讓他少喝酒，但是他說心裡高興，執意要陪我一直喝…...
第二天，我和老爺子將我這次實驗的學術報告、實驗數據、實驗流程、實驗器具，包括龍菌和氖系的培養皿和容器都整理好，準備交給中科院T組織的來人。前來交接的人一個是魁梧的軍人，看起來英姿颯爽，渾身充滿了威嚴的氣息，一個是戴着眼鏡，文質彬彬的儒者，他們跟我和老爺子握完手之後，那位儒者看着我說：“沒想到，您年紀輕輕就完成這樣一項課題，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我們國家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這樣的中流砥柱，未來可期啊，張老，您教了一位好徒弟啊。”
“謝謝您的誇讚。”我對着儒者說到。老爺子微笑的說：“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寒暄了一會之後，那種軍人拿出一份文件，交給我和老爺子，讓我們看完簽署。我一看竟然是紅頭文件，保密協議四個大字印入眼簾，我心想也對啊，聽老爺子說，這項實驗成果意義很大，簽署這份協議那就不足爲奇了。我閱讀了之後，內容大概是十年內不準再從事這個領域內的相關研究，跟龍菌、氖系相關的研究不得私自開展，相關技術或者相關情況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如果跟國外人提及相關知識，當以間諜叛國罪論處，我看了之後，就簽署了，老爺子也簽署了一份。
儒者再次跟我握手，感謝我對國家的貢獻，最後軍人向我敬禮，我知道他是再向那些可能在這項實驗研究中獲益的人民向我表示感謝。
他們走了之後，老爺子和藹的看着我說：“孩子，辛苦你了，你發現了國際級保密科研項目，雖然當時很辛苦，過後會感覺沒什麼成就感，但換個角度想，中國有多少這種無名英雄，雖然沒有名氣，但是實際上他們的貢獻卻是非常大的，這些人也算是中國的無名英雄，如今，你的項目也是如此，這是一種殊榮，一種認可，甚至對我老說，都是比較榮耀的事情。”
“乾爹，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沒什麼想法。這算是我人生的一種價值的體現，也算是我的一種成就。”其實，我心中並沒有覺得這件事情有多麼榮耀，甚至內心毫無波瀾，因爲我只是在完成老爺子交給我的課題，當時那麼盡力也是爲了不辜負老爺子，其實我內心感到榮耀的還是，我現在是北大的一名學生，彌補了心中那份缺憾，讓我的人生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