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記事起,家裡就一直充滿**味,父母老師吵架。一次我記憶很深刻,父母在晚上的時候大吵大鬧,我那時候才四五歲,只知道哭,然後被我爸從炕上扔了。
家庭的瑣碎,父母的不和,是孩子成長的最大“兇手”,營造孩子成長環境,不是將他送到學校,校門關閉孩子就可以在裡面開心的學習,家庭的氣息是會吹進緊逼的大門的,我現在發覺,自己心裡的一切障礙都是來源於家庭,放大於學校,當時家裡的那種嘈雜的環境,每天的紛爭,讓我缺少了安全感,可能父母覺得孩子還小,不會明白的,在孩子面前隨意爭吵,在孩子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不可彌合的創傷,這些創傷會在學校被放大,被撕裂,從而給心靈留下陰影。
寒門之所以難出貴子,就在於教育資源、心態和格局,智慧是財富來源,良好的教育會讓人眼界開闊,不再侷限於自己的環境所在,而是會嚮往心中所想,做心中所期,通過智慧來賺錢,先擁有智慧方能擁有大財富。心態,是自己觀察到的一切,是自己格局的基礎,是身邊爲人處事的折射、彙集和積累,是自己認識世界的一種途徑。格局,是一個人成功的階石,是一個人成就的動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邊的人都是大格局,自己格局不會小。寒門的人,首先必須要考慮的生存問題,如何更好的生活下去,而不是說如何去做事,如何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追求更高層次的東西。
環境,對於人的主觀性來說,非常重要,人們總會潛移默化的受環境影響,孟母三遷正是說明了這個問題,如果一個環境總總是考慮今天我幹什麼了,怎麼可以偷懶,怎麼可以混日子,另一個環境討論如何提升自己,如何對事物進行剖析,如何改良環境,這兩種環境下的人,以後的成就顯而易見,會大相徑庭。
看着我現在的自己,回想着我的轉變,是什麼成就了我現在,是什麼讓我轉變?是北大的學習?確實,從表明來看,是學習改變了我的軌跡,讓我可以爬上更高的層次。還是老爺子對我的耳濡目染,那種儒者的氣息薰陶了我、感染了我?
我看着有點泛白的天空,華山的輪廓已經彰顯出來。
對,是人性,準確來說是天性,是我一直淳樸、善良的品質,這是寒門的一種與生俱來的品質,因爲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沒有那麼多的生死存亡。從這個角度來說,到底誰是贏家呢?是一輩子平平淡淡安享一生的“凡人”,還是一輩子忙忙碌碌,事業驚天動地卻沒有自己的“偉人”?
一次冬天的深夜,警車突然造訪,直接把我爸帶走了,我媽當時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然後就要去看看,帶着我姐走了,讓我自己一個人在家,我記得那天奶奶在一直流淚,窗外的風呼呼之吹,颳得一些東西嗚嗚作響,我蜷縮在炕上,後來奶奶讓我休息,她出去一趟,我現在只記得那時候自己形單影隻的在黑暗中,好像被所有人摒棄了一樣,聽着外面風聲亂響,看着裡面漆黑一片,就這樣哆嗦了一晚上。
愛,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它可以融化心中所有的冰川,驅散心中所有的霧霾,那天晚上的一人,那種孤獨感,淒涼感,讓我以爲自己被拋棄,讓我失去了安全感,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也許就是那時候太小,將恐懼放大,自己給自己造成了壓力和恐懼。
現在回想起來,自我出來之後,家裡的情況已經大大改善,父母不再經常吵架,現在是一片祥和,而且回想起來,父母對自己很不錯,那一次是自己被驚嚇導致的,父親被抓走,母親也爲了瞭解情況尾隨而去,在奶奶心裡,警察就是一個禁忌,如果人被抓了,那這個人就不是好人,關心則亂,奶奶心裡的捉急,將我已經拋之腦外了,因爲她覺得我自己在家沒什麼,可能在她的潛意識中,家裡是最安全的,或許在她心裡,人成長只需要飯時吃飯,寢時睡覺就可以了,認爲或者根本就沒意識到一些潛在的東西或許比吃飯、睡覺更重要的。
這或許不是一個人的思想,而是一代人的折射、縮影,是在那個時代背景下的一代人的真實寫照,他們經歷了很多事情,很多災難,很多變故,在他們內心深處認爲活着是最重要的,因爲他們見過太多的死亡,見證過一個時代的轉變,他們是不幸的,但是同時他們也是幸運的,不幸的是時代對他們的影響太大了,他們經歷了我們都不曾經歷過的苦難,有着我們想象不到的痛楚,這是時代背景決定的,幸運的是,他們堅持過來了,看到了以前不敢想象的生活,比起那些沒能堅持到現在的,在半路“掉隊”的幸運的多。
看着腳下走的石階,這是他們一塊塊用人力揹負、一道道用工具艱難修建的,我們現在走爬的尚如此費力,可見當時他們是多麼的辛苦。
我用手撫摸着臺階,看着被鑿的痕跡。
是啊,我們是幸福的一代,因爲上一代人已經爲我們做了很多,他們犧牲自己的一生來做一件事,建橋,鋪路,打造美好城市,爲了我們不再像他們一般辛苦。現在他們做到了,他們是我們最應該銘記的一輩,是永遠會在歷史長河中發出璀璨光芒的一輩,也是豐功偉績碑上那最濃重的一筆。
想到這裡,那時候的恐懼、怨恨已經徹底煙消雲散,轉而化爲愧疚和欣慰,不忘歷史,牢記使命。
那時候流行修梯田,都是一家人出幾個勞力,幹事情,我們家出三個,沒辦法,我只能去湊數,地方離村子很遠,中午的時候,安排我們小孩去挑水,我們小孩子愛玩,提拉半桶,一邊走,一邊鬧,到了工地一看,我的水裡面有個蟲子,然後村裡的人就罵了我幾句,嫌我不讓他們喝水,讓我滾回去,我就跑了,後來聽說,全村人都說我壞話,說我沒家教,我爸氣不過,當着全村人面打了我媽一巴掌。
那時候就因爲家裡窮,所以能感受到處處的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現在想想,爲什麼?
是因爲別人穿的衣服都是完整、光鮮奪人,而自己穿的是打補丁的自慚形穢?是因爲別人吃的是大白饅頭,自己吃的是啃不動的死麪饅頭的巨大落差?是因爲別人可以輕易拿出錢來使用,自己在需要救命的時候都不出一分的窘迫?是別人住着高門大屋,自己卻窮閻漏屋的低人一等?
在不久之前,不是還以家裡幾代爲貧農爲自豪嗎?原因就在於社會在進步,人的思想形態發生了改變,一個時代,社會對人產生的影響是不同的,可能會產生那種心還在以前,身子已經在現在的這種情況,致使心裡有一點不適應,產生那種是不是與時代脫軌的錯覺,從而讓自己沒有那種真實感,那種認同感。
始終感覺自己是個“遊子”、“過客”,沒有那種歸屬感,不管自己的職位和身份有多麼的尊崇,財富有多麼的龐大,心始終是“空虛”的,想到這裡,我心裡一下就開朗了。
懷着輕快的步伐,我登上了華山。
那一刻的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快,放眼望去,羣山環繞,山巒起伏綿延不絕,不只是霧氣還是雲層,給山峰增添了幾分神秘。華山,險,是那種賞心悅目的“險”;隨着棧道,我來到了東峰,準備迎接朝陽。
東方開始泛紅,慢慢的,旭日東昇,從山巒的頂部慢慢的升騰,光明也隨之而來,我展開雙臂,將全身沐浴在朝陽的清輝之中,感受到玄暉的微暖,讓陽光照進我的內心,驅散我內心的陰霾,讓陽光灑滿我的心房,除卻心塵。
在春天的步伐中,白色的世界慢慢的發生改變,綠色已經悄無聲息的佔滿了山頭。
十六七歲的我,正在牽着一匹棗紅色的馬,臉上掛滿了笑意,洋溢着濃濃的幸福,父母在田間說說笑笑,偶爾和過來的人打聲招呼,聊聊家常。
張德武和一幫孩子在一起玩遊戲,看見我之後,大聲的喊叫:“任龍,來,一起玩啊。”
“不用了,我還要陪小紅呢,好不容易到春天了,讓小紅也溜達溜達。”
“那行,我們去玩了,你空閒了我再喊你。”
“好。”
一羣人熙熙攘攘的,打打鬧鬧的向着林子跑去。
老師騎着鳳凰牌自行車從遠處哼着歌呼嘯而來。
“任龍,快開學了,功課有沒有拉下啊?暑假有沒有什麼長進啊?不會的問題先標註出來,開學之後我再解決。”
“老師,沒有拉下,我都寫完了,而且還複習、預習了。”
“行,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