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閒暇時間的時候,會聯繫王玲,期間我也去過上海看過她幾次,算了一下日子,現在差不多是待產期了,想到這裡,我開始抓緊整理了手裡的事務,以便到時候可以抽身去陪王玲。
不久之後,王玲的電話就來了,“龍哥,最近工作順利嗎?”,那邊的王玲聽起來似乎很開心。
“我記得待產期就是這幾天,我還準備打電話問你呢,工作再忙也沒你和孩子重要啊!”
“謝謝你還惦記着我,待產期確實就在這幾天。”
“咱倆還客氣啥,你等着,我馬上請假,飛過去看你和孩子。”
“好的,龍哥,那我等你。”
我趕緊處理了一下手裡頭比較重要的工作,能交代的交代了,跟朱總和牛總彙報了階段計劃與工作方案之後,請了一週時間的假,準備趕往上海。
這次我買的飛機票,因爲現在我的時間也緊迫,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再享受慢生活的愜意了。
隨着飛機的上升,我的心也開始行空,隨着身體的失重,飛機騰空而起,慢慢的能感到它的上升,看着自己距離地面越來越高,一切事物開始變得渺小,那一刻,彷佛人的心胸也寬廣了許多,原來自己以前執着的一些事情,現在變得很虛無,變得很輕鬆,以前無法釋然的東西,現在變得一文不值。
平穩之後,看着外面的藍天和位於身下的白雲,前一刻還位於白雲之下,那時候天空還是昏暗陰沉的,那種壓迫感好像隨時要讓人窒息一樣,但是此刻飛機突破了雲層,青雲直上,此刻看到了陽光,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象,那比以往更加湛藍的天空,那比往昔更加燦爛的陽光,還有那往昔高高在上的白雲。
看着那厚厚的雲層,人生何嘗不是,自己給自己設定極限,總以爲那是自己的天花板,以爲那是人生的極限,就像汽車的極限,火車的極限,高鐵的極限,飛機的極限,總是侷限自己,困住自己,如果不增加視野,不開拓眼界,那永遠突破不了自己,就像這厚厚的雲層,如果不能突破它,那永遠以爲它就是觸不到的極點,摸不到的終點,可是隻要衝破之後,那上面的景色會讓人流連忘返,心曠神怡。
來到上海之後,王玲現在的肚子已經被上次見她的時候大多了,基本都是半躺在沙發上,看到我來了之後,她掙扎着要起來,我趕緊過去扶着她,讓她別動,別動了胎氣,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那鼓鼓的肚子中還孕育着一條新生生命。
我又投入精力開始照顧王玲,將我對杜穎那逝去的孩子的愛,賦予到王玲肚子裡的孩子,我甚至有時候覺得,這就是那個打掉的孩子。
想着這裡的交通情況,與醫院的距離,我決定將王玲送到了醫院開始住院,和王玲母親輪流照顧她,通過這件事之後,王玲與她母親的關係也變得非常融洽,兩人兩物隔閡。
一天晚上,王玲開始肚子痛,孩子即將誕生,看着王玲被推進手術室,我又一次來到了產房門外,但這一次卻和上次有天壤之別,這一次是喜訊,是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是一個小生命的降臨,是爲了迎接新生命。
我焦急的等在產房外面,來回徘徊,眼巴巴的看着門外,王玲的母親更是來回徘徊,左手不停的拍打右手,王玲的父親也趕了過來,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產房,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我看的恍惚間都感覺門開了,但是回過神來,門依然緊閉,“手術中”依然紅色閃爍。
終於,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之後,門開了,我彷彿聽到了一聲聲清脆的哭聲。
“王玲家屬在嗎?王玲家屬。”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您好。我是。我是。”王玲的父母迅速圍了上去。
“恭喜啊,生了個大胖丫頭,6斤4兩。”醫生笑着說。
“好的,謝謝,辛苦了,我們進去看看她嗎?”王玲的母親不停的詢問。
“等會直接去病房就可以了。”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王玲的父母不停的鞠躬。
母女平安,我心裡也輕鬆起來,長舒了一口氣。
回到產房,看着臉色蒼白的王玲,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回想起以前那個活波可愛的女孩,現在卻躺在牀上,命運就好像和她開了一個玩笑,戲弄了她,但此刻大家都很開心,不管怎樣都迎來了一個新生的生命。
我走過去,握着她的手,手很冰涼,我知道是過度疼痛之後的虛弱所致,畢竟沒有采用刨腹產,突然有點感觸,命運就是如此,將我和她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誰能想到那時候一起去農家樂嬉戲的兩位青年,現在竟然在這裡交織到了一起。
醫生進來之後,讓我出去,要告訴我一件事。
“你的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現在即使治療,可能也只有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所以你要做好準備,最主要的是你要安慰你的妻子,她現在手術完很虛弱,我也知道,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所以你妻子可能會接受不了這個診斷。”醫生將我當成了孩子的父親,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才明白,爲什麼孩子沒有在這裡。
此刻感覺有點造化弄人,爲什麼世界要有如此悲劇,一個小孩,一個新生的小孩,還只知道哭泣,只知道用哭啼來表達自己,還沒有享受做人的權利,就已經被剝奪了活下去的機會,宣佈了終結。
我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走廊裡來來往往的人,大家都非常開心,臉上都掛着微笑,原本以爲這裡是喜院,是不會有什麼悲劇發生的,可是?這裡依然存在着死亡,依然會讓家庭發生變故。
回憶着自己到目前的一點一滴,爲什麼?我是當過僱傭兵,我也殺過人,但是爲什麼報應都出現在孩子身上?我開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以前,痛恨自己的一點一滴,自己的雙手是沾滿了鮮血,可是跟孩子又什麼關係?他們的生命不應該被剝奪。
調整了情緒之後,走了進去,王玲已經醒了,看着我進去,她很開心,笑的像冬天裡的寒梅,那麼純白,那麼讓人心疼,讓人憐惜。
“你剛纔出去了?是不是孩子的問題,她的心臟嗎?”王玲直接說道。
“你怎麼知道?”原來她已經知道了,我內心還不知道如何跟她談論這個事情,沒想到她竟然已經知道了。
“以前檢查的時候檢查出來的,醫生說可能心臟會有問題。”王玲眼角一滴淚水滑了下來。
“孩子,別太傷心。”王玲的母親坐在牀邊握着她的手,眼睛也已經從臉上滑落。
王玲的父親坐在一旁,陰沉着臉,看的出來,他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是,心臟是有點問題,但是問題不大,現在醫學這麼發達, 肯定有治療的辦法。”我想給予她希望,畢竟她剛生產,身體還很虛弱。
“我想回家,和我的孩子好好度過一段時間,我不想和她在醫院分離,在她走的時候不在她身旁。我要看着她走,我是她的母親。”王玲堅定的說道。
我不想放棄,便和王玲父親商量,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之前就已經檢查出來了,王玲她爸找了很多關係,得知的答案都是一致的,連一絲期望都沒留。
“好,那我們就一起回家,快快樂樂的生活一段時間。”這時我們商量後的結果,既然都要走,那就開心開心的送她走。
幾天之後,我們回到了家,我給小孩買了很多的玩具,每天我們都很快樂,一起逗孩子,看着那小小的手腳和緊閉的雙眼,心都要融化了,但是一想到時間不多了,我心裡就有一陣絞痛,王玲有時候也會莫名的流淚。
18天6個小時4分,孩子走了…...
走的那天,我們都很平靜,因爲我們要讓孩子覺得這是一個溫馨的家庭,讓她走的安心,走的開心。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謝謝,真的,我要離開這個地方,去**。”王玲看着窗外說道。
“以後還會回來嗎?”我問她。
“不知道,也許不會,也許很快就回來。”
“那我祝在那邊有一個好的開始,忘掉這些痛苦。”
“我會的,你呢?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還是回北京吧。”看着此刻的王玲,她似乎又變成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那你以後什麼打算?”
“我自己有資本,以前本來是想從商的,但家裡反對,現在終於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之前在**有酒店,國外和朋友也有一些產業,現在都有盈利。”
“你這是小富婆啊!”我調侃她。
“必須的,你以後如果想做什麼,我給您投資,到時候直接郵件或者來找我。”王玲也笑了,我們都知道,雨過天晴了。
“好的,那你自己保重。”
“你也是。”
幾天後,王玲就離開上海,去往上海,她走的時候不讓我送她,因爲她要堅強,她不想再體驗離別時的痛楚。
看着她的背影,送走了王玲。
此刻已然時傍晚了,我找了一個路邊攤,要了啤酒和烤串。
我感覺現在自己就好像處於混沌之中,沒有一絲光明,沒有一絲希望,兜兜轉轉回到起點,甚至倒退到了零點,一切本已擁有,卻如同竹籃打水,看着繁星點點的天空,都說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但是沒有一絲光亮的黑夜是否會過去?
夜晚,我漫步在外灘,看着映射着城市霓虹的黃浦江,望着被燈光渲染猶如夢幻的東方明珠,人生無常,不同時期的人生意義是不同的,回想以前淞滬戰爭,那時的人生渴望和平,寧作戰死鬼,不爲亡國奴,驅除韃虜,復我河山。
社會和國家的命運決定了人生的方向,決定了人生的意義,現在呢?和平年代的幸福是什麼?幸福是白紙,不在於片箋片玉、敲冰玉屑,而在於人生在上面繪製的圖案,填充的色彩。人生是什麼?人生就像這黃浦江水,奔流不息,穿越春夏秋冬,經歷花開花謝,渡過狂風暴雨,最後匯於東海。回憶是什麼?是一本似看未看的書,是輪渡經過後的水面。
看着江面來回穿梭的郵輪,聽着她一聲聲的鳴笛,自己依舊還是很孤獨,彷佛自己就是一葉扁舟,在風波里沉浮,在茫茫大海中隻身穿梭,偶爾間的交集也是曇花一現,而後又得重新分道揚鑣,各自征程。
大海很大,
大的可以承載萬千行舟。
大海很小,
小的留不下一絲回憶。
曾在風暴中穿梭,
曾在狂風中搏鬥,
總以爲能留下回憶,
可等來的是海晏河清。
商船的往返,都市的繁華,人情的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