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登上了火車,享受愜意的慢生活,飛機雖快,但它失去了路途的樂趣,失去了可以面對自己內心的機會,失去了淨化內心灰塵的 契機,以前的生活很慢,一份家書抵萬金,那是一種期盼,一種融入時間的價值,是人們真情的流露,如今很快,快的失去了價值,失去了自我。只有在這種緩慢中才能體會到生活的樂趣,才能做出真正符合自己內心的選擇,才能領悟生活的魅力,才能靜其心,知其常,明宇理!
回到公司,已經接近一個月沒有上班了,牛總一看見我顯得格外熱情。
“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牛總,處理完了,實在抱歉,耽誤了這麼長時間。”
“沒事,沒事,回來就好。”
之後我便又迅速我投身於工作中,我之前制定的團隊管理機制,他們現在不是很清楚,執行的不夠完善,得知我回來之後,全部涌來向我請教,讓我解決問題。
其實,這不是制度的執行力問題,而是思想的轉變,很多店現在還是夫妻店,好一點的是家族店,這種模式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發展,禁錮了思想,沒有新穎的想法、思想加入,沒有新鮮的血液注入,導致企業擴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陷入困境 ,擺脫不了瓶頸,而突破這一局面的辦法,就要放權,大膽啓用新人,放棄屬於自己的一部分權益,才能保證企業的持續發展,實現共贏。
繼續走訪經銷商,時不時爲其它企業作培訓,慢慢的,成了半路出家的招聘指導,也在行業內開始暫露頭角,漸漸的變爲傳奇般人物。
職位上也有了調整,我成了了營銷總監,朱總成了常務副總。
我又建議設立不同的部門,以此來相互協調,市場部、督導部、開發部、售後部,策劃組等,各個部門之間相互配合,相互制約,年底的時候很多工廠召年會,邀請函如雪片般飛來,全都邀請我出席。
我又新設立了一些模式:終端外渠道的營銷管理、野戰式營銷,在行業領域內也引起了不少的轟動。
期間很多工廠用年薪百萬來邀請我,但我覺得吃水不忘挖井人,是公司的平臺才成就了自己,讓自己有了證明的機會,而且現在的權利和報酬也不低,在這裡依然可以體現自己的價值,能力也能得到相應的提升,也有可以發揮的空間。
工廠年會之後,又到了臘月。
我又被迫踏上了回家的路程,雖然每次心裡都牴觸回家,可是畢竟父母在那裡,或許自己的根也在那裡,那個我一直追求的根,一直在內心中渴望的根,雖然那個地方給我留下了太多痛苦的回憶。
看着車窗外的明月,它並沒有因爲列車的行進而改變什麼,它依然在那裡,俯視大地,看着皎潔的月光,想起: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故鄉?那個小時候一昧想逃離的地方,曾經因爲自己沒有能力,不能逃離,而當我有能力逃離之後,卻依然要回去,尤其是在春節,記載了我太多的回憶,父母有時候的爭吵,要賬人的咄咄逼人,父母還錢時候的唯唯諾諾、低聲下氣,一幕幕都讓我對家鄉感到陌生,感到痛心。
曾經無數次站在房後,樹前,路旁眺望遠方,嚮往遠方,逃離至遠方,曾經無數次夢到自己長出了翅膀,飛往遠方,那時候的汽笛聲,火車聲,都讓我癡迷,因爲它們可以讓我逃離,讓我擺脫,讓我解脫,隨着年齡增長,那種情緒越來越強烈,既是對自己的失望,失望自己依舊沒有逃離,又是一種鞭策,鞭策自己儘快強大,鞭策自己儘快成功。
回到團結屯,屋子比以前好了一些,父母將房子翻瓦了一遍,卻依舊和村裡其他暫新的房子形成了對比,有時經過村頭的時候,依舊會被人指指點點,偶爾一些閒言碎語也會鑽進耳朵。
“出去幾年了,啥也沒變。”
“就是,你看房子都快塌了。”
“對啊,誰現在還住的那麼破舊啊。”
“唉,連媳婦都還沒娶。”
“快三十的人了吧?”
“可不咋滴,白瞎那個頭了。”
……
從小就在這種環境中生存,看着她們,似乎除了頭髮花白之外,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圍在一起,說說笑笑,有些納着鞋底,偶爾用針在頭髮上劃拉一下,以此來減少針與衣服的摩擦;有些嗑着瓜子,一顆顆瓜子也堵不上那張說閒話的嘴巴;有些則是慵懶的坐在椅子上,聽着笑話,偶爾間插入一兩句,把自己樂的亂顫。
一堆人就在那七言八語,旁邊不遠處趴着一條條狗,絲毫沒有被旁邊的喋喋不休所影響,或許它們早已習以爲常,或許耳朵早已經對這些閒言碎語所免疫。
這羣人是我最討厭的人羣,特別喜歡挖苦人,揭傷疤,凡事都要問清楚,絲毫不顧別人感受,村裡有多少是非是出自這裡,有多少人因爲這裡的風言風語而吵架、打仗,又有多少人因爲這裡去我家鬧事,她們勢力,欺軟怕硬,就算現在,依舊對我家時不時的散發謠言。
那時候以爲逃離了這裡,耳朵便空閒了,世界就清淨了,可是一看到她們,曾經的一道道傷口便又開始隱隱作痛,就像結痂的傷疤又被扒開。
步伐將流言甩到身後,來到了一個小水潭旁邊,這裡我也無比的熟悉,現在的水潭已經比記憶中的小了許多,隨着冬天的降臨,水潭已經結冰了,站在旁邊,用水扒開冰面上的雪,一動不動的注視着冰面,慢慢的,曾經的一幕從水潭底部浮現,此刻的水潭變成了顯示屏。
那是在我三年級的時候,家裡餵養了幾隻大鵝,我趕它們出來到路邊散散,就在曾經的這個水潭旁,鵝在水裡嬉戲,被屯裡的一個人看見了,就用石頭子開始打鵝,估計鵝驚着了,還沒等我開口阻止那人,一隻鵝便張開翅膀,低着頭,邁着小碎步向那人衝了過去,誰知道那人直接拿了一根棍子在鵝的脖子上狠狠的打了一下,當時鵝的脖子就轉了180度,身體隨後一歪,死了,那人還不解氣,用手捏着鵝的脖子,將鵝拎起來,摔到了一旁,又提着我的後衣服領,去我家告狀,最後,我的衣服被他提破了,父母不停的道歉,鵝也被他帶走了。
寒風吹過,冰面似乎泛起了波紋,曾經的畫面也慢慢的破碎、消失,我家因爲是外來戶,就一直被欺負,被看不起,今天不是這個找茬,明天就是那個來尋麻煩,父母每次都忍氣吞聲,屈辱了事。
曾經去當僱傭兵,包括每天鍛鍊身體,起初都是爲了讓自己變得強壯,讓自己不再像那次一樣,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拎來拎去,毫無反擊能力,此刻的冰面開始融化,水似乎開始沸騰,繼而波濤洶涌,隨着我一口一口呼吸,調節情緒,滿滿的水面變得平靜,依然映照着我的倒影,最後變成了一個堅硬的冰面。
擡眼向遠處望去,是一片樹林,現在已經被白雪覆蓋,儘管如此,還是能依稀看出,那裡很是蔥鬱,或許春天來臨的時候,百花齊放,屯子中其他地方的一聲聲狗吠,將我引領到了我五年級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自己經常放馬,偶爾回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火車,聽火車的長鳴,幻想着帶自己去遠方,逃離這裡,但更多的時候,我是在附近的道路旁,樹林去放馬。
屯裡的小孩就會幾人結伴,不是躲在哪裡嚇我,就是趁我不注意狠狠的把馬抽一鞭子,或者在馬旁邊放鞭炮,馬因爲陣痛或是驚嚇開始狂奔,他們便大聲的呼喊, 哈哈大笑,一般我都是找好久才能找到馬,有時馬跑到莊稼地,主人還會來我家索要賠償,即便他家的地沒有種任何東西,我也因此捱了不少揍。
有時候他們會帶着他們家的狗,將馬驚跑之後,便放狗咬我,狗在他們的囂張氣焰之下,也開始追着我跑,有時我會跑進苞米地,出來的時候脖子,胳膊等
一些裸露的部分被苞米葉子拉的一道一道的,火熱火熱的,又癢又疼,苞米的天花沫子站在身上,也非常癢,有時候我會爬上樹,他們呢?就用小石頭扔我,還以扔中我爲比賽,每一次我都戰戰兢兢的,他們中間輸的人有時就會從水潭邊抓一把泥巴,向我扔過來,沾得我臉上,身上,衣服上全都是泥漬。
想着想着,眼前被白雪覆蓋的純潔無暇的樹林突然面目猙獰了起來,以前每次回家只是對眼前的這片土地,這裡的一草一物產生熟悉感,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不是親切,不是喜歡,僅僅就是不討厭,現在被人氣一薰陶,自己再看這片樹林,再看這條道路,再看這片土地,卻覺得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厭惡,假如不是父母在這裡,我或許不再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