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都忍氣吞聲,因爲他是公家,我心裡多多少少有點怵公家,畢竟他是可以直接和先生溝通的,算是先生的代言人。
一天,先生請假,我們上自習,因爲要放學了,大家都在寫家庭作業,都想回去可以多玩一會。
一時間,教室安靜的只能聽見鉛筆在紙上莎莎寫字的聲音。
忽然,“撲—哧—”的一聲打破了這許久的寂靜,大家開始擡頭,看一下這是誰的“傑作”,一時間,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捂着嘴笑,有的胎頭晃腦的繼續觀望,想從蛛絲馬跡中確定。
這時,我後排的王爭輝開門了:“誰放的屁啊?咋沒味呢?都是‘響屁不臭,臭屁不響,呲啦屁一呲啦一股聲’,說完邊哈哈大笑,然後我也被他的魔幻笑聲感染,也哈哈大笑。
然後全班人員開始鬨堂大笑,這時候我發現前排班長的面紅耳赤的。
王爭輝這時,看見了,“呦,班長,感情是您老人家啊。”
班長這時候不幹了,衝到講臺上,一把摸到教鞭,然後衝到王爭輝面前,“啪啪啪”就是幾下,打完之後,呼吸急促,怒氣衝衝。
看見我,擡手就給了我幾下,打得我“嘶嘶嘶”的,直用手護頭。
估計是看到我的狼狽樣了,王爭輝竟然不顧疼痛又笑了一聲。
班長心裡那個氣啊,擡起教鞭掄圓了又給了王爭輝幾下,教鞭直接打斷了一截,王爭輝立刻用手摸摸頭,哇哇大哭。
班長看了看斷了的教鞭,在轉身的一瞬間,忽然又“啪啪啪”給我幾下,教鞭直接斷的不能用了,疼的我噙滿了淚花,腦袋上根本不敢用手摸,一下就起了個大包。
張德武自言自語道:“剛好,正好換個新的。”
完事之後,很滿意的坐到位置上,班級裡也沒有人再敢笑了。
班長張德武就是我小學的噩夢,平時就作威作福,平時就欺負我,在操場上玩耍,他會冷不丁的給我使絆子,經常讓我膝蓋,手臂磕破,舊疤未好,又結新痂;滾鐵環的時候他會充足馬力將鐵環撞我身上;打沙包的時候他會用裝滿沙子的沙包往我臉上扔。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那時候沒讓人打死真的是幸運,在那時候的心裡,班長就是公家,怕公家、怵公家,爲什麼那時會怕班長,會怵?我竭盡全力去在記憶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也許我當時怕的不是公家,不是班長,而是先生,心裡潛意識認爲班長就是先生,但是這個理由有點牽強,心裡對先生根本不是畏懼,而是一種尊崇。
回想着那時候的我,穿着大一號的衣服,頭髮總是亂糟糟的,看到別人穿的衣服,是那樣的合身,那樣的光鮮,別人使用的文具是那樣的齊全,那樣的新穎,人吃的麪包,喝的AD鈣奶,當時的心裡落差讓我心中有點自卑,覺得自己低人一等,覺得自己在別人面前直不起腰,但是爲什麼呢?是因爲貧窮?孩子心中的貧窮是什麼?是被迫承受傷害的起源,是不敢還手的理由?是懦弱的根本?還是自己無法逾越的臺階?
想到這裡,我開始思考,在學校的表現是否可以體現一個人的家庭?是否家庭對人造成的傷害比學校對人的傷害多的多,小孩可能不知道什麼,但是父母的言傳身教,會慢慢的影響到孩子,父母經濟條件差,就會處處捉襟見肘,導致孩子看到那種窘迫,讓孩子覺得差人一等,這時候就會有很奇怪的現象,會產生兩種極端,一是破罐子破摔,自甘墮落,或放棄自己,或報復社會,一是努力克服自己,成爲社會精英層次,而家庭有權有勢有錢的,別人經常對他父母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的,會給孩子造成高人一等的錯覺,會讓他變得盛氣凌人,驕傲自滿,最後會因此付出巨大的代價,或錯誤越反越大,或被極端人士報復。
家庭是第一人“先生”,這時候環境對人的荼毒還不是很清晰,因爲這時候的孩子還沒有接觸到別人,只是在自己的“王國”中暢遊,一旦步入學校,與人一接觸,那各種差距就顯現了出來,各種矛盾也就凸顯,這時候,一個重要的人物登場了—先生。
以前覺得先生只是教書,上上課,現在覺得教師真的是“園丁”,修剪我們的枝枝蔓蔓,讓每個人都健康快樂的茁壯成長,如果教師參雜一點其他氣息,那就會在學生之間放大,有些學生將會受到放大十倍百倍的傷害,而且這種傷害是會伴隨人一生的,是不會被輕易忘掉或者消除的,是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爲心中的噩夢,時時刻刻出現,折磨着那顆本來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看着山底下的黑暗,有多少人在黑暗中掙扎,有多少人在渴求着光明,哪怕是反射的粒粒光點,每個孩子都應該被寵愛,那每個大人是否需要同樣的關懷,我站在高處,給予低處的人一點光明,給予他們的希望,我上邊是不是也會有人給予我光明?我拿出手電,向山底下照射了一下,發現上面也有人往下照,上面也有人迴應,一時間,山谷光柱交錯,匯成了一片和諧,讓我感受到旅途不再那麼枯燥,內心不再那麼孤寂,這些由光點衍生的光柱,一下下照進了我的內心,那種孤寂感滿滿在消失,以前的不愉快、心結慢慢的消失,打開。
那時候學校會組織我們所有的學生去幹農活,說是要勞動輸出,一般都是校長帶隊,哪邊需要勞動力,各方面協商之後,就會帶着我們去幫忙收割農作物,或者幹一些其他事情。
這次我們的任務就是幫助當地糧倉收割黃豆,到了目的地一看,好傢伙,一望無際的黃豆地,黃豆葉子落完了,只剩下那杆和飽滿的黃豆莢。
我們就想被撒網一般,在地裡撒了出去,一個人負責一塊區域,等到發工具的時候,我們排隊領工具,黃豆杆很硬,而且黃豆莢扎人挺疼的,所有人都期望可以分到一把鋒利一點的鐮刀,不僅快,而且省力。
隊伍配的有條不紊,工具也一把把發了出去,輪到我的時候,運氣不錯,我拿了一把很鋒利的鐮刀。
我快速走到田地,準備開始收割,與我臨近的是一個高年級的學生,拿着一把一看就很鈍的鐮刀。看到我的鐮刀和我收割時的順暢,高年級的雪上跑過來。
“兄弟,你這刀很快啊。”
“還行吧,感覺割起來挺順手的。”
“我看你收割的方式不對,這樣下去很容易累的。”
“嗯?那塊不對啊”
“你看,你得這麼來。”學長兩隻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這樣使用的話,一是不會輕易的傷到人,二是會很省勁,不管割幾十畝,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麼來?”我也學着他的樣子,拿着鐮刀比劃了一下。
”不對,這麼地“他繼續比劃。
“哎呀,你用鐮刀比劃一下。”說着,我將我手裡的鐮刀遞了過去。
然後,我就拿着跑了,之後到了他的地盤,直接將他的扔了過來。
我一看,這不行啊,扔過來這把又重又鈍,我拿起來就往那邊走去,不知怎麼隨手一甩,刀竟然壞了,從鐮刀片與刀把連接處竟然斷了,原來我以爲僅僅是鈍而已,現在看來問題很大啊。
還沒等我挪步呢,那人竟然大聲說:“先生,有人搞破壞。”
校長和先生快速走過啦。
“咋回事。”
“先生,你看,他把鐮刀整壞了,竟然想跟我換。”
我還沒開口說話,先生拿過我的鐮刀一看,果然被我弄斷了。
氣的他當着全學校學生的面,踢了我幾腳,扇了我幾下。
聽着他們”噫咦的“我恨不得鑽到地下去。
當時我特別想還手,特別想用我自己的拳頭來回擊先生,不僅是他冤枉我,也讓我在全校同學上面前出醜,被嘲笑,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特別想還手,特別想用我自己的拳頭來回擊先生,不是因爲他冤枉我,而是讓我在全校同學上被嘲笑,讓我當中出醜,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自尊心每個人都有,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那時候我的自尊心特別敏感,別人的一句話,一個笑聲,我都以爲是在說我,是議論我,是嘲笑我,是貶低我。
現在想想,爲什麼那時候神經那麼脆弱,剛入學的時候,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後來慢慢的階級開化,是學校的原因?還是家庭的因素在學校被放大,量變而引起質變。
追蹤溯源,還是家庭的問題,每個人的家庭讓他具備了一些心境,在學校碰撞之後,就會發生裂變,會讓人具備一些不同於其他人的因素,這些因素如果收到誘發將會導致每個人不同的表現,雖說寒門難出貴子,但是也是難出,並不是不會出,家庭貧瘠,但不代表思想和觀念匱乏,如果家庭一團祥和,父母給予足夠關愛,那他內心就不會滋生什麼,只會被愛所包圍,被愛滋潤的內心,不會受任何異物的侵襲,不會被任何物質的東西所擊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