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醫院幾天了,寶子忙進忙出的照顧着我和馬羔子,醫藥費廠長已經付過了,還給寶子給了一些陪護費。
有時候我會想,磚窯裡有人已經已經幹了三四年了,早就已經皮包骨頭了,還有那些疾病纏身,一到晚上咳嗽的聲音就會在旁邊房間迴盪,有的是傻子,只知道嘿嘿的笑,還有那些老頭,滿頭的銀髮,還有孤兒,全都是一些苦命的人,他們現在被救了,以後他們將何去何從?
隨着病情的好轉,我們都商量着回家事宜,我和寶子鐵定是要會東北的,馬羔子說他曾將的輝煌地是北京,決定還是回北京,因爲正好順路,出院之後,我們就一起結伴回家。
坐上了到涿州市的小三輪車,趕往涿州汽車站。
我們找車時,有買菸的,有賣茶的,有賣特產的,有買水的,有賣吃的,車站十分嘈雜,人山人海的,車上的售票員也在不停大聲地招攬乘客,煩囂的環境讓人腦子發脹,只覺得大家都在喊話,但是卻不知道再喊什麼。
好不容易找到去北京的車,車的頂部已經滿滿當當的被大包袱,小包袱堆滿了,上車之後,車上已經有十幾個人了,有的和別人大聲聊天,有的頭伸出窗子外面和小販討價還價,有的在安靜的磕着瓜子,看地上的瓜子皮就知道他已經等待很長時間了,我們在後面找到了座位,坐下之後,幸好是窗邊的位置。
我向外面望去,熙熙攘攘的車站並沒有因爲我們這一車人而顯得有所減少, 車站的人,有的扛着大包袱、拎着小包袱;有的拖着孩子,揹着大包;有的抱着孩子揹着大包;有的什麼都沒帶;有的拿着一個精緻的小包;
不一會,車就滿了,司機也啓動了車子。一路上,大家都在聊天,只有我不知道說什麼,看着窗外的場景感覺彷彿做了一場夢。
窗外的景色很美麗,想着來的時候,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見,原來這裡的白天這麼美,我被一路上的風景陶醉,這時候才真正的覺得,自己已經擺脫那個惡夢了。
到了北京大興之後,我們不知道再坐什麼車,因爲那時候是直接坐車走的,最後還是馬羔子找人詢問之後,才知道我們該坐哪路公交。我們坐上了一路車,我們上車時,車裡面已經沒座位了,只好拉着扶手站在車上,還好車子行駛的很平穩,不知道是因爲司機的技術好還是道路比較平穩。
“看那就是天安門!”走了一段時間之後,馬羔子對我和寶子突然說道。我轉過去身去,終於看到了人們時常掛在口邊的天安門。
車窗外面,雄偉的天安門屹立在長安街,上面的十二個大字“中國人民萬歲,世界大團結萬歲!”熠熠生輝,中間的毛主席像臉上帶着慈祥,彷彿在歡迎每一位來北京的中華同胞,此刻,我感覺那紅色的大門就像活的一般,鑽在我的心裡,刻在我的腦子裡。
“從這個門進去,就是故宮。”馬羔子又說到,“他的對面也就是道路的這邊就是升國旗的地方,還有英雄紀念碑和人民大會堂!”
我隨着馬羔子的手又轉過身去,看見一根旗杆,就像田野中的白楊一樣,筆直,堅挺,上面的五星紅旗在迎風飄揚,就像一團火一般,紀念碑也彷彿戰士一般,在十里長街上矗立。只是那大會堂有點遠,看不太清楚。
北京,天安門,故宮,紀念碑,好像就像種子一樣,在我的心中種下了,我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我了,此刻的我,就像蒲公英一樣,註定還會再次隨風飄蕩,而且北京肯定會是蒲公英的必經之地,只是這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
三個人就這樣隨着北京一路車在北京城中穿梭着,透過窗子,我看着外邊,無論是街邊遛鳥的大爺,還是急匆匆趕去上班的年輕人,又或者是汽車裡那些看不請的人,都一一的映入我的眼簾,當我還沉浸在北京這座城市時,馬羔子推了一下我,然後說道:“咱到了,走,下車。”
我們下了車,這裡沒有那些亂糟糟的景象,畢竟是首都嘛,然後馬羔子讓我們等着,他去買票,他說:“是買到哈爾濱嗎?”
“嗯嗯,對,馬哥,我們自己去買吧。”
“沒事,來北京,哥也算是東道主嘛,應該的,你們等我一會,別亂走,我一會就回來。”
“真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啊!”寶子隨口說道。
“ 是啊,出來都這麼長時間了,父母和奶奶不知道怎麼樣了,姐姐回來沒。”我自言自語道。
“沒事,龍哥,咱這不就回去了嗎?”
不一會馬羔子就回來了,給了我們一人一張票,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路上小心啊!有緣再見吧!”。
“馬哥,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寶子問道。
“東道主怎麼能走呢?我看票是下午的,現在還早,咱先找個地方嘮嘮,相逢即是有緣嘛。”
原來馬羔子不是不愛說話,他只是不想說話,準確來講,是有些東西他不稀罕。
在車站外面找了一個臺階,三個一屁股坐了下去。
“馬哥,既然你這麼熟悉北京,那北京有啥好玩的地方啊?”寶子好奇的問道。
“好,那我就給你兩講講北京”
隨後寶子將位置挪到了馬羔子的右邊,就這樣,馬羔子就坐在了我們中間。
“北京啊。”馬羔子繼續講到,“他的歷史可就很長了,我要是從歷史點點講呢,估計你們也沒什麼興趣,再說,咱時間也緊湊,嗯……”馬羔子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樣吧,我就從現有的建築開始講。先講這個後海吧!後海不是海,關於這後海,是有故事的,說這個明朝開國皇帝,他叫朱元璋,他駕崩之後。”
“馬哥。啥叫駕崩啊?”寶子呼哧這大眼睛。
“就是死了”,馬羔子繼續講着,“本來立了他兒子爲太子,可惜啊,英年早逝,最後他孫子繼位了。繼位之後呢,就開始打壓各地的藩王,逼死了好幾個藩王,那時侯,這邊也有一位藩王,叫朱棣,他呢,本來就不受待見,被髮配到北京了,那時候北京還不是首都,首都在南京,北京都屬於邊疆了,朱棣呢就在這鎮守邊關,雖受到了逼迫,可他,依然志在天下,覺得這個侄子皇帝根本不行,但是想反抗吧,自己兵馬不足,如果招兵買馬,又沒有那麼多錢。
這可把朱棣愁壞了,吃不好,睡不香。直到有一天,有人給他講,那時候北京還叫北平府,說北平府有個財主,富可敵國,或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朱棣一聽,樂壞了,自己大事可成啊!趕緊跑去找財主,財主呢,聽說朱棣來了,就把他請到大廳。朱棣把來意說了之後,財主通過觀察,覺得朱棣,器宇軒昂,氣質高強,非池中之物,有帝王氣派,財主就答應他了,朱棣正準備拜謝呢。
‘不過,鄙人有個條件。’財主突然說道。
‘什麼條件,但講無妨。’朱棣說 。
‘不知王爺是否婚配?’
‘北境未安寧,國家在動盪,我怎麼能安心成家,再說,好男人志在四方,志在天下。’朱棣堅定道。
‘好,好,好。’財主拍手稱讚,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既然王爺尚未婚配,那鄙人有一獨女,還尚未婚配,如果可以喜結連理,那鄙人就算傾家蕩產也會助王爺成就霸業,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好,既然員外有次美意,我就也卻之不恭了,只是我怕令愛已有意中人。’
‘去,把小姐叫出來。’財主對一個丫鬟說道。
不一會,小姐出來了,與朱棣四目相對,兩人一見鍾情,就這樣,財主將自己財產挖了出來,讓朱棣招兵買馬,最後,朱棣成功攻入了南京,那時候叫京師。後來做了皇帝,而那個坑呢,被雨水填滿後,變成了現在的後海。”
“好想去看看啊!”寶子說道,我也很憧憬,想去看看那個財主到底多有錢。
“現在那裡也很誘人,是著名的後海酒吧街,晚上經常有很多美女出入。” 馬羔子繼續說道,“你們這就動心了,這才哪到哪,告訴你們,北京類似這樣的建築和故事,數不勝數。像明十三陵,清皇陵,那裡面的故事更多,就說咱今天經過那故宮,明朝和清朝的皇帝,皇后,娘娘,太子,阿哥,公主,郡主,你想一下,幾百年,那得住多少人,有多少故事,就說清朝最後的皇帝,溥儀,以前是皇帝,住在故宮,辛亥革命之後,退位了,但張勳帶辮子軍復辟,溥儀又稱皇帝了,你說這裡面的故事能少嗎?”
“真是皇城啊!”我和寶子異口同聲的說道。
“你們以後有機會可以去故宮看看,欣賞一下工匠的技術和建築的智慧,體驗一下古人貴族的生活,感受一下故宮的胸懷,還有北京的一些城門,什麼建國門,西直門,德勝門,東直門等等,這裡面都是有大文化的,還有一個地方,那是我們的痛處,也是恥辱。”馬羔子講了之後就沉默了,眼神中透出了悲痛,在黑窯我都沒見過他露出過這個神情。
“是什麼?”寶子問道。
“圓明園。如果圓明園現在還存在,那就算故宮都不能與他相提並論,圓明園裡面的寶貝可以說件件都是獨一無二,價值連城啊!可惜啊,被英法聯軍的一把火全燒沒了,現在我想起來就很痛惜。”
“這些人真可惡!”寶子狠狠的說道。
馬羔子微微一笑,“裡面的道理,你們以後就懂了。再給你們說說,北京有特色的地方,北京有句俗語:頭頂馬聚源,腳踩內聯升,身穿八大祥,腰纏四大恆。講的就是天安門廣場南邊,有一個大柵欄,那裡面全是老字號店,全聚德,同仁堂,六必居醬園,馬聚元帽店等等,可以去那裡感受一下爲什麼那些店可以成爲百年老字號。再說天橋那個地方,就連這個天橋這個名字都是學問的,那裡是傳統手藝的聚居地,也是天堂,酒旗戲鼓天橋市,多少遊人不憶家。有耍戲法,捏糖人,拉弓,舉刀, 抖空竹,舞叉,爬竿,耍中幡,硬氣功,可惜現在基本看不到了。”
“爲什麼?”我問道。
“因爲現在沒人學習了,藝人找不到徒弟,手藝失傳了。更可況那個地方現在已經進行了大量的改造,環境已經不允許藝人們表演了。唉,多少年的東西說沒就沒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露出這幅表情,可能是爲了那些快要或者已經失傳的手藝而感到痛惜吧。
“再給你們說一個所有讀書人嚮往的地方,五道口,那裡坐落着着中國最好的學府,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北京科技大學,那是個***落,在哪裡可以感受到濃濃的文化氣息。”此刻,我看都馬羔子眼睛都放光了。
“馬哥,你是在那裡上的學嗎?”寶子用手摸摸頭問道。
“說來慚愧,不提也罷。”馬羔子擺手說道。“我在給你們講一下北京這座城市,他是有錢人的天堂。北京有句老話:‘ 遠看北京像天堂,近看北京像銀行,來到北京像牢房,北京掙錢北京花,根本無錢帶回家。”
“有錢人的天堂那應該是什麼樣的?”我不解的問道,因爲我想象不到有錢人的生活
“你還小,慢慢就知道了。”馬羔子看着我繼續說道說:“有個地方叫天上人間,那時候我還沒破產之前,是裡面的常客,那裡面的女子啊,個個年輕貌美,氣質優雅,但這些都不是他們的主要亮點。”
“那亮點是什麼?”寶子已經迫不及待了。
“那裡亮點在於,那些女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們都是頂尖大學,像什麼復旦大學研究生,清華碩士,哈佛大學碩士,耶魯大學碩士,有些人在國外幹過一段時間的金融,具有海歸背景,去那的人呢,都是些達官貴人,豪商巨賈,他們去主要目的就是取經,向裡面的那些漂亮、富有滿腹經綸的高材生姑娘研究經濟問題,或者是自己感興趣的其他問題,裡面可以研究的科目應有盡有, 更有甚者,拜那些女子爲導師,所以那裡面的女子都非常優秀,當然進去的要求也特別高,不僅要漂亮有氣質,而且要滿腹經綸,最高那次,我一晚上送了190萬,外加一勞斯丹頓表,反正,裡面的頭牌我都捧過場,那時候真可謂是,揮金如土啊。” 聽到這,我看寶子眼神都發光了。也是,誰不羨慕這種生活呢?
“好了,就講到這吧,你們也準備一下,準備上車吧。
我瞅了一眼車站的鬧鐘,對啊,不知不覺,我們也快要上車了。
“馬哥,那你接下來去哪?”我問道。
“去通縣吧,在那有個我的老部下,我家道中落之前經常幫助他,對他很好,衰落之後,還沒聯繫過他,我現在準備去找找他,從他那重新謀個職業,準備東山再起,畢竟老天都讓我從黑磚窯廠都出來了。”
“那祝你成功啊!”寶子調皮的說道。
“好,你們路上小心點,現在去坐車吧,咱們有緣再見。”
“好。”我和寶子異口同聲答道。
馬羔子隨後轉身走了出去,我和寶子一直注視這他,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我們,擺擺手,轉過身去。突然,他停下腳步又轉過來,大聲喊道“任龍,回家之後,好好呆着,別再隨便亂跑了。寶子,你也回去好好找份工作,別再到處漂了。”
“放心吧,馬哥。”
看着馬羔子的背影,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輝煌過,也敗落過。他在我心中,是位英雄,也期待英雄的東山再起。
隨後,我和寶子邁進了車站的大門,開始了回家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