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君寶和雪寒漪帶着木鬆源站在了大昭寺前,二人滿面風塵,嘴脣乾裂,身上的衣衫也滿是刀口劍痕,浸出來的血跡也在沾了風沙之後變成了黑色的硬殼,看上去十分狼狽,顯然這一路西來,路途上並不平靜。
看着那寫着西域文字的金匾,雪寒漪笑了,滿面欣喜,聲音嘶啞的說道:“終於到了!木郎有救了!”
君寶抿着乾裂的嘴脣,微微點頭,道:“我們進去吧!早些見到葉摩訶大師,也好早些讓他給木公子瞧瞧。”
“恩!”
雪寒漪點頭,邁步向着寺門走去,可卻是剛剛擡腳踏在石階之上,便聽吱呀呀一陣響,寺門轟然洞開,數十名紅衣喇嘛手持各式法器衝了出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爲首的喇嘛一揚手中法器,喝道:“魔宗妖女!你竟然真的送上門來了!簡直是自投羅網!來啊!給本座擒下她!若敢抵抗,格殺勿論!”
君寶大驚,提棍攔在雪寒漪身前,緊張的盯着那些喇嘛,不明白,爲何這些人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的,正欲解釋幾句,雪寒漪卻是伸手拉住了他,低聲道:“不要妄動,我們是來求人的,他們是衝我來的,讓我來處理吧!”
君寶回頭看了她一眼,遲疑着退到了一邊,雪寒漪上前一步,拱手道:“各位大師,今日小女子前來,只爲拜見葉摩訶大師,不知葉摩訶大師可在寺中!”
爲首的喇嘛聞言卻是不屑的冷哼一聲,喝道:“哼!小妖女,休要耍什麼詭計,昔日你率領魔宗妖孽圍攻我大昭寺,這筆賬今日也該算算了!”
話說完,一揮手,衆喇嘛齊齊呼和一擁而上,雪寒漪見狀眉頭微皺,下意識的伸手按住了蟠龍劍劍柄,然而終究是沒有拔出來,反而向後退去,口中急道:“諸位大師,昔日恩怨遲後清算也不遲,現在小女子真的有要事求見葉摩訶大師!”
唰!
數杆奇形法杖兜頭蓋臉落了下來,眼見雪寒漪就要血濺五步,君寶低喝一聲,飛身上前,長棍一圈一帶,便擋下了那些兵器,運氣喝道:“少林弟子君寶求見葉摩訶大師!”
“少林?”
爲首的喇嘛聞言一愣,疑惑的看了一眼一身狼狽的君寶,遲疑了片刻,方纔揮手喝退那些護寺僧人,往下走了幾步,看看雪寒漪,又看看君寶,旋即冷聲道:“既是少林弟子,怎麼可以與魔宗之人混在一起!你莫不是冒充的!”
“大師誤會了!晚輩此番是護送這位姑娘帶一位朋友前來求醫的!若葉摩訶大師在寺中,還請通傳一聲!”
君寶慌忙解釋,怕再有什麼誤會,引起爭鬥。
爲首的喇嘛冷哼一聲,卻是不理會,不過他也沒有再下令那些護寺喇嘛動手,只是看着雪寒漪,冷聲道:“好!既然你們是來求醫的,本座可以放你們進去,只是你須俯首認罪,任憑我們處罰!”
雪寒漪聞言神色微凜,幾欲發怒,可是想起木鬆源還在車中昏迷不醒,她又猶豫了,心中的怒氣瞬息平靜,一手抓住劍囊用力一扯,將劍囊扯了下來,手腕一抖,蟠龍劍便飛進了馬車中,而後她雙膝一軟,直直跪了下去,閉着眼說道:“只要你們治好他,我雪寒漪,任憑你們處置!”
說話間,她自懷中摸出一封信,雙手高高舉起,俯身拜了下去。
爲首的喇嘛見狀有些吃驚,不明白那車中究竟是何人,竟然可以讓昔日橫行無忌的魔宗聖女心甘情願的俯首認罪,莫不是那馬車中的病人是她的父親或者什麼親人!
想到有可能是雪天星這個大魔頭,那喇嘛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寺門前的氣氛有些怪異,衆護寺僧看着跪在階下的雪寒漪,面上滿是疑惑,不明白這堂堂魔宗聖女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衆人沉默片刻,爲首的喇嘛纔將雜亂的思緒壓下,揮手道:“葉師弟不在寺中,你們要請他治病,須得去布達拉宮!走吧!本座帶你們去!”
說着話,他衝那些護寺僧微微點頭,衆人便即押着二人,趕着馬車向布達拉宮而去。
約莫兩盞茶功夫,一行人來到了布達拉宮,站在山下,看着山頂氣勢恢宏的布達拉宮,陽光下,布達拉宮金頂折射出萬道金光,似乎比天上的太陽更加耀眼。
“你們在這裡等着。”
爲首的喇嘛斜睨着君寶與雪寒漪,冷哼一聲,衝那些護寺僧說道:“看好他們,若有異動,就地格殺!”旋即拿走雪寒漪手中的信,轉身登上天梯,朝着山頂的布達拉宮走去。
君寶與雪寒漪在山下等着,不多時,便看到有許多喇嘛從山上下來,沿着每一級臺階兩側站好。
爲首的喇嘛從山上回轉,看着雪寒漪,說道:“妖女,昔日你曾率兵攻打大昭寺與布達拉宮,害死不少僧衆,甚至就連不會武功的葉師兄都不放過,害得他失去一隻手臂和一隻眼睛,而今你前來求他幫你醫人,須得付出些代價。”
雪寒漪毫不遲疑的說道:“你說,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給你們!只要你們答應治好他。”
見她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爲首的喇嘛更加好奇這馬車中的人究竟是誰,會令得她如此不顧一切,略一遲疑,他伸手一指那上山的天梯,淡聲道:“這天梯共有一千三百六十四級,只要你一步一跪拜登上山頂,葉師兄便會出手救治那車中的人!”
話剛說完,雪寒漪便急道:“好!我答應你們!”而後快步走向那天梯的第一級,一到近前,便要屈膝跪下去叩拜。
恰在此時,那站在天梯兩側的僧人卻是咬牙切齒神色猙獰的同時掄起手中長棍砸向雪寒漪的腿彎處。
君寶大驚,低吼道:“你們要做什麼!”卻是已經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帶着呼嘯風聲的長棍落下。
雪寒漪本想閃躲,以她的武功就算這一路走來經歷十餘戰,她已經筋疲力盡,可要躲開這兩棍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是當她眼角餘光看到爲首的喇嘛臉上陰冷的笑容時,她卻沒有閃避,而是直挺挺跪了下去,用後背硬抗了那勢大力沉的兩棍。
長棍落在雪寒漪後背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響,雪寒漪身子一顫,悶哼一聲,噗!一口鮮血自她口中噴出,落在滿是浮塵的臺階之上。
“雪姑娘!”
君寶驚呼一聲,要上前去看她怎麼樣了,雪寒漪卻是忽然擡起了手,喝道:“不要過來!”
聞言,君寶只得退回原地,焦急的看着雪寒漪。
那兩個僧人打完一棍後,便不再打了,面色恢復平靜,持棍站在天梯兩側,閉眼低聲誦經。
雪寒漪雙手撐在石階上,歇息了片刻,躬身叩拜之後,便即起身邁步走上第二級臺階,而後長身跪了下去,叩拜之後又走向第三級。
君寶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每隔十級臺階之上所站的兩個僧人手中的長棍,心中十分焦急,他此刻已經明白這些人想做什麼了,每隔十級就有兩個手持長棍的僧人,這就意味着雪寒漪每隔十級就要挨兩棍!
而這天梯共有一千三百六十四級!這就是說,雪寒漪如果要登頂,她就要挨兩百七十二棍!
她能撐的住嗎?!
君寶心中很是擔心,他知道眼下這種情況,沒有人可以讓她放棄,爲了木鬆源,她就是丟掉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好了,帶上馬車裡的人!我們走!”
爲首的喇嘛看着雪寒漪在天梯上的背影,嘴角的冷笑逐漸消失,而後一揮手,命人將馬車中的木鬆源擡着,向山頂走去。
君寶慌忙揹着蟠龍劍跟了上去,路過雪寒漪身邊時,雪寒漪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強自微笑道:“君寶,麻煩你照顧好木郎!”
“雪姑娘放心!木公子也是小和尚我的朋友!小和尚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君寶拍了拍的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塞給了她,道:“雪姑娘,你要堅持住啊!”
說罷,便疾步追向那已經走出老遠的一羣喇嘛們,身後傳來沉悶的砰砰聲,令他不忍回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