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向着港口駛去,遠遠的,木鬆源便看着岸邊站着許多彪形大漢,一個個左手執火把,右手執閃亮的鋼刀。
船工們從船艙裡走了出來,一位較爲年長的船工看到了岸邊的情形,遲疑了一瞬,快步走了上來,顫聲道:“年輕人,你快快離去吧!那漁大是本地的叛軍頭目,因殺了人,才躲到海上,而今你殺了他,這些叛軍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快快逃吧!”
“多謝指點!”
木鬆源低聲道謝,卻是依舊站在船頭一動不動,低頭看着懷中的小漁,笑道:“小漁怕不怕?”
“不怕。”
小漁微微搖頭,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心,讓她堅信,木鬆源不會敗給這些窮兇極惡的叛軍。
“那好,那小漁看哥哥怎麼收拾這些人!”
木鬆源哈哈大笑,身形幻動,施展開追風步,駕馭海風朝着海岸之上掠去。
“快抓住他!他殺了老大!”
船上忽然有人喊道,岸邊那一羣手提鋼刀的彪形大漢聞聲而動,呼喝着向着木鬆源撲了過去,鋼刀照着他的要害招呼,出手就是殺招,顯然是要殺了他。
木鬆源眼神微凜,卻是抱着小漁,身形如陀螺一般旋轉,護體罡氣流轉,抵擋那些鋼刀,一手隨意出指,噗噗聲響中,慘叫聲響起,一名又一名叛軍倒飛回去。
眼見木鬆源如此悍勇,懷抱一個少女被自己這麼多人圍攻,竟然還有還手之力,而且每次出手總有自己的同伴被擊飛,倒在地上掙扎無法爬起,哀嚎不休。
“好厲害!”
一個小頭目樣的漢子驚呼一聲,向後暴退而去,從懷中摸出了一支短笛,放在脣邊,吹出一聲尖利的嘯音,片刻後,一片片雜亂的腳步聲,木鬆源循聲望去,但見一大羣人高舉着鋼刀向着這邊撲來。
見此情形,木鬆源眉頭微皺,他雖然已經記起了自己所學的所有武功,可是俗話說猛虎怕羣狼,他再能打,總有力竭之時,何況他帶着小漁,萬一出了岔子傷到了小漁,可就不好。
心有此念,他環顧四周,尋找退路,想暫時退避,然而這港口唯一的出路已然被所謂的叛軍堵死,想要全身而退,便只有打倒這些人!
如是想着,他低頭對着害怕的依偎在自己懷中的小漁小聲道:“小漁,等下你抱緊我,不管任何情況,都不要鬆開!哥哥一定帶你離開這裡!”
“恩!哥哥,你一定要小心!”
小漁點頭,木鬆源便即將她換到了背上,又隨手從自己衣襟上扯下一溜布條,攔腰將她和自己綁在一起,再度囑咐一聲,旋即拉開架勢,提一口真氣緊盯着那撲上來的人羣。
那羣人很快衝了過來,與那先前的小頭目會合,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人眼神陰鶩的看着木鬆源,偏頭低聲問站在身邊的小頭目,“就是這小子嗎!!”
小頭目先前被木鬆源指風颳到,此刻臉上有一道寸許長的口子,血流不止,聞言便即幸災樂禍的指着木鬆源,低吼道:“是的!五爺,就是他殺了老大!”
“快!都給我上!做了這小雜碎!”
那被稱作五爺的頭領高聲咋呼着,身後的小嘍囉便即揮舞鋼刀,呼喝着撲了上去。
木鬆源低吼一聲,正欲放開手腳大殺,卻聽一聲佛號傳來,“阿彌陀佛!施主,小和尚來幫你!”
話音未落,一個臉圓圓的光頭小和尚不知從何而來,縱身躍進戰圈,站在木鬆源面前,青色頭皮反射着火光,看上去亮晶晶的,雙手合十施了一禮,笑眯眯道:“施主,小和尚君寶這廂有禮了,適才小和尚吃飽了正欲打盹,卻是被這羣腌臢貨攪了睡意,又見施主指法飄逸凌厲,心中仰慕,特來相見,願助施主退敵!”
“多謝!”
木鬆源看着圓臉盤的小和尚,躬身回禮,笑道:“君寶小師傅不懼強敵,臨危出手,在下感激不盡,只是此事與小師傅無關,若是因此牽累小師傅,讓在下何以心安?”
“嘿嘿!這麼多人欺負你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和尚雖武功不濟,卻也懷有俠義之心!施主就不必推辭了吧!”
君寶嘿嘿一笑,忽聞身後風聲大作,當下臥蠶眉微挑,雙掌回擊,砰砰兩聲,勁力所至之處,兩名嘍囉口吐鮮血倒飛而回,撞倒一大片叛軍。
“好功夫!”
木鬆源不由讚歎一聲,而後哈哈大笑道:“今日能與君寶小師傅聯手,實乃三生有幸!!那我們就放開手大殺吧!!”
“好!就依施主所言!今日你我二人聯手大殺!!”
君寶聞言點頭,旋即大笑三聲,一回身,站在了木鬆源身側,笑嘻嘻道:“嘿嘿,施主,可否再施展一次方纔的指法讓小和尚開開眼界!”
“好!小師傅看好了!這一路指法名作裂碑指,一共四式,可千變萬化,招招兇狠,乃殺人之術!”
木鬆源此刻豪興大起,也不藏拙,應聲而動,追風步施展至極致,身化清風,在場間騰挪起躍,雙手隨意出指,一道道指力破空而去,中者不死也是重傷。
“好指法!指力蒼勁凌厲!此般霸道指力,世間也只有少林的大力金剛指與大理段氏的一陽指可以比擬!”
君寶在一旁看着,一臉興奮,不由高聲道:“施主!小和尚亦有一路指法,乃少林絕學拈花指,只是小和尚愚笨,只學的皮毛,現下使了來,還請施主不吝賜教!”
說罷,已然身如幻影撲入人羣中,那一雙幼白的手掌幻動,啪啪聲響中,一衆嘍囉哀嚎着倒飛出去。
打鬥間隙,一直留意君寶的木鬆源不由高聲讚歎,“好指法!!”隨手點出一指,正中一名嘍囉的額頭,只聽一聲慘叫,那小嘍囉高舉鋼刀的右手徒然落下,就那般直挺挺的站在那裡,過了片刻後,後腦勺忽然炸開,紅白之物飛散出來,濺了那些撲上來的人一臉,當即便將那些人嚇的不敢上前,停下腳步,驚駭的站在原地,有些膽小的已然忍不住兩股戰戰幾欲後退。
君寶一指點退一名小嘍囉,驚見木鬆源那霸道殘忍至極的一指,滿面驚駭的大喊,“好霸道!好凶悍的指力!!施主,這一指叫做什麼!”
“一指破顱!”
木鬆源笑着說道,卻是眉頭微皺,這門指法太過兇悍,讓他有些不忍拿來對付這些人,說完便站在了原地,並不撲上去。
“好!指法霸道,名字更加兇悍!戾氣逼人!!”
君寶雖是出家之人,聞言卻是讚歎不已,全無出家人的一絲慈悲,又見木鬆源站在原地,一臉遲疑,便即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施主莫要動惻隱之心,這羣匪類仗勢欺人,橫行鄉里欺男霸女,可謂壞事做盡,惡貫滿盈,今日遇上小和尚與施主,是他們倒黴,出門沒看黃曆!”
聞聽此話,木鬆源微皺的眉頭緩緩舒展,目光掃過那一羣被自己一指鎮住的叛軍,偏頭看着君寶,低聲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君寶聞言,雙手合十,“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和尚又怎會欺騙施主!”
見他不似說謊,木鬆源緩緩擡頭看向那站在人羣中的小頭目和首領五爺,眼神逐漸變冷,殺意漸起,周身護體罡氣涌動,發出猶如天雷一般的轟隆聲響。
“就是他殺了我的爹孃。”
就在此時,小漁忽然輕聲在木鬆源耳邊說了一句,黑黑的小手顫抖着指向被人羣環繞的首領五爺。
“該死!”
冰冷的字眼從木鬆源口中蹦出,殺意瞬間沸騰,體內內息急轉,血歸術驟然發動,化作一頭人形蠻獸,長嘯一聲,合身撲了上去。
“這是怎麼回事!!”
君寶看到木鬆源那一副猙獰的模樣,尤其是那一雙手變的猶如佛教壁畫中的虯龍趾爪一般,不由滿臉驚駭。
慘叫聲此起彼伏,首領五爺看着渾身浴血,活似從九幽煉獄中爬出的一尊血羅剎般的木鬆源向自己撲來,不由臉色煞白,丟了手中刀,高喊道:“快!給我攔住他!”而後竟是轉身連滾帶爬想要逃走。
“哪裡走!!你這該死的畜牲!”
木鬆源一聲暴喝,單手拍死一名嘍囉,身形縱起,如大鵬般追上去,於半空中落下,雙膝狠狠撞在首領五爺的後背之上。
噗!
首領五爺痛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向前奔出幾步,旋即撲倒在地,口中鮮血狂涌,夾雜着細碎的內臟碎片。
眼見木鬆源殺了自家老大,那些小嘍囉都嚇破了膽,又見木鬆源回身看着他們,當下慌忙丟了手中刀,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去,顫聲道:“少俠饒命啊!少俠饒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二!一家五口全靠我養活啊!”
“饒命啊!少俠饒命啊!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求饒聲響成一片,木鬆源散去血歸術,面上血龍紋淡去,雙手恢復正常,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衆嘍囉,眉頭微皺,低聲道:“小漁,你說怎麼處置他們?”
剛纔又見到木鬆源殺人,小漁此刻還有些驚慌,聞言顫聲道:“我也不知道,大哥哥你想怎麼處置他們?”
木鬆源嘆息一聲,心中有些猶豫,他也不知道這些人該怎麼處理,若是全殺了,未免有些不妥,畢竟這些人只能算是幫兇,若是就這麼全放了,說不得這些傢伙轉頭又去禍害此地的老百姓,那自己今夜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正當木鬆源猶豫不決時,君寶卻是提着那小頭目走了過來,將他摜在地上,看向木鬆源挑眉笑道:“這廝想悄悄溜走!卻不知小和尚早已注意到他!”
“小師傅,你說該如何處置他們?”
木鬆源眼珠一轉,看向君寶,笑着問道。
君寶摸了摸腦袋,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羣人,蹙眉沉吟低語,“這麼多人,肯定不能全殺了,不過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總得給些懲戒!可是該怎麼懲罰呢….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說着話,兀自嘀咕着,摸着自己光溜溜的頭皮在一旁低頭踱步沉思。
良久,他忽而一拍自己腦門,喜道:“有了!咱們要他們每人自行斬掉一根手指,便可離去!即小施懲戒,又不會有太大的傷害!”
木鬆源略一思量,也覺得這辦法可行,當下點頭贊同道:“好!就這麼辦!”
說話間,他看向那些小嘍囉,寒聲道:“今日只斬一根手指,若他日再犯,我必親手取你等性命!絕不容情!”
聞言,嘍囉們遲疑着,旋即一個個顫抖着拾起地上的長刀短劍,片刻後一聲聲悶哼聲中,一根根尾指掉落在地上,其中一名年長的嘍囉臉色煞白,捂着手來到木鬆源面前,戰戰兢兢的問道:“少俠!我等可以走了吧!”
“走吧!”
木鬆源隨意的擺擺手,看向君寶,道:“今日之事多謝小師傅!”
“嘿嘿,沒啥,沒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殺一人,救一羣人,便是不能得道成佛,小和尚也無所謂!”
君寶嘿嘿笑着,看了一眼東方天際的魚肚白,撓頭道:“哎呀,這一打竟是忘了時辰,天都快亮了!!”說着話,他摸了摸肚子,一臉訕訕的看着木鬆源,不好意思道:“施主,小和尚肚子餓了,可否請小和尚吃碗素面??”
木鬆源聞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一伸手道:“走!我請小師傅吃素面!!”
君寶興奮起來,急道:“走!我領你們去個地方,那家的素面味道是此地最好的!!”
“走!小師傅請!”
木鬆源笑着伸手一引,便即揹着小漁跟在君寶身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