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轉眼,三年既過,距離這一次的火山噴發,已經只剩不到小半年時間了。
終於是要回去了,一想到再有數月,自己就可以見到冰婠婠了,木鬆源很是興奮開心,每天都是滿面笑容,就連練功都懶散了許多,天火姥姥也不再約束他,這三年的累積,讓木鬆源的內力有了長足的進步,以前未扎穩的根基徹底揼實,只要他想,隨時可以破入第九層。
木鬆源要走了,只是這個消息對於火魔窟其他人,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紅蓮就開心不起來,這三年間,她與木鬆源毗鄰而居,朝夕相對,一想到他就要離開這裡回冰島去了,她的心中就隱隱的難受,似乎並不願意讓他離開自己。
石頭和木鬆源相處三年,二人關係十分要好,平日裡木鬆源除了和天火姥姥練功,其他時候,便總是和石頭湊在一起,不是釀酒,就是去海里抓各種海味,想方設法變着花樣做來吃,順帶連天火姥姥和紅蓮赤焰三人都大飽口福。
石頭也知道木鬆源很想冰婠婠,所以知道他能回去了,也十分替他高興,特意釀了幾壇上好的果酒,打算等他走時送給他,讓他帶回冰島去。
至於赤焰,她巴不得木鬆源早點走,這三年間,她被木鬆源戲弄過無數次,甚至有一次,她去山谷溫泉洗澡,竟被木鬆源偷偷將衣服拿走了,害得她在溫泉中泡了整整一天。
如今他終於可以走了,赤焰心中那叫一個暢快啊,期盼着洋流早日到來,期盼着火山早日噴發。
等待,永遠令人心焦,似乎時間也在這種百無聊賴的等待中被無限度的拉長,以至於木鬆源每日掰着手指算,卻還是覺得這種等待太過漫長。
這一日清晨,木鬆源還在夢中,卻是忽然感覺地動山搖,洞頂有碎石簌簌而落,將他驚醒,翻身坐起,第一時間,他興奮的低吼,“火山噴發了!”旋即起身衝出房間,卻是看到同樣快步跑出來的紅蓮,微**她點頭,他便滿面喜色的朝着火魔窟外掠去。
紅蓮看着他飛速遠去的背影,神色有些落寂,呢喃自語道:“他是這麼的迫不及待….”而後轉身走進了屋子,緊閉房門,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面。
火魔窟外的石坪上,一衆火魔窟弟子都站在那裡,仰頭看着海島北面,那裡,轟隆聲響有若雷鳴,一道煙柱沖天而起,萬道赤紅熔漿順着黑色的山體傾瀉而下,景象十分駭人。
天火姥姥緩步走了出來,看到木鬆源仰頭看着噴發中的火山,不由笑道:“終於讓你盼到這一天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冰島就在那裡,又跑不掉,那冰婠婠也沒長翅膀,不會飛走的!”
木鬆源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訕笑道:“姥姥就別取笑我了!”
天火姥姥笑着搖頭,而後道:“再有三天,浮石就會被潮汐打碎,洋流也就該來了,屆時你就可以回冰島了。”
“恩。”
木鬆源興奮的點頭,略一遲疑後,低聲道:“姥姥….你這一次不會再去了吧….”
見他這般聞,又見他一臉擔心神色,天火姥姥淡然一笑,眯着眼道:“怎的?你就這麼怕姥姥?”
“不是!不是!”
木鬆源連連擺手,低頭訕訕道:“我怕姥姥一去冰島,又要跟婠婠她們打起來……”
“臭小子,姥姥有那麼兇麼!”
天火姥姥佯怒,作勢欲揪他的耳朵,卻被他嬉笑着躲了開去。
看着一老一少在石坪上嬉鬧,石頭也笑了起來,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師父這麼高興了。
………………………..
夕陽半沉入海面,木鬆源從潮水中走了出來,一把接住天火姥姥丟來的衣服套在身上,而後緩步走了過去。
“臭小子,這幾年你的內功和掌法精進神速,想來再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嘗試着突破潮生訣第九層了!”
天火姥姥笑看着木鬆源,三年間她悉心傳授,將自己在武學一道的心得體會一股腦全交給了他,待他比赤焰等人還要好,期望木鬆源有朝一日能一飛沖天。
木鬆源漫步走了過來,卻是長身跪了下去,恭敬的叩頭,道:“多謝姥姥三年來的照顧和教誨!大恩水生永生不忘!”
“快起來!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跪我這老婆子作甚!”
天火姥姥欣慰的笑着,伸手將他扶起,二人並肩而坐,看着夕陽漸漸沉入海中。
天光漸漸暗淡,那順着火山口噴涌而出的熔漿映紅了半邊天。
天火姥姥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看着日落,看着月升,看着漫天繁星。
木鬆源也不說話,只是靜靜陪着老人坐着。
“你非池中之物,不應該一輩子就困在這個荒蕪的地方,要想辦法離開。”
天火姥姥忽然輕聲說道,木鬆源沉默一瞬,低頭說道:“我失去了以前的記憶,我也不知道以前是什麼人,這一身武藝又是何人所授,甚至我根本不能確定,姥姥您的大師哥是不是我的師傅!如果我不能找回那些失去的記憶,那麼回到那曾經熟悉,現在卻又陌生的世界,我只會無所適從。”
頓了頓,他又嘆息道:“我已經出來六年,想必那些曾經和我熟識的人,早已經忘記了我,我如果不能恢復記憶,就這般回去,也只是徒然打亂他們的平靜生活,不如就這樣在這個平靜的地方度過餘生,這樣也挺好。”
“你倒是想的開,只是這樣就浪費了你這一身天下無雙的武功,要知道你所學的每一門武學,單獨拿出來,盡皆可以開宗立派,名揚天下!”
天火姥姥淡笑着,木鬆源卻是不以爲然,偏頭看着夜色中老人的白髮,輕聲道:“姥姥不也是這樣,爲了你的大師哥,甘願困居荒島這麼多年。”
一聲長嘆,天火姥姥呢喃自語道:“午夜夢迴之時,我又何嘗不後悔,然後悔也是無濟於事,只能坐困孤島,望洋興嘆,只盼着天可憐見,讓我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他一面。”
木鬆源聞言沉默着,片刻後低聲說道:“若我能恢復記憶,我會回去,如果我真是獨孤寒峰的弟子,我一定會找到師父,讓他來見您!”
“呵呵,一切隨緣吧!或許天意前定,我等只是命運的羔羊,隨波逐流,沒有選擇的餘地。”
天火姥姥笑笑,而後起身向火魔窟走去,背影落寞,如蕭瑟秋風中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