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棄琴用劍,格開木鬆源的玄鐵槍,欺身撞向木鬆源懷中,一式白虹貫日使將出來,出劍迅疾。此刻木鬆源中門大開,玄鐵槍難以回防,見秋水劍來勢甚急,下意識的左手便抓向劍鋒。
女子面紗下的俏臉上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她不相信世間有人可以空手抓住她灌注了強橫真氣的這一劍。
但是下一刻,女子笑不出來了,因爲木鬆源那一隻血紅手掌竟硬生生的抓住了劍刃,雖然劍尖已經刺入他胸口約半寸,但確實是被抓住而停了下來,無法寸進。
“你!!”
女子驚呼一聲,發現木鬆源抓着鋒利劍刃的手掌並未有鮮血流出,心中暗道這血紅色的手掌着實詭異,竟是利刃難傷分毫,當即轉動劍柄,想要抽劍再刺,卻是怎麼也無法將劍抽回,彷彿木鬆源的手就是一個巨大的磁盤,將她的劍牢牢吸附。
木鬆源哪容她再對自己出手,右手丟了玄鐵槍,呈鷹爪狀抓向女子的咽喉,這一抓他用上了十分的力道,在血歸術狀態下可以輕易抓斷碗口粗的木頭,更別提是這女子的喉骨了。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女子揚起左手中的瑤琴拍向木鬆源的右手,砰的一聲,瑤琴粉碎,發出幾聲破音,木鬆源的血紅手爪穿過瑤琴繼續抓向她的喉間,女子並不驚慌,手中劍一鬆,雙掌齊推,與木鬆源的右手撞在一起,只聽一陣骨折聲響起,女子慘呼一聲,借力退開,雙足一點身形拔地而起。
木鬆源也不去追,只是一腳踢在玄鐵槍的尾端,噌的一聲,玄鐵槍從地上飛起,如一道黑色雷霆一般電射向女子腰腹間。
玄鐵槍去勢甚急,女子身在半空無處借力,只能強行扭轉身體,想要避開這雷霆一擊。
恰在此刻,一道白虹從對街客棧中飛出,竟是一柄劍,長劍準確的擊中槍身,叮的一聲,玄鐵槍失了準頭,擦着女子的腰間而過,長劍亦倒飛而回,被一個從客棧中躍出身着青衫白鬚白髮的老人抓在手中。
受這一阻,斗篷女子已然躍上門樓,飛身而去。木鬆源疾步追上,將玄鐵槍抓在手中,遙指持劍老人,怒喝道:“你是誰!!爲何多管閒事!!”
“嘿嘿,小娃兒火氣到不小!且等老夫擒下這女子,再和你說話!”
老人捋須大笑,身形如鬼魅一般飄上門樓,舉目看去,卻是哪有半點人影,當即搖頭嘆了口氣,飛身飄下門樓,長劍入鞘,看着木鬆源笑道:“小娃娃,你若殺了那小女子,又該上哪去尋你爹爹木長風的下落呢?”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爹被她抓走了!!”
木鬆源驚了一跳,急聲問道,心念電轉間以爲這老人是站在巨鯨幫那一邊的,當下便欲發難。
老人見狀,連連擺手,笑道:“慢,我可不想和你打,我只想問你,木乘風是你什麼人?”
木鬆源聞言罷了手,眼珠一轉,道:“你到底是誰?”
老人見他如此小心,哈哈大笑,滿是皺紋的老臉變成一朵燦爛的菊花,左手探進懷裡掏出一塊翠綠玉佩,道:“你可認得此物?”
木鬆源看着那枚玉佩,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他們木家家傳之物,本是一對,由木長風和木乘風兩兄弟各佩一塊,只是木乘風於十年前失蹤,他所佩戴的那塊玉佩也隨之消失,誰曾想今日卻在此見到,當即沉聲說道:“你怎會有我二叔的玉佩?”
老人聞言嘆了口氣,將玉佩貼身收好,道:“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吧!你放心,我是你二叔的好朋友,還差點做了他的老丈人,我是不會害你的!”
“不行,我要去看看巨鯨幫還有沒有活口!”
木鬆源斷然拒絕,不理會老人,提槍走進了遍地死屍的巨鯨幫總舵大宅,但見余天霸嘴臉青紫的倒在地上渾身抽搐,鬚眉頭髮皆已結了一層薄冰,眼看是活不成了,當下他便奔了上去,一手抓着余天霸的衣領,喝問道:“快說你們把我爹爹弄哪去了!!”
豈料余天霸竟是置若罔聞,顫聲道:“快….快….快救我……”說話間,兩眼一翻,竟是暈了過去。
木鬆源急於打探爹爹的下落,眼見最後的線索就要因余天霸之死而斷,當下抓着余天霸的雙肩,搖晃着他,低吼道:“不要死啊!快告訴我你們把我爹爹弄哪去了!!”
“別搖了!你再搖他可就真死了!”
身後傳來老人的聲音,木鬆源一驚,回頭看去,卻見老人正抄着雙手悠閒的靠在門廊上,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見他望着自己,老人笑道:“他寒毒入體,要想讓他不死,就快點封住他的紫宮、玉堂、中庭三穴,遲了,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木鬆源依言照做,屈指連彈余天霸的紫宮玉堂中庭三穴,以勁力封住穴道,阻止寒毒侵蝕心脈,而後回頭看着老人,道:“請前輩示下,我該如何救治於他?”
老人有些不解,出聲問道:“你封住他三處穴道,可暫保他一命,待他甦醒後問出你爹爹下落便可,何必廢力救他?”
木鬆源愣了一下,放開余天霸,起身看着老人,嘴張了張,卻是終究沒有說話。其實他挺佩服這個余天霸的,至少他可以爲了他的手下連命都不要,也算是個鐵錚錚的漢子,而且此人並未參與木家滅門慘案,因此他才動了惻隱之心。何況這數月來,他殺了不少巨鯨幫的人,對於殺人,他已經有些厭煩了。再者每每動用血歸術殺人,就要在事後吞食人血來補充自身的氣血,實在是一件讓他極不舒服的事情。
看到木鬆源沉默下來,老人暗自點頭,轉身去馬廄中牽了兩匹駿馬出來,交給木鬆源一匹,道:“我們還是先走吧!死了這麼多人,官府的人很快就會來的!到時候就麻煩了!”
木鬆源應了一聲,伸手提起余天霸,翻身上馬,老人當先縱馬衝出了宅院,朝着東城門奔去。
兩人出的城來,便循着人跡罕至的小路一路向着城外山林中跑去,日上三竿之時,老人勒住馬繮,回頭看了一眼因爲血歸術效果已過沒來及補充氣血而臉色蒼白的木鬆源,皺眉道:“下馬歇歇吧!以後最好不要再動用血歸術!一個不慎就有性命之虞!”
木鬆源也不回話,只是翻身下馬,卻是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當下毫不猶豫解下腰間的酒葫蘆,擰開葫蘆嘴,一口氣將滿滿一葫蘆血酒灌進腹中,這才稍稍緩解了身體中那股嗜血慾望,盤膝閉目打坐調息。
看到他打坐調息,老人微微點頭,提了余天霸去遠處,一掌拍在其頭頂,灌了一道真氣進其體內,片刻後,余天霸悠悠轉醒。
始一見到余天霸醒過來,老人就直接問道:“說吧,你們把木長風弄到哪去了?”
“木長風…..我不知道……木家滅門慘案並非我指使的….是莫英天和其他三位長老做的決定…….當時我並不在幫中…..若我知道決計不會讓他們去的…….”
余天霸顫聲說着,低聲咳嗽了兩聲,寒毒凍傷了他的肺,讓他呼吸困難。
老人並未因他片面之詞就相信他與木家滅門一案毫無牽連,追問道:“那你何以認識那名彈琴的女子?”
“她是前幫主任命的長老…..但多年不在幫中…….幫中之人鮮有認識她的…….我也僅僅是與她有過數面之緣……所以認識她……”
余天霸的解釋很合情理,但老人依舊有些不相信,瞥了一眼渾身籠罩着血紅霧氣的木鬆源,繼而問道:“那你可曾在你幫中見過木長風?”
余天霸艱難的搖搖頭,吐出一口寒氣,道:“我從未在幫中見過木長風,前輩若是不信,可以立刻殺了我…..”
老人嗤笑一聲,“哼!想死個痛快?做你的美夢去!我只是代那小傢伙審問你而已!不過你要相信,讓我來審問你,總好過讓他來審問你!你可知道莫英天是怎麼死的嗎?”
“什麼?莫長老死了?!”
余天霸有些驚訝,旋即明白過來,苦笑道:“木家滅門一案,震驚福浙一帶,莫長老作爲主謀,被人尋仇,死在別人手下也是情理之中……”
“呵呵,那莫英天自負一手修羅刀出神入化,還不是死在那小傢伙的手裡,一身骨頭都被捏碎了!嘖嘖!可憐喲!”
老人戲謔的說道,瞥了一眼木鬆源,目光中的欣賞之意毫不掩飾。
“是他殺的?!他….是木長風的兒子?”
余天霸艱難扭頭看向不遠處正打坐調息的木鬆源,目光中滿是驚訝,不明白爲何威震福浙一帶的惡修羅莫英天會死在一個毛頭小子的手裡,不過當他注意到木鬆源身周浮動的血紅霧氣後,心中瞭然,木鬆源修煉的功法絕非普通的功法,看上去隱隱有一絲邪氣,看來這纔是莫英天落敗身殞的原因之所在!
老人點點頭,冷笑道:“不錯,就是他殺的,這小傢伙下手可狠,你是想自己說出來,還是打算等他醒了,讓他親自來問你?”
聞言余天霸苦笑不已,搖頭道:“我所說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隱瞞,若前輩不信,我也沒辦法了….反正我已中了寒毒…若前輩不再渡來真氣,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死了…..”
老人盯着余天霸那張透着青色的面孔,半晌起身伸手按在他的頭頂,再次渡進一道真氣,戲謔道:“嘿嘿,放心吧,在他沒親自問過你之前,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余天霸苦笑搖頭,不再言語,靠着松樹閉目休息。
老人瞥了他一眼,拿了玄鐵槍向樹林深處走去,一盞茶的功夫便迴轉來了,扛在肩頭的玄鐵槍上吊着兩隻山雞一隻野兔,皆已剝皮去了內臟,用溪水洗的雪白。
林中升起一堆篝火,老人將山雞和野兔穿在玄鐵槍上,架在火上烤着,不時轉動一下,不多時,烤山雞的香味就在樹林間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