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可怕的事情總來原於美好的開始,對於苑村,家家戶戶早耕晚歇,生活安逸。
在農務清閒之時,村裡的人會聚在曬場之上,拉拉家長,說說李短,他們也會拿出家裡的一些果品、瓜子與衆人分享。
蘇穆也在這個村裡住了幾十年,雖然脾氣古怪,但村裡人對他還是有禮有賓。但只要有人提起蘇穆兩字,在村裡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爲他那風水點穴之功夫了得,而且遠遠勝於街市上那些江湖術士,村裡面的白事都是請蘇穆過來一手操辦,而且他還從來不收取任何報酬,這讓整個村裡的人對他十分的敬畏。
村裡的老村長也將守墓的大小事情也一律承包給了他,說是承包還不如說是義務管理,蘇穆也倒是樂意,在那幾年裡村子是風調雨順。
村裡分派田地之時也分給了他一畝三分地,他靠着這塊地把蘇墨的父親拉扯大,並給他討了媳婦。在辦完喜事的第二年,小蘇墨便出生了。
在同一年,村長的兒子從城裡回來了,並帶回來了城裡許多新鮮玩意兒,還繪聲繪色的描述了大城市裡的繁華光景。
村裡的人看到老村長兒子那手上的閃着金光的手錶和那身上那筆挺帥氣的西裝,也憧憬着自己的未來,沒過多久一大批的勞動力便隨着老村長的兒子一同流出了村裡。蘇墨的父母也隨着村裡外出的打工大潮涌了出去,只留下了蘇墨和蘇穆爺孫倆。
整個村子只剩下了老人,婦女和孩子,因爲缺乏勞動力,許多田地都被廢棄了。
每年除夕前,都會回來一批人,但春節過後又會帶走一批人。許多有能耐的村民將一家老小都帶了出去。
小蘇墨每年都會趴在窗邊看着外面,等着自己父母的歸來,剛開始他的父母都像其他人一樣在除夕夜前按時趕回來,而且還會給小蘇墨帶來許多好吃的,好玩的。他們還帶着蘇穆和小蘇墨在城裡住過一段時間,但四個人擠在一間不足十平方的出租屋裡實在不方便,蘇穆只好帶着小蘇墨回到了村裡。
沒過幾年,小蘇墨在除夕夜的那份等待變成了一種奢望,窗外的飄雪總是匆匆抹去了來往行人的腳印。
小蘇墨在玻璃窗上輕輕地哈了一口氣,然後用小手指一片一片的颳去玻璃上那朦朧的霧氣,她依稀還記得父母帶着她去看過一場大變活人,那個魔術師就是在那個空無一人的玻璃箱中,變出個人來。現在她也要像那個魔術師那樣變出自己的父母,讓他們立即出現在門外。但當水氣被刮乾淨時,院外依舊是空空的院子,地上卻積起了厚厚地積雪。
";墨兒!別看了快來吃飯了!";爺爺每年都是這樣催着。
不過後來幾年村裡一下子又回來了不少人,包括村長的兒子。不過村長兒子這次回來沒有像上次那樣的風光。在村裡傳言是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這次是回來躲債的,當然村長知道後立馬否絕,此後再也沒有人提起過。
人回來了,整個村子也開始有了人氣,但只有少量的田地復了耕,荒廢着的依舊荒廢着。村裡的風氣也不勝從前,村裡悄悄地掀起着一股賭風,這股風最後越刮越大,村長的兒子無疑是這一場爛賭風波的帶頭者。
老村長在兒子回來的第二年便病逝,子承父業。老村長的兒子無疑成爲了新一屆的村長。但因爲好賭,他想辦法在村裡用賭圈錢,然後再在外面將圈來的錢賠個精光。這是小魚吃蝦米,大魚吃小魚,而村長的兒子就是那條小魚。村裡的人無錢償還賭債給他,他也無錢給別人,導致天天被人上門討債。
新任村長和村裡的賭鬼們開始想着辦法掏錢,而且是快錢,有些人便幹起了掘墳的勾當,村裡的墳墓常年被人破壞,這讓蘇穆也非常的頭痛。等他們把墳掘透了,便盯上了蘇家的那塊黃龍翡翠,因爲這塊翡翠在村裡傳的是神乎其神,所以很多人都要拿到這件無價之寶。
新任村長和其他人有事沒事就在蘇穆家周圍轉悠,他們嘴上不說,但都心知肚明。他們發現那塊翡翠一直掛在蘇穆的身上不好得手,便又糾結了起來。直至蘇穆的過逝,村長藉機靠近蘇穆的遺體,但發現那塊黃龍翡翠不在他脖子上。
在蘇穆下葬之後,村長將蘇墨安頓到張寡婦那兒,而自己壯着膽子翻進蘇穆的老屋,翻箱倒櫃起來,除了一些黃符和箱中讓人不寒而慄的木偶外什麼都沒有發現,他懷疑黃龍翡翠和蘇穆一起下了葬,便叫人半夜開始挖墓。
被從箱子裡翻出來的紅衣木偶因受到了月光的副射而醒了過來,只要去月光充足的晚上,她都會半夜去蘇穆的墳地看望自己已故的愛人,不久村裡便傳出了蘇穆墳前鬧鬼的事情。
新任村長求得寶貝心切,讓幾個人藉着月光偷偷地去了蘇穆的墳前將棺材挖出,卻碰上了紅衣木偶,它用手臂上的奪魂鈴,將那幫人搖的魂飛魄散,瘋瘋癲癲。
對於這一出,村長是始料未及的。村裡出了狀況,全村子裡的人都在看着他的反映,他爲了得到那塊翡翠一不做二不休,借調查的名義,直接叫一些賭友將棺材擡了回來,放到了老屋中。
可沒想到的是,那些揹負了一身賭債的賭徒們對那塊黃龍翡翠也垂涎已久。
";你說那塊翡翠會在哪裡?";
";要不我們先進屋找找?";
";笨,現在不是明擺着嘛,那些瘋癲的挖墓人難道沒找過這屋,我覺的八成在這棺內!";
";哪不管了,先打開棺蓋再說!";
";你不怕有鬼呀!";
";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快,你們把棺蓋移開!";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討論着,又七手八腳地將棺蓋移了開來,卻不巧被村長撞個正着。
";你們在幹什麼!";村長見後厲聲道。
幾個爬在棺蓋上的人見村長進來立即跳了下來,吱吱唔唔地說道:";我們正在把棺材上的泥給去院乾淨!";
";對!對!對!我們正在給棺材擦去泥!";衆人迴應道。
村長揹着手,走了過去,本是同道之人,村長自然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他看看天說道:";眼看天要暗了要不先去我家裡喝點酒。";聽到有酒喝那些人迫不及待的圍到了村長的身邊,你擁我擠地往村長家裡趕。
村長給每一個人倒上了一杯酒,酒中的蒙汗藥讓每個人迷糊的躺倒在了村長的桌上,變成了被屠宰的羔羊。最後村長直接將他們埋進了自家的後院中。
在不遠的老樹上,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正關注着村長的一舉一動。
紅衣木偶在月光中醒來,看着未關合的棺蓋,輕輕地走了上去,將棺蓋合上,一點一滴地去掉了棺材上面的乾巴巴地泥土。在黎明之前,它看到了一個身影鑽進了蘇穆的棺材裡。隨着月光的退去,紅衣木偶也倒在了地上。
因爲早上人多不便,村長在晚上偷偷地來到棺材前,他發現棺材被人擦的乾乾淨淨,連棺蓋也被人關合了。他猜想也許是張寡婦或者其他人已經來過了,便立即上前打開棺蓋,剛將手伸進棺內,只覺的手被萬蜂蟄咬般疼痛了起來,他立即縮回手來,只見自己的手已開始變的紅腫起來,他想起了村裡傳着的女鬼,嚇的趕忙逃回了家裡。
老屋院子裡的樹上";譁";的一聲帶起一羣蝙蝠匯成一個血神。樹上的樹葉也被起飛的蝙蝠抖落了下來。
血神剛纔在棺裡施了血咒,中了血咒的人都會如萬蜂蟄咬,接着開始不斷的涌起血泡,直至全身腐爛而亡。但血咒很耗體力,所以血神一般不輕易施法。
村長忍着痛跑回了家裡,慢慢地他發自己全身上下起了血泡,他照着鏡子看發現鏡中的自己腫的像一個胖子,連眼睛幾乎也被擠成了一條線。他看着滿身血泡的自己,絕望的哭了起來。正當他絕望之時,血神如一陣風般闖進了屋內。看着血神那慘白的臉,他還以爲是白無常來索魂來了,便哆嗦的縮進了桌底,他知道自己造了那麼多惡,打入十八成地獄也不爲過。
";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血神問道。
村長點了點頭,但他整個人都抖成了一團,根本就無法確定他是在點頭還是在哆嗦。
";我可以讓你活着,但是你要聽命予我!";
村長一聽能留住命,立即拜倒在地說道:";只要能保我性命,讓我幹什麼都行!";
血神在他身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村長身上的血泡一下子幹扁下來,接着在外面附着一層死皮。村長感到身上的浮腫也退了下去,便起身照了照鏡子,用手輕輕的揭去那層死皮,露出裡面新鮮的皮肉。
血神繼續道:";只要你乾的好,我還會把夢寐以求的黃龍翡翠送給你!如果你有一絲不軌的行爲,我立馬把你化成一血水!";
村長立馬迎上去道:";您是我再生父母,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對於他的親父親——老村長就是被他活活氣死的。
紅衣木偶看着血神像一隻臭皮老鼠似的在蘇穆的棺材中穿進穿出,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血神除了新鮮的血外,似乎對其他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紅衣木偶也不去理睬,就當它是一個寄宿的守棺人,保着一方的暫時的安寧。
血神對村長施過血咒後因消耗了部份體力,所以在村裡毫無忌憚大肆吸人血來補充自己的元氣。
因爲無緣無故的死了人,村裡變的人心惶惶,有人提議出村去請個法師回來,村長便點頭答應了下來,結果沒過多久,結巴從山下帶來一個道士,說是捉妖天師第四十八代弟子。
村長任憑那個道士在村子裡面騙吃騙喝,哪怕鬧出了人命,只要他不觸碰自己的底線,他也懶地去管這些事情。平時的他像夜間的遊魂一般,早不出門,夜間遊蕩在村裡的各個角落。
直到結巴和那個道士發現自己把事情弄大了,而且還鬧了人命,纔想起找村長幫忙,希望他能出謀劃策。
人活着的時候總喜歡自在,自在怪了便會對常常使喚自己的人產生厭惡感,村長見意他們用道法之名,聚集村裡的人,用蘇家的黃符附於棺外,可壓邪祟。他讓結巴他們這樣做:一是爲了讓黃符壓制血神,如果黃符有用,他可以壓制血神,甚至可以讓血神爲已所用,如果壓制不住,與本人無關,可置身事外;第二,讓衆人知道棺內有邪咒,也不敢輕意對黃龍翡翠有下手。
自從在壽棺上貼上了黃符以後,血神有一段時間沒有再出來過,整個村子又恢復了平靜。結巴在村裡的名望也一下子膨脹了起來。
名望的膨脹也帶動着野心的膨脹,一夜,結巴帶着道士向着村長逼宮而來。道士那囂張跋扈的氣焰,讓村長心生惡意,他藉機掄起木棍便結束了道士的性命。
結巴見村長動了殺念,便跪地求饒,但村長卻不與理會,正將木棍打下去時,血神的出現撿回了結巴的一條命。
村長見血神出現,立即收起了木棍,拜倒在地。
血神看着結巴說道:";想活命,就乖乖聽我的話,不然我將把你變成一具乾屍!";結巴看着恐怖的身影嚇了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不住的點着頭。血神也知道村長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所以它想留着結巴壓制村長,因爲必竟它自己在早上無法出棺,那一段時間存在了許多不確定性。
道士的不辭而別以及結巴說不清道不明的回答,反而讓村裡子的人心惶惶,加速了村裡人口的搬離。血神在夜間也肆無忌憚的開始四處覓食,專挑那些向外逃出去的人羣。而村長也大肆深度渲染了蘇墨災星的傳言,讓整個村子都沉浸於飢餓、恐慌之中。
在最痛苦和絕望的時刻,對神的膜拜似乎成爲了一種寄託,而血神以蘇穆化身爲名,通過的毒液進行着精神上的麻痹來緩解暫時的困苦,日子久了,這種麻痹,便成爲了一種依賴,部分村民在村長的引導下成爲了血神的信奴。他們白天精神恍惚,到了晚上卻成了黑暗中的魔鬼。血神藉着毒液不斷的放大着他們的玉望。
清晨涼風習習,輕輕地撣去着燃燒盡的塵埃,露出了黃龍翡翠的一角,絕命向張寡婦借來一塊布,從地上取了部分骨灰和紅衣木偶的木灰放入布中包好。
張寡婦也帶着小表弟走了過來,屈下身子,從灰堆裡取出一塊黃色的石塊遞給絕命道:";這個你們拿走吧!這裡並不需要它!";
";村長已經死了,或許你留着它還能讓這裡的生活變的好起來!";絕命推辭道。
";不,它是一塊毒癌。生活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靠這麼一塊東西!";
絕命笑着接過黃龍翡翠,和骨灰布一道放入口袋中,帶上蘇墨一行人走向村口。
村口聚滿了人,那個結巴帶頭站在前面,他見絕命走了過來,便笑着道:";出...村了!";
絕命讓蘇墨一行人止步,自己上前道:";是呀!我們已經祭拜完了!";
結巴笑着說道:";我...結巴,也...不是知恩不報的...人!我...我們大夥,感謝你...除掉村長和妖怪!";
";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絕命回道。
";但...但你要留下黃...黃龍翡翠!";結巴開門見山道。
";黃龍翡翠?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絕命裝傻道。
結巴見絕命揣着明白裝糊途,便惡聲說道:";我...我們大夥都看到了!快老...老實交出來!";
";要是我不肯呢!";
結巴向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那...那你們也別想活着出這個村了!";
絕命將雙手舉過頭頂說道:";好吧,看來我得出這個村,非得交出黃龍翡翠了!";說道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塊黃色的石頭扔向結巴。
結巴拼着命縱身一躍,護住了絕命拋過去的石頭。他慢慢地打開手心,看着那塊所謂的黃龍翡翠,笑的合不擾嘴,他慢慢的起了身,專注的欣賞着手中的寶貝。這時一塊巨大的石頭砸在他的後胸上,他還沒有反映過來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血從他的腦後緩緩的溢了出來。
那個人見結巴倒下了,便丟棄了手中的石頭,從結巴手中一把奪過那塊黃色的石頭,像剛纔結巴那樣全神貫注地看那塊石頭。正當他打量時,從後面又竄上來一個人一把搶走了手上的石頭,向着村裡跑去,後面的人也一擁而上,去搶奪那塊黃龍翡翠,最後所有站在村口的人爲了那塊黃龍翡翠拼命扭打在了一起。
絕命等人藉機抱起蘇墨,帶着張半仙等人逃出了村子。待他們下山之後,大堂經理正才慢慢悠悠開車趕了過來。暹羅貓在出村後也隱退了回去,按絕命的話說,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因爲帶個動物上動車不方便。
動車像一個穿着白色鎧甲的勇士,呼嘯而致,絕命帶着蘇墨上了車,張半仙和顧芳婷緊跟其後。
在返程的路上,蘇墨靠着窗靜靜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張半仙坐在蘇墨的身邊,正拿着一張別人遺留下來的報紙無聊的看着上面的新聞。而顧芳婷緊緊地依着絕命,甜蜜地把頭靠在絕命的肩上,而絕命只是呆呆地看着蘇墨,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摸出一塊黃色的石頭。
顧芳婷一看叫了起來:";黃...";卻被絕命立即阻止。
";你不是把它留在村裡了嘛?";張半仙見顧芳婷叫出聲,也便放下報紙看過去。
";那隻不過是一塊我從村裡撿來的黃色石頭罷了!";
";那些人爲了一塊普通的石頭都丟了性命!";張半仙嘆了口氣接着說道:";這個黃龍翡翠有那麼稀奇嗎?";。
";那是貪婪無止的玉望,物件總歸是物件!";絕命說着把黃龍翡翠遞給了蘇墨。
但蘇墨並未正眼看它一下,說道:";我不需要它,它是我爺爺的,應該跟着爺爺走!";
絕命笑了一下,把黃龍翡翠收了起來,將身體輕輕地靠在椅背上,他不知道張寡婦他們怎麼樣了,他總覺的自己這樣的離開總是不厚道。
";我們還會回來嗎?";蘇墨看着窗外問道。
";會的,我們有機會還是會回來的!也許那時候那裡會變的更好,勝過以往!";絕命看着窗外一路的春色說道。他相信只要有信念,一切都會好起來,因爲張寡婦說過:生活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