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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況僵持着,多爾袞的臉面漸漸地陷入了焦急之色,他也清楚如不能攻下覺華島,不用等到日頭西墜,清軍的處境就會極其險惡。
哪怕滿人自小生活在嚴寒的遼東,卻不代表他們的禦寒能力真強於關內的漢人,他們依然要裹着厚厚的皮毛,要食用大熱量的肉類,也沒法在寒冷的冬夜中就地而眠。
洪承疇數次看向多爾袞,他已經預感到了這一戰的結局,他很想勸說多爾袞退回寧遠,可是他不敢。
透過望遠鏡,可以看到在前線指揮的阿濟格,狀如瘋魔,揮着手大呼小叫,甚至因心情煩躁,劈殺了好幾個作戰不力的將領。
但更要命的是,大量體力的消耗,久久不能進食,全軍已經現出了疲態,士氣也在漸漸消磨,進攻的強度和烈度呈現出了明顯的下降趨勢。
“攝政王爺……”
洪承疇終於忍不住,欲言又止。
多爾袞擺了擺手,望着前方的戰場,目光閃爍不定。
放棄,他不甘心啊,況且在覺華島再吃敗仗,這攝政王還要不要當了?
只不過,他就能眼睜睜的看着滿洲勇士喪命於覺華島下,死於寒冷的冬夜中麼?
他不禁想起了柔弱美麗的布木布泰,很奇怪,多爾袞並沒有佔有布木布泰的想法,身爲攝政王,他的身邊不缺年美貌的少女,他更加珍惜與布木布泰在精神上的交流。
就如李信與柳如是的交往,是純結的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
如果沒有他多爾袞,布木布泰依然是皇太后,但如果滿洲勇士死傷殆盡,誰來保護布木布泰?更何況他還有機會,他可以聯結李自成、孫傳庭合攻李信,沒必要把精銳葬送在覺華島上!
“傳令,退軍!”
多爾袞深吸了口氣。
“咣咣咣~~”
撤退的鑼聲敲響。
“什麼?退軍?”
阿濟格很不理解的回頭看去。
尚可喜和耿仲明卻是早就盼着退了,連忙勸道:“英王爺,攝政王爺治軍嚴明,既然下了令,還是趕緊退吧!”
“孃的,退!”
阿濟格眼神一陣閃爍,很不甘心的恨恨道。
清軍開始緩慢撤退,蕩寇軍並未追擊,只是趁着撤退,狠狠打了一通炮,讓清軍多留下了兩千餘具屍體。
冰面上的一具具屍體早已凍的硬梆梆,保持着死前千奇百怪的姿態,因多爾袞並未及時撤軍,走到半途,天色已漆黑,寒風陣陣刺骨,每個人都是又累又餓,裹緊衣衫,縮着脖子走路。
“你,過來!”
一名紅擺牙喇突然指向了身邊不遠處的一名漢軍士兵。
“幹……幹啥?”
那名漢軍牙齒打着顫問道。
紅擺牙喇道:“把你的皮襖脫下來給我穿。”
這名漢軍大吃一驚,連忙道:“脫下來給你我穿什麼?馬上就要回寧遠了,忍一忍吧。”
“狗奴才,你哪來的膽子叫老子忍?老子是看你想反天了是不是?”
這名紅擺牙喇大怒,一記耳光狠狠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跪響,那名漢軍跌倒在地。
“自己脫!”
紅擺牙喇又是狠狠一腿踹上!
那漢軍在冰面連滾了四五圈,眼裡現出了屈辱之色,但是漢軍八旗形同於滿洲人的家奴,是三等人,從小他們就生活在滿人的淫威當中,不敢反抗,也沒有反抗的心思,還是忍着劇痛爬起來,脫下了皮襖遞過去。
“嗯~~奴才就是奴才,乖乖的做你的奴才,啊?老子告訴你,奴才永遠也翻不了天,哈哈哈哈~~”
那紅擺牙喇哈哈大笑着,把皮襖披在了身上。
誒?
暖和了!
那名漢軍則是雙手環抱胸前,佝僂着背,緊緊縮成一團。
“來,把你的皮襖脫下來給老子!”
“狗奴才,說的就是你,快脫,想死是不?”
隊伍中,不時就有滿人逼迫漢軍把皮襖脫給他們,漢軍不敢反抗,乖乖的脫下皮襖。
“英王爺,您看……”
尚可喜看不下去了,這些戰士,都是跟隨他和耿仲明降清的老戰士啊。
“呵~~”
阿濟格看了眼尚可喜裹在身上的皮襖,輕蔑的一笑,什麼都沒說。
尚可喜懂了!
沒扒你的衣服就算不錯了,你還想怎麼着?
他不由與耿仲明交換了個眼色,都從對方的眼裡,讀出了一抹悲哀。
以往大清戰無不勝的時候,對漢軍還算馬馬虎虎,但如今接連戰敗,就現出了原形!
……
全軍與多爾袞會合的時候,已經是上半夜了,經清點人數,一萬蒙古八旗只回來了不到千人,兩萬漢軍回來八千餘人,死掉的人中,有近三千是被奪走皮襖,活活凍死的,還有超過三千人嚴重凍傷,也就是說,耿仲明與尚可喜的部隊幾乎被打殘了。
八旗因最後衝鋒,損失最輕,少了近五千人。
多爾袞以六萬大軍攻打覺華島,把傷員算進去,回來三萬三四人左右,加上在北京城下損失的七萬,在太原城下戰死兩萬,居庸關到張家口一線損失近萬,今年以來,大清的兵損失超過十三萬,即便從居庸關到大同之間收降四萬明軍,直接損失仍有九萬。
其實單純的戰敗死人不算什麼,遼東全民皆民,有三百萬人口,按四比一的比例計算,丁壯六十萬,但要命的是,滿清南下的道路似乎被封死了,這纔是讓多爾袞揪心之處。
“好!這狗賊也有今日!”
兩日之後,覺華島大敗的消息傳入山海衛,豪格大叫了起好!
孔有德頗爲無語,暗道就算你和多爾袞有矛盾,死的也是清軍啊,損的是大清國力,有什麼好的?難道你就如此不顧全大局?
“呵~~”
豪格又是呵的一笑,回頭看向了孔有德,目光頗爲詭異。
孔有德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又不敢多問。
好一會兒,豪格眼神一冷,問道:“多爾袞此人名副其實,自任攝政王以來,剛愎自用,損兵折將,陷我大清於危機當中,本王身爲太宗皇帝長子,當撥亂反正,力挽狂瀾,不知恭順王可願助我?“
孔有德頓時面色大變!
這是裹挾自己反叛啊!
在他眼裡,多爾袞是雄才大略之人,而豪格智謀低下,性情粗暴,況且多爾袞手執大權,一時的困難代表不了什麼,瞎子都知道如何選擇,可是豪格能說這樣的話,怕是自己敢說半個不字,立就血染當場的結果。
果然,孔有德的眼角餘光看到,屏風後面,隱有人影晃動。
孔有德的額頭滲出了冷汗,誰說豪格有勇無謀,這分明是謀而後動,豪格早有準備,借多爾袞大敗,召自己來見,逼迫歸順。
事到如今,孔有德只能硬着頭皮,左右袖子啪啪一甩,打了個千道:“奴才願爲肅王爺效力。”
“哈哈哈哈~~”
豪格得意的大笑起來:“恭順王,聽說你有女名四貞,本王願迎爲側福晉,你寫封信回瀋陽,讓人把四貞帶來,本王就在山海衛與她完婚。”
“什麼?”
孔有德呆若木雞!
原來他還打着虛與委蛇的心思,找機會向多爾袞訴說實情,他相信多爾袞會體諒他,可是把女兒嫁給豪格又不一樣,他成了豪格的老丈人,任他說的天花亂墜,多爾袞也不會信他,只能一心一意爲豪格效力。
“怎麼?岳父大人有難處?”
豪格面色一沉,問道。
孔有德連忙道:“四貞年僅十歲,未到出閣之齡,肅王爺不如再等幾年,待四貞年滿及芨,迎娶也不爲遲。”
“無妨!”
豪格揮了揮手:“我滿洲女兒十一二歲嫁人者比比皆是,四貞已有十歲,早不了一兩年,岳父大人不必推託,來人,筆墨伺候!”
兩名甲士端着筆墨擺在桌上。
孔有德看着甲士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威脅之色,暗歎一聲,一般來說,漢人都非常小心,儘可能的避免捲入滿人的權力鬥爭,可是身在局中,豈是想避就能避過呢?
‘也罷!’
孔有德滿心苦澀,坐到桌前,提筆書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