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除夕,高郵民衆心存牴觸,又不清楚革命軍到底能呆多久,不敢與之接近,全城沒半點過年的氣氛,不過李信也不在意,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員,給全軍放了半天假。
回城已是傍晚,軍中擺開酒宴,李信帶着諸多將領,去各營與將士們敬酒,哪怕只是象徵性的喝一點,一圈跑下來,也有了幾分酒意,衆將知道李信征服了高桂英這匹野馬,於是哈哈怪笑着把他勸回了內宅。
內宅大堂,只有紅娘子、李蘭芝和周菡母女,紅娘子的神色不大自然,明明吃味卻強作微笑,李蘭芝板着張臉,周菡的美眸中透着複雜難明之色,孫荻卻是不時瞥瞥自己的母親,又看看李信。
李信大略一掃,感受到了很古怪的氣氛,但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呵呵笑道:“和將士們吃了點酒,來晚了,你們都吃過了吧?”
“哼!”
孫荻卻是不樂意,哼道:“李公子,你怕是心裡惦念着另一個人吧,我們就沒等你,早吃過了,那個人呢,已經洗的乾乾淨淨上牀了,你快去吧,別讓人家等煩了把門鎖上。”
李信嘿嘿乾笑兩聲,他發現這小丫頭嘴皮子溜的很,長大了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女人,隨即看向了紅娘子,那秀氣的嘴脣正撇着,於是問道:“心裡不舒服?”
紅娘子搖了搖頭:“李公子,我沒那麼小心眼,就是有些感慨,其實想開了也沒什麼,哪個男人不沾花惹草,你若是隻守着一個女人過日子,就算你願意,我……她願意,你手下的人可不答應,怎麼說桂英姐也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總好過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你放心吧,我會把桂英姐當作自己的親姐,與她好好相處,不會讓你爲難的。”
“紅娘,能娶到你,是我李信八輩子也修不來的福份!”
李信大爲動容,握住了紅娘子的手,正色道:“只要你說個不字,我明天就把桂英姐母女放走,從此路歸路,橋歸橋!”
頓時,李蘭芝的眼眸亮了起來,心裡無比期盼,快說,快說啊!
紅娘子也有剎那間的心動,但她清楚,縱然李信放走了高桂英,心裡必然不痛快,自己沒必要枉做惡人,更何況沒了高桂英,也會有張桂英,李桂英,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不,家裡還有個俏寡婦周菡呢!
對於周菡的出身來歷,始終沒人清楚,她從來不提她的夫家和孃家,哪怕是孫荻也守口如瓶。
事實上,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紅娘子寧可李信納高桂英,而不是什麼揚州瘦馬、秦淮名伎之類的狐媚子,畢竟高桂英年齡大了,又不懂得勾引男人,在她想來,李信只是一時衝動,過幾年高桂英年老色衰之後,她不相信李信還會對高桂英寵愛如初。
“哎~~”
紅娘子幽幽嘆了口氣:“李公子,你一身的酒氣,又忙活了一天,先回屋洗個澡再去找桂英姐吧,我過一會進來服侍你。”
“嗯!”
李信知道紅娘子臉嫩,要等自己脫的光光泡進了浴桶纔會進來,於是點了點頭,笑道:“那我今晚就不陪你們守夜了啊。”
說完,轉身回了裡屋。
待得腳步聲漸遠,周菡忍不住問道:“紅娘,你和李公子明明兩情相悅,又爲何拖着不成親?請恕姐姐交淺言深,我確實挺不理解的。”
“是啊!”
孫荻點着小腦袋道:“紅姨,事宜從簡嘛,老拖着總是不好,你想啊,李公子年輕俏秀,又是一軍之主,這次只要再打敗朝庭的進攻,就可以在淮揚立下足來,到時候那些鄉紳大戶見着,沒準兒排着隊把自家閨女往李公子身邊送呢,淮揚自古地傑人靈,是個出美女的地方,就這高郵城中的美人兒都不少,你可得抓緊了,別讓李公子被別人勾去了魂兒,後悔都來不及。”
紅娘子頓覺心煩意躁!
“紅娘,是不是真有心事?”
周菡忍不住問道。
紅娘子突然有了種傾訴的衝動,在大年三十,自己心愛的男人不陪自己,去了另一個女人的房裡,她心裡憋得慌,只是看到李蘭芝,又有些遲疑。
“紅姨,我有些困了,我先回房睡覺。”
李蘭芝倒是知情識趣,打個招呼就要走。
紅娘子又一想,把李蘭芝趕走明顯見外,高桂英知道了肯定心裡不舒服,於是笑着招了招手:“蘭芝過來吧,反正你和你娘走不掉,都是自家人了,不怕被外人聽去,但是可別亂說,包括你娘也不行。”
“噢!”
李蘭芝也好奇紅娘子的心事,坐在了孫荻身邊,撲騰着大眼睛!
紅娘子略一遲疑,便問道:“周姐,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你說,如果一個人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和原來那個人一點都不象,又是怎麼回事?”
周菡試着問道:“你可是說的李公子?”
“嗯~~”
紅娘子略一點頭:“一年前,我在杞縣街頭賣藝,商丘候家大公子候方域看中了我,要強納我爲妾,還有衙門的人幫他,那時我身邊可沒義軍,只有班子裡的幾十個人,擺明了只要我敢說個不字,衙役就會把我的班子抓進大牢,就在我不知如果是好的時候,李公子挺身而出,爲我仗義直言,候方域無言以對,拂袖而去……”
說着,紅娘子的美眸中現出了緬懷之色,嘴角還帶着一絲笑容。
孫荻打斷笑道:“紅姨,好經典的橋段啊,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許,可是這樣?”
紅娘子俏面微紅,不自然道:“那時的李公子呆呆的,滿身正氣,迂腐的緊,也不知怎麼着,我心裡就有了他,可是他年紀青青,就是個秀才,下一回去開封,肯定能中上舉人老爺,而我呢,只是個踩繩賣解的,雖不入賤籍,卻也不比賤籍好到哪兒,所以我還是有自知之明,之後的一年裡,從沒去找過他,心想就慢慢地相忘於江湖吧。
就這樣,我帶着邢家班走遍中州大地,本以爲與李公子終究有緣無份,直到聽人說起李公子被縣令捕入大牢,我才急了,憑着在江湖上的名聲,招了些人馬去攻打杞縣,把李公子救了出來,但讓我意外的是,眼前的李公子,精明、狠辣、狡詐、又會說些甜言蜜語哄女兒家,已經不是去年在杞縣街頭爲我仗義直言的那個李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