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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海盜們才發現了另一顆錨雷,沒人敢毛手毛腳,小心的摸到繩索,割斷之後使錨雷浮上水面,再集衆人之力,甚至還駛來了幾條船幫忙,才把錨雷的底座給撈了上來。
錨雷的底座一般是鐵塊或者石頭,這一枚是使用石頭固定,上百斤的巨石扔下水面容易,但是石塊會陷入江底的淤泥,因此打撈起來無比吃力。
當石塊被送上海王號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從表面上看,就是在石頭上鑽個孔,穿入繩索固定水雷,可如此簡單的設備,竟然給艦隊帶來了難以想象的麻煩。
好一會兒,馬士英才緩緩道:“各位大人,都看到了吧,信賊詭計多端,稍有不慎,便會落入圈套,更可慮的是,水面下這樣的雷還不知有多少,依海盜的排雷速度,恐怕十天十夜都沒法排完,不知各位有何良策?”
盧象賢點點頭道:“馬大人說的不錯,而且入了夜,信賊還能繼續放雷,我們白天排,他趁夜放,那我們豈不是永遠被攔在江口,寸進不得?”
鄭芝龍父子的眉心均是緊緊擰成一團,如果由於水雷的原因被封鎖在南京江面,己方那數量龐大的艦隊將起不到任何作用,一旦孫傳庭垮掉,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蕩寇軍很可能會趁夜摸黑沿江而下到艦隊後方施放水雷,封死退路,因此速戰速決勢在必行。
蕩寇軍還沒開炮,就碰上了棘手的難題,父子倆均是頭疼之極。
這時,盧象賢拱手道:“各位大人,吳某有一策,可命青雷幫以竹杆探入水中開路,如果抓緊點,正午時分就能在南京城外登陸。”
“嗯?”
衆人眼前一亮,暗道一聲,太監果然陰毒。
據現場目測,蕩寇軍水雷的爆炸範圍約爲兩丈,這還不是破片殺傷範圍,而是純爆炸威力!
把木竿探入水中掃雷,執竿者必須站在船面,當水雷被引爆的那一刻,必會被爆炸波及,而且水面下的阻力很大,拿竹竿在水裡撥,太長了會折斷,起不到掃雷的作用,只能控制在兩丈以內,這等同於拿命去換,每引爆一顆水雷,引爆者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但僱傭海盜不就是當炮灰使用嗎?他們不上誰上?
“去,給那個張大虎傳令!”
鄭芝龍立刻揮了揮手,有親兵奔上船舷,大聲的轉達命令。
霎時間,青雷幫中炸開了鍋,沒人是傻子,誰都明白以這種方式掃雷鐵定是送死,海盜們雖然過着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日子,卻不代表願意去死!
張大虎大聲抗議:“諸位大人,憑什麼讓我們去白白送死?我不服!”
盧象賢扯着尖鴨嗓子,冷聲道:“張大虎,候爺把你們僱來不就是掃雷嗎?如今信賊的水雷還在江裡躺着,你們不去誰去?快點,莫要耽誤,惹惱了候爺,軍法處置!”
張飛虎滿臉悲憤,不服氣道:“我們是收了錢,但明知是死,要錢還有何用?大不了我們把銀子退回便是,前面死去的兄弟就算白死了!”
馬士英伸手一指:“張大虎,莫非你要反悔?”
張大虎猛一咬牙,拱了拱手:“我們退出,請各位大人留條道,他日我青雷幫定有回報!”
“哈哈哈哈~~”
船上衆人均是縱聲狂笑。
這張大虎也不拎拎自己的斤兩,原本他是陳香的下屬,陳香被滅之後,投了鄭芝龍,也就是說,張大虎永遠都不可能是自己人。
因廣東沿海的海盜勢力錯綜複雜,剿了青雷幫,還會有綠雷幫,紅雷幫,不如留着青雷幫稍作控制,一方面可以壓制廣東的其他海上勢力,另一方面,也可以作爲一把刀使用,專門砍向那些不聽話的商家。
這幾年來。青雷幫扯着鄭芝龍的大旗,多少撈了些好處,小日子過的還是挺滋潤的,但鄭芝龍的錢哪是那麼好拿,在有需要的時候,必須要奉上一切,包括性命!
鄭芝龍的眼裡現出了狠厲之色,向後猛一招手。
“嘭!”的一聲巨響,艦首紅夷大炮噴出一團火光!
一艘掃雷船轟隆一聲,當場炸裂來開,碎木板與屍體拋飛入江中,江面也被染上了一層暗紅色。
海盜們被震住了,再無人敢叫囂,一股悲憤不平之氣瀰漫開來。
幕府山上,二瓤嘿的一笑:“總司令,鄭芝龍那裡狗咬狗了,好兆頭啊!”
柳如是盈盈笑道:“鄭芝龍乃海上巨寇,手下一羣烏合之衆,以利而合,因利而分,那些賊寇肯定是被逼着掃雷,真是活該!”
衆人舉起望遠鏡,紛紛看向張大虎。
張大虎臉面血紅,渾身劇烈顫抖,他悔的腸子都青了,果然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啊!
扯着鄭芝龍的虎皮,縱橫於廣東沿海,這確實很快活,可是天底下哪有白吃的餡餅?當需要你付出時,你就得連本帶利全部吐出來!
盧象賢催促道:“張大虎,這一炮是警告,如你還敢推娓畏縮,就別怪候爺拿你軍法處置了!”
馬士英微笑着勸道:“張大虎,本官勸你莫要糊塗,信賊的水雷未必足夠,縱有傷亡,好生撫卹便是,速去吧,倘使拖到天黑,讓信賊在夜裡重新佈雷,明日不還得由你們來掃?清掃的難度豈不是更大?張首領,待你功成歸來,本官可向皇上舉薦於你!”
二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尤其是馬士英,滿嘴漂亮話,張大虎如何聽不出是信口雌黃?
他舉目四顧,幫衆臉面佈滿了絕望,後面的船隻,槍口綽綽,炮口森森,擺出一副只要自己再敢說個不字,就先把自己滅了的架式。
青雷幫的船隻裝備簡陋,與鄭芝龍作戰幾乎是十死無生。
如今的局勢很明顯,一旦開火,青雷幫無一能倖免,反是冒險排雷,或有人能撿漏活下來。
‘你孃的,老子記着了,此仇此恨,容後再報!’
張大虎目中兇光一閃,便轉頭大喝:“弟兄們,拿竹杆掃,誰敢後退,老子第一個砍了他腦袋!分散開,上!”
海盜們也不是看不清形勢,只得拆去柵欄,持着竹竿在船的周圍胡亂撥劃。
“轟!”
一道水柱沖天而起,一顆錨雷炸開。
錨雷的爆炸範圍是五到六米,而竹竿的長度不到兩丈,處在爆炸範圍內,撥弄的那人,當場給衝擊波倒轟出去,足足在天空中飛行了十幾米才砸入江面!
錨雷爆炸的能量要遠遠大於漂雷,畢竟在水底起爆,會產生一個瞬間超高強度水壓,當壓力波衝擊到艦殼時,如艦殼承載不住,就會破碎,這也是深水炸彈的原理,沒必要擊中潛艇,只需要在潛艇周圍爆炸,就足以把潛艇的鋼殼壓破。
海盜的船以漁船商船爲主,防護性能極差,根本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力,喀啦啦一陣密集的脆響之後,那艘船給撕成了兩截,鐵片彈子如下雨般打在船幫上,並穿透過去,每個人都跑不掉,被打成篩子,慘叫着跌落江裡!
一道浪花打來,斷爲兩截的船隻寸寸崩裂,化爲一堆碎木,漸漸漂開。
“轟隆!轟隆!”
爆炸聲此起彼伏,江面上一道道水柱騰起,用命去排雷,確實有效,但付出的代價是生命,一整條船的人命換一隻雷!
二瓤忍不住道:“鄭芝龍瘋了,我們的錨雷不會不夠用吧?”
李信擺擺手道:“我們佈下的雷,可不僅僅在淺水區,布在深水區的更多,以一條船換一顆雷,怎麼看都值,海盜可不是什麼好貨色,現在死乾淨也省得將來多費手腳。”
“噢!”
二瓤點了點頭,卻問道:“錨雷如此厲害,就沒法排麼?”
李信微微笑道:“排雷很麻煩,但也不至於無計可施,只需用船拖曳上掃雷具就可以清掃,來回幾次,基本上可以把水面下的雷掃去,但鄭芝龍未必能想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