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溝二口到安慶有兩百多裡,二野五兵團衛校走了三天才到安慶,這是百萬大軍過長江的第一天,幾十萬大軍雲集安慶蕪湖等地,四野也從這裡過江,過河部隊太多,衛校在安慶等了兩天。部隊到達安慶就換裝脫下棉衣換成單軍衣,恰逢連下幾天大雨,軍裝被淋溼了也沒有換的,夜晚穿着溼軍裝睡在路邊出奇的冷。
百萬大軍橫渡長江就是從安慶蕪湖首先突破,說是讓戰鬥部隊先過江,他們的動作快,一夜之間全部過了江。第二天中午國民黨大部隊來收船,大船被搜走後非戰鬥部隊過不去,只好挨家挨戶找船,找來一些小木船。
衛校和五兵團衛生部準備在夜裡十二點過江,兵團首長考慮到老百姓的麥子還未割,等到白天幫老鄉收了麥子下午才走。
一個排乘兩條小船過江,江上的小船不少,說來也奇怪,國民黨飛機早不來晚不來部隊過江時就飛來了,敵特潛伏在附近發電報。兩架飛機在江中小船頭上來回轉兩圈轟炸掃射後轉身跑掉。五兵團有掩護部隊,見敵機轟炸也對空掃射,敵機不敢停留太長時間,過一陣又飛來轟炸。
不少小船被打漏,江水涌進小船搖晃着往下沉,大家把換下的棉軍裝堵住船洞,坐在洞口免得被江水衝開。小云第一次見到戰鬥場面就這樣殘酷,被打沉的小船沒辦法救人,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滾滾江水捲走。
過江後小船靠不了岸,水中靠岸邊有一條石壘的戰壕是乾枯季節國民黨逼老百姓修的,戰士們都跳進齊腰深的江裡,戰壕很深不小心掉下去就把人給淹了。五兵團十八軍衛生部一過江就跟在戰鬥部隊後面接收傷員做包紮轉運,衛校也積極投入到搶救中。
行軍來到一個叫洛平的小地方,部隊住在農村便於籌糧,每到一處休整十幾天再走。“班長,這是往哪裡走?”小云不明白爲什麼每天都在行軍,班長看着她笑了。
“百萬大軍過了長江,大軍南下正在解放全中國的路上追擊國民黨部隊!”她豁然開朗。
這是她一生中走得最長的路,部隊一路向南開進,日行八十里,身背八斤重的米袋,每個班有兩人攜帶武器和手榴彈加起來有二、三十斤重,走十公里休息十分鐘。部隊人人平等,雖然辛苦小云卻很開心。
小云突然發高燒四十度,班長見她跟不上就揹着她走,兩人掉在後面。“小云,堅持住,一定要走到大西南,等到解放全中國那天!”班長真好,自己走都很累還照顧小同志。
“什麼情況?去看看!”副軍長問道,警衛員跑到班長張梅前問明情況回來向他報告。
首長跳下馬把自己的馬讓給小云,“小同志,騎馬吧,前面還遠着呢!”小云還不滿十五歲,首長讓騎就騎,她昏昏沉沉趴在馬上騎了三天,副軍長怕小
雲從馬上掉下來,讓警衛員牽着馬走了三天,吃藥後退燒了。
副軍長臨走前小云也不知道敬禮,只說道:“首長,你真好!”副軍長笑了笑,向她揮揮手縱馬遠去。
五兵團衛校在行軍路上很活躍,邊走邊唱歌:“解放軍是人民子弟兵,流血犧牲爲的是老百姓;軍民團結勝利有保證,羣衆紀律咱們要執行......”歌詞裡反映了人民解放軍愛護老百姓、不拿羣衆一針一線的嚴明紀律,跟着這樣的隊伍走天下,小云信得過。
大部隊路過見衛校有許多女兵十分高興,非要和她們搞唱歌競賽,衛校總是謙虛的鼓勵大部隊給他們熱烈的掌聲。
行軍途中也發生過有趣的事,走到江西后遇上大部隊就在一起行軍,部隊趟水過贛江河衛校跟在後面,小云在深水處站不住,不會游泳的她在水裡掙扎,幾個男同志把瘦小的她舉上肩擡過河去,同志們都說她是被八乘大轎給擡過去的,小云轉動着黑眼睛露出笑臉,一路上隨大部隊過了上百次大小河流。
行軍時常翻山越嶺,這天大部隊剛過去,衛校下山就聽見河邊有人喊叫:“有土匪哦!土匪搶東西啦!”衛校同志尋聲跑去,見兩人爭奪吵鬧,一個做小買賣的老鄉挑着擔子,另一個穿長袍大褂戴禮帽象個有錢人。
“他是土匪!搶了我東西還要我給他挑到山裡去!”挑擔子的老鄉指着穿長袍大褂的人。
“你纔是土匪!我過路這裡他就搶我錢!”兩人爭執不休,一時難以分清誰是真正的土匪。同志們把兩人帶回部隊搜查,從穿長袍大褂人的身上搜出一把手槍,老鄉感激的說道:“大軍,此處是土匪出沒的地方,到處都是他們的人,你們可要小心哪!”說完挑着擔子走了。
行軍路上不光土匪多還有國民黨特務搞破壞,敵人逃跑前在井裡投毒,沿途喝井水先化驗確定無毒後才能喝。
在江西多次過河,這次沒有橋也沒有船,大部隊從兩旁大山裡砍了不少樹木一根根放進河裡先過去了。衛校女兵多,天又黑,滾木稀稀拉拉丟在河中有繩子捆住不讓它跑,要大步跳上去。開始女兵都害怕掉進河裡,不過又不行,後面還有國民黨部隊追趕,她們已經是走在最後的一支部隊了。
這時很明確,人民解放軍要解放全中國,二、四野部隊的主要任務是南下,而國民黨則是顧頭不顧尾卻兩頭都想抓住,在前面的國民黨部隊即被追擊又要想阻擊,在後面的國民黨部隊要想圍堵,手忙腳亂打得全沒有章法。
小云在滾木上跳着過河,很危險,大家都過去了。漆黑的夜晚誰也沒注意到,後面的班長一腳踩滑從滾木上掉進河裡。
女兵班長被大浪打回岸邊,一根根栓好的樹木已經被負責斷後的戰士把繩子割斷,任其樹木隨波
逐流漂向遠處。女兵班長過不了河,剛趕到的國民黨追兵也過不去,她被國民黨部隊抓住吊起來拷打,死也不說部隊的去向。班長被國民黨部隊帶走,她是老兵有經驗,趁敵人與解放軍作戰時機警的逃走,跟隨戰鬥部隊在一個小地方找到衛校。
“班長?大家都以爲你......”小云抱着她傷心的哭了很久,望着班長受刑留下的傷疤大家很難過。
這時還在江西,每天行軍到夜晚才休息,大家都累得倒頭就睡,小云起夜來到田梗旁見滿地都睡着大兵,她踩着空隙走過。第二天起來一看,地上全是國民黨兵的屍體,是前面作戰部隊消滅的。
和小云一同出來當兵的小秀不知怎麼認識了幾個做茶葉的安微老鄉,共有八人。“小老鄉,你要是想回家我們給你出路費!回去吧!跟部隊走不怕被槍打死嗎?要是還有人想回家我們也出路費,你回去問問吧!”茶商老鄉很大方。
“小云,你想回家嗎?有老鄉給我們出路費呢!”小秀悄悄的問小云。
“你就不怕被他們賣了嗎?誰知道他們是人販子還是敵人?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麼可能回去送死?”聽了小云的話,小秀再也不敢和那幾人接觸。後來聽部隊領導說,國民黨派人分化瓦解部隊,以老鄉關係拉攏戰士逃走,動搖軍心。
衛校一些學生兵也扛不住了,走到江西后見條件艱苦,國民黨部隊在後面緊追不放,思想上產生動搖,悄悄開了小差。吃早飯時小云就發現有些人不見了,聽說是半夜悄悄溜掉的。當初頭腦一熱參了軍,沒有吃苦的準備,越走心越涼,沒有堅定的革命信念,逃跑是必然的。
張國華的侄女在江西參軍,十五歲左右,整天和小云走在一起。在江西住了半個月小云又發高燒,這次吃藥也不管用了,部隊開拔時,小云被照顧和兩個揹着藥箱的司藥坐在軍車上,有一段路程她沒有走路。部隊給野戰醫院送去十斤雞蛋十斤白糖,還是在行軍打仗的百忙中派人買來的。
小云在江西一個小鎮上行軍時掉隊了,發現身邊的部隊不見了她嚇出一身冷汗。向路邊國民黨政府的的警察問路,他隨便指了指,小云一跺腳順着小路往山上跑。樹林越來越密,小云不敢再往前又返身下山。見別的部隊經過就跟上一起走,在前面休息地點找到衛校,女兵一看見她就烏啦烏啦的喊。
在江西的大山裡小云又和部隊走散,樹林太密她找不到路坐在那裡發呆,一個騎兵經過,他從馬上跳下來說道:“小同志,上馬我送你一程!”
“怎麼?你騎在馬上也掉隊了?”小云奇怪的望着他。
騎兵哈哈大笑,“我纔不會掉隊呢,我是奉命通知前面部隊搶佔山頭,爲後面部隊打通道路!”騎兵把她交給五兵團收容隊才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