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年十月中旬,紅四方面軍執行中央軍委關於“寧夏戰役計劃”的命令,按照軍委部署準備西渡黃河。
爲保證方面軍主力部隊能順利過河,紅四軍、五軍、三十一軍拓展到界石鋪、通渭至寧遠、葛家岔沿線阻擊胡宗南、王鈞、毛炳文等敵部。敵軍象蝗蟲般鋪天蓋地的向紅軍撲來,雙方一交手就展開激戰。
中央軍委命令四方面軍以一個軍率技術部造船,並擔任主攻。紅三十軍匆匆趕往靖遠城南,滾滾黃河邊找不到一艘船,都被敵人拉走破壞了。三十軍成立一支造船隊,李先念政委親自帶領他們連夜趕造船隻。光靠造幾隻船還遠遠不夠,程世才軍長與李先念指揮一批戰士在渡口旁架起一座浮橋,保證大部隊能順利通過黃河。
由三十軍八十八師二六三團擔任突擊任務,一百多名黨團員和戰鬥英雄組成“渡河先鋒連”敢死隊員。
“誓死衝過黃河!堅決完成任務!”他們在迎風飄揚的戰旗下立下誓言,滔滔黃河奔騰翻滾,對岸敵軍碉堡林立,虎視耽耽,敢死隊員將衝破險阻爲主力部隊打通道路。
二六三團原是炎林所在的紅十師三十團,三三年在通江整編爲三十軍八十八師二六三團,如果當時炎林沒有負傷住院那他現在也留在這個團,這裡有他的戰友、兄弟和小老鄉。在三十團學兵連的那段日子裡,曾經歷過幾次國內戰爭史上最慘烈的血戰,他們是在戰鬥中成長起來的紅小鬼。
王宏坤曾經評價:“十師三個團即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團,其中三十團戰鬥力最強。” 如今這支戰鬥力最強的部隊正在黃河邊上演練夜間渡河,登陸,強攻等全套戰術動作,這些久經沙場的紅軍老戰士,一絲不苟爲渡河後殺敵做各種準備。
三十軍架起浮橋,十多支木船也已造好,萬事俱備,只等一聲令下。
十月下旬,中央軍委命令三十軍西渡黃河,九軍跟進。
戰鬥打響,先鋒二六三團組成各小分隊開始行動,他們箭步如飛登上木船,中途因船吃沙包未能登陸。第二天夜晚星光閃爍,一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敢死隊員在火力掩護下渡河成功。過河的勇士在沙灘清楚看到四處的碉堡,他們被各處碉堡中噴出的火舌壓制,第一批勇士倒下了,第二批勇士衝上去,第三批勇士又衝上去,敢死隊員冒死前進!
二六三團的勇士幾乎人人帶傷用手榴彈炸碉堡,敵人慌忙把冒着白煙的手榴彈向外推,推不動,勇士用堅實地胸膛堵住冒煙的手榴彈炸燬敵碉堡,用鮮血和生命爲後續部隊打開前進通道。
先頭部隊二六三團勇士成功炸燬碉堡,紅三十軍全部渡河,用兩個晚上從靖遠虎豹口突破黃河天險,在一條山又接連取勝。
兩天後,四方面軍總部直屬隊隨五軍、九軍、婦女獨立團,以及兒童團等共兩萬多人在虎豹口渡過黃河。杜醫生在會師當日被調去
總醫院,也隨之過了黃河。
紅四軍和三十一軍在蔣家大道至宋家河畔沿線掩護主力過河與敵激戰......
對紅四方面軍來說這是長征的延續,他們奉中央軍委命令,西渡黃河去執行寧夏戰役計劃。
十一月,按照中央軍委戰略部署過河的紅四方面軍改爲西路軍,即要在河西走廊建立根椐地,還要打通國際路線爭取蘇聯的國際援助,兩個重任一肩挑。二萬一千八百人的西路軍在綿延的河西走廊進行着生與死,血與火的殊死較量。
誰也想不到這一去竟是陰陽兩相隔,歷經了軍閥馬步芳馬步青騎兵大部隊觸目驚心的血腥屠殺,成爲中國戰爭史上的駭人聽聞。
炎林自從和學兵連兄弟分別後,他們就天各一方,他帶出來的一幫好兄弟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當地氣候十分寒冷,紅軍身上披着破氈布,腳上穿的是草鞋,手腳被凍得象胡蘿蔔一般粗,有人把耳朵凍掉,有人把腳凍壞,但西路軍紀律嚴明,凍成這樣他們也不進老鄉的家,怕老鄉受牽連。
當西路軍來到荒涼的河西走廊放眼望去,到處是光禿禿的黃土地,這是一個不毛之地,晚上溫度可直下到零下三十幾度。這是個早穿皮襖午穿紗,抱着火爐吃西瓜,風吹石頭跑,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可見其早晚之寒冷,巨風之猛烈的程度。
甘肅青海兩省被軍閥馬步青、馬步芳統治着,擁有正規軍三萬,民團數萬,總兵力近十萬,還有精良武器。
馬步青、馬步芳共有七個騎兵旅,有白馬營、紅馬營、黑馬營、花馬營等,這等威風在國民黨軍隊裡也極爲少見。騎兵派頭十足耀武揚威,他們頭戴羊皮帽身穿羊皮襖,將羊皮襖的皮子反穿在裡面,羊毛翻在外面露出一片雪白色,這種穿法更突顯他們的野蠻,剽悍。
馬匪與紅軍的穿着有天壤之別,更看出紅軍物資饋乏的窘迫現狀。
馬家軍騎馬挎刀給各家各戶村民放出狠話,誰敢賣食物給紅軍吃就全家抄斬!他們斷紅軍的水、糧就是要斷紅軍的後路,要讓紅軍不戰而敗。
紅軍先頭部隊出征後打了幾個勝仗,鼓舞了過河部隊的士氣,但很快就面臨到極大的威脅。大冬天的竟沒有水喝,也沒有草,人餓馬也餓,飢寒渴成了西路軍一大難題。
眼看天上下雪了,可是接不到雪吃,雪一落下就融化了,河邊有冰,戰士們冒着危險在河邊找到冰,等裝回去時冰已被化掉,一口也喝不到。拿着銀兩買不到糧食,老百姓不敢賣,否則與紅軍同罪,尋找食物和水的紅軍戰士被馬家軍騎兵抓住。
西路軍指戰員經歷過長征,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隊。不少是從鄂豫皖打過來的紅軍團,曾分別被紅四方面軍總部授予光榮的:“守如泰山”七十三團、“攻如猛虎”七十五團、“鋼軍”二六三團、“夜老虎”二六五團、“百戰百
勝”二六八團、“夜襲常勝軍”二七四團、“百發百中”二九六團。
二六三團指戰員在河西四十里鋪一次戰鬥中,一個連紅軍戰士血戰後人人身負重傷無人退縮,他們舉着大刀與敵英勇搏殺壯烈犧牲,他們的平均年齡還不到二十歲。
一馬平川的戈壁灘適合騎兵作戰,馬家軍騎兵旅橫衝直撞。打到後來西路軍彈藥嚴重不足,許多戰士身背一把大刀和一、兩顆手榴彈,子彈早就打完了,一個紅軍戰士握着沒有子彈的空槍仰天喊道:“槍沒有子彈,還不如扁擔!”
這聲音透出一個能征善戰的紅軍戰士心中無盡的悲涼,西路軍得不到任何補充,僅憑着原有的一些武器彈藥背水一戰,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河西部隊在天寒地凍的黃土高坡無日不戰,開闊的戈壁灘沒有任何掩體,部隊行動極其危險。西路軍在軍委直接指揮下服從大局,時而東進時而西進,堅持五個月後仍未等到援兵,他們孤軍奮戰,飢寒交迫,沒有外援沒有供給也沒有休整。
西路軍將領很英勇,戰士也打得頑強,直到彈盡糧絕,被馬家軍各個擊破,西路軍在最後四十多天的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
三七年三月中旬,突圍撤到祁連山區的西路軍在軍政委員會緊急會議上決定:徐向前、陳昌浩離開部隊回陝北向中央彙報西路軍失敗的情況,以李卓然、李先念領導剩餘部隊編成三個支隊在祁連山打游擊。
分散打游擊等於自行解散,戰士們在艱難困苦中沒有流淚,現在馬上就要失去組織失去黨,他們痛苦的流淚了,那是什麼樣的感情啊,從鄂豫皖打過來的老紅軍戰士誓與部隊共存亡,不願領一塊煙土和幾個銀元就地解散,但他們說了不算,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詹明山在尋找狗蛋和朱冬伢兩兄弟,最後時刻他死也要和兄弟在一起,朱小伢在尋找哥哥,部隊散了,哥哥就是他的一切......
滿山都能看見向前奔走的戰士,敵人追過來,一發發炮火打在山坡,隨便打到哪裡都是一片倒下的西路軍戰士。
馬家軍近在咫尺,想分散打游擊都沒有機會了,戰士們空有武器沒有子彈,在這生死之間他們沒有想到自己,在敵人猛烈的槍炮下自動組成兩道人牆護送方面軍首長和一支主力部隊撤離。
轟隆隆的炮火不斷襲來,人牆中不斷有人倒下,已被打散的戰士們自動形成兩道新的人牆,沒有人號召掩護首長和部隊撤退,是他們自覺自願的。兩道人牆堅不可摧,李先念含淚帶領一支主力在重多奮不顧身的西路軍指戰員掩護下撤離。
祁連山區血流成河,流淌着西路軍指戰員的鮮血和淚水,他們用年青的生命譜寫了一曲西路軍在河西走廊英勇作戰壯麗的悲歌。做爲軍人就沒有選擇,面對敵人他們含恨而亡!
黃河在咆哮,戈壁灘發出痛苦的呻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