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齊覺得自己肯定是誤會了什麼,憑着對自家隊長那一根筋的瞭解,他一定不會這麼不要臉的暗度陳倉。
他深吸了一口氣,暗戳戳的把耳朵貼在了大門上,企圖更近距離的傾聽傾聽裡面的情況。
“緊嗎?”林教官的聲音。
“有點緊。”自家隊長帶着不是特別滿意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可能有點技不如人,繃得太緊了,要不要重來一次?”林教官的聲音帶着些許嬌羞。
“沒事,這種事有了經驗就好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明天您來的時候,我會好好弄,不會再痛了,也不會再緊了。”
“明天還來?”
“當然要來了,要不你自己弄?”
秦齊再一次的倒抽一口涼氣,難怪自家剛正不阿的隊長大人會突然間性情大變,面對猶如尤物一樣的林教官的邀請,誰能拒絕?
“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嗎?”男人的詢問聲從裡屋傳來。
“可以了。”
沈慕麟扣上衣釦,看了一眼桌子上擺放着瓶瓶罐罐,突然間覺得傷口隱隱作痛。
“您要不要吃點東西?我這裡有麪包。”林傾打開抽屜,將一些肉乾、麪包、果脯全部放在桌上。
沈慕麟瞧着形形色色的零食,半帶正經,半帶玩笑的說着,“林教官還喜歡這些東西?”
“陳宏亦上次塞給了我一大口袋,這些都是他給的。”林傾挑出其中味道還算不錯的肉乾遞了過去,“這個應該是牛肉乾,很有嚼勁。”
沈慕麟卻是沒有動作,目光沉沉的望着桌上那少說還有七八袋的零食,對方那司馬昭之心,太過明顯了。
林傾索性自己撕開了包裝袋,迎面而來一股淡淡的肉香,她塞了一小口在嘴裡,笑道,“平時半夜餓了吃一口,挺不錯的。”
“林教官應該知道軍營的規矩,半夜處於一個人身體新陳代謝最快速的階段,如果大量的飲食,是最容易發胖的時間段,特別是對於軍人而言,更要強行的約束自己。”
林傾嘴角抽了抽,長官是在委婉的告誡自己不要貪嘴嗎?
沈慕麟站起身,將桌上的所有東西全部收進自己的口袋裡,說的大義凜然,“其一士兵用意太明顯,意在賄賂教官,其二軍營不能私帶零食,更不能肆無忌憚的亂吃零食,這些東西我全部沒收。”
林傾神色一凜,想着阻止,剛剛伸出手又默默的縮了回來。
沈慕麟眼神下挑,落在她伸伸縮縮矛盾中的雙手上,將那袋打開的肉乾放回了桌上,“就這一袋,別的不能吃了。”
“長官,您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我之前是怎麼說的?”沈慕麟反問。
林傾眼皮子好像在打架,右眼跳的厲害,自小父親就告訴她左眼跳吉,右眼跳兇,如果自己這話說出口,怕是連最後一袋肉乾都保不住了。
她這可不是貪吃,畢竟她只是習慣了半夜坐在窗臺上欣賞長官的玻璃窗時嘴裡含着東西,這樣更有意境,就像是今夜我飲酒醉,醉把佳人成雙對,哈哈哈,美好的畫面。
臥槽,我在想什麼?
林傾晃了晃腦袋,她最近不僅喜歡背對着長官想入非非,現在竟然喪心病狂到當着長官的面都能自我高能的心猿意馬了。
沈慕麟拿上東西,看了一眼夜色,不知不覺已近深夜,他道,“林教官可以休息了,我回去了。”
林傾站在空空的屋子中間,望着房門敞開後又關上,低下頭再看了一下孤獨寂寞躺着的那袋零食,嘴巴一鼓成功把自己氣成一隻胖頭魚。
長官就是長官,喜歡任性,太任性了,哼!
秦齊躲在角落裡,不露聲響的觀察着從教官房間裡出來的男人,瞧他一臉吃飽喝足的驕傲模樣,不得不感嘆一句:
隊長就是隊長,喜歡任性,太任性了,哼!
“出來。”沈慕麟目光如炬的盯着泛着光的角落,語氣裡帶着毋庸置疑的強勢霸道,兩個字鏗鏘有力的迴盪在狹長的走廊上。
秦齊嘴角痙攣似的抽筋着,他的腳步很沉重,這樣踏出去,會不會被自家隊長給丟下樓去。
沈慕麟的眼珠子直勾勾的落在黑漆漆的角落上,沉下語氣,“或許你是想被動的出來?”
秦齊規規矩矩的站直身體,做賊心虛的不敢面對自家器宇軒昂的隊長大人,猶如一個乖乖孩那般悉聽尊便。
“這些東西拿去吃了。”
秦齊還沒有聽明白隊長的言外之意就見他口袋一翻,自己下意識的伸手一接,下一刻雙手裡被塞進了琳琅滿目的零食。
“……”隊長之意難道這是給自己的最後一餐?他要還是不要?
沈慕麟見他扭扭捏捏,執着的將口袋裡的所有東西全部塞進他的手裡,“拿着。”
秦齊進退爲難,醞釀着要不要問一問,只是他嘴裡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着隊長繼續說着。
“還不走?”沈慕麟目光幽幽的落在秦齊身上。
秦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明明是最炎熱的三伏天,他硬生生的被隊長的一個眼神看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隨後就這麼捧着這一堆零食機械式的邁開腳步,朝着樓道處走去了。
沈慕麟轉身回了自己的宿舍,房門關上的瞬間,屋內的燈光瞬間通明,他擡手壓了壓受傷的位置,過期藥物蠶食着自己的血肉,他扯開了鈕釦,正在猶豫要不要不要作孽的這麼自虐自己。
只是當看到綁在傷口上的那隻不成型的蝴蝶結時,默默的又放下了自己的手。
月明星稀,窗外有道電閃驚天動地的呼嘯而過,片刻之後,瓢潑大雨像珠子一樣噼裡啪啦的打在了玻璃上。
林傾趴在窗口處,伸長着腦袋望着隔壁長官的房間,虛敞的窗子裡已經涌進了大量的水,她扯開嗓子大吼一聲,“長官,下雨了,關窗了。”
沈慕麟聽見女人的喊聲,下意識的走到了窗口位置,雨珠一顆一顆砸在了窗沿上,濺出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水花。
“長官,您不在嗎?要我替您關窗嗎?”女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沈慕麟哭笑不得的看了眼已經溼透了大半身的女人,她整個上半身都掛在外面,雨水嘩啦啦的打在她的頭上、臉上,然而她還在關心自己有沒有關窗?
林傾瞧見了窗口處的長官身影,笑着道,“趕緊關窗啊,雨水都滿進去了。”
“你渾身都溼了。”沈慕麟指着她懸空的身體,如果自己再晚一點回應,她是不是就要爬窗翻過來替自己關窗了?
林傾不以爲意道,“沒事,我換一身乾淨衣服就好了。”
“哐當。”一聲驚天雷震破了蒼穹,彷彿將整片夜空劈開了似的,天空上急閃而過一道璀璨的亮光。
林傾關上了窗戶,隨意的擦了擦頭上的雨水,還沒有完全擦乾淨就聽見了門外傳來的敲門聲。
“叩叩叩。”沈慕麟徑直推門而進。
林傾一動不動的站在牀前,看着由遠及近的身影,不明就裡的擡眸相望。
沈慕麟嘆口氣,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搭在她的肩膀上,“渾身都溼透了,現在怎麼睡覺?”
林傾呆呆的望着她折射進自己眼中的高大影子,頭頂上空的白熾燈燦燦的從他的鬢角進入眼中,他的五官好像被虛化了,朦朧迷離。
沈慕麟拿過她手裡的毛巾,替她擦了擦頭上的雨水,“下次不要這麼傻了,窗戶關不關對你而言這麼重要?”
林傾低下頭,心臟處彷彿有一頭不要命的小鹿正在雜亂無章的蹦躂着,一下又一下瘋狂的衝擊着她的胸腔,她覺得自己的臉好像很燙。
沈慕麟擦了兩下發覺並沒有什麼效果,頭髮依舊溼噠噠的搭在她的身上,按照這自然乾的速度,怕是得到半夜才能入睡了。
林傾偷偷的瞄了一眼停止了動作的男人,她抿了抿脣,開口道,“長官不是準備休息了嗎?”
“嗯。”他言簡意賅的回覆了一句。
林傾拿過毛巾搭在身上,“剩下的我自己來,您可以休息了。”
“你一時半會兒也睡不了,我陪你說會兒話。”沈慕麟坐在凳子上,指了指身前的位置。
林傾正襟危坐的挺直着後背,空氣裡隱隱約約的浮動着一絲曖昧的味道,夜半三更下,窗外電閃雷鳴中,屋子裡兩人對影而坐,此情此景,怎麼看怎麼都有些不同尋常的味道摻雜在裡面。
“渴嗎?”沈慕麟倒了倒水壺,裡面還有大半瓶溫水。
林傾一言未發,她看着他行雲流水的倒水動作,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最後右手不聽使喚的伸了過去。
沈慕麟本以爲她是過來接過水杯,然而她的手卻是擦過了自己的手背毫無預兆的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林傾的指腹一點一點的從他的眉骨一路溫柔的撫摸到他的下巴位置,可能是晚上新陳代謝太過快速,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些許扎手的鬍渣,她貪婪般的觸碰着那莫名有些舒服的鬍子,嘴角微揚,笑了。
沈慕麟視線下挑,將目光投擲到她不停摩挲着自己臉頰的那隻手上,這動作,怎麼那麼像摸狗,如果再吹兩聲口哨,他是不是還得吐一吐舌頭配合她?
“長官。”她輕喚。
“嗯。”他自然而然的回答。
“你的鬍子很性感。”
面對一個女人一本正經的說自己很性感,沈慕麟覺得自己應該禮貌性的笑一笑,畢竟她所言非虛。
林傾有些發愣,他的笑容是那種如同高山流水讓人怡然自得的微笑,又如同清澈到一眼便可見底的湖水,乾乾淨淨,不含雜質,讓人癡迷。
時間一分一秒彈指即逝,林傾覺得自己的手有些僵了,默默的打算縮回來。
沈慕麟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哪裡有點不對勁,是的,很不對勁。
她不是應該繼續一路摸下去嗎?
林傾拿起水杯喝上一口水,挑了挑眉,偷偷的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長官。
沈慕麟再拿起一隻水杯,倒上半杯水,輕輕的晃動着水杯,靜看着杯中液體一下又一下的衝撞着杯麪。
整個房間,靜謐的讓人生畏。
林傾心裡腹誹着:“長官一聲不吭的喝着水,他就不想說點什麼?”
“咚。”隨着他輕放水杯,屋內燈光倏地全部熄滅。
雨珠噼裡啪啦的拍打着窗戶,兩人面對面的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林傾道,“熄燈了。”
沈慕麟點頭,“該就寢了。”
林傾站起身,“那我回去了。”她往前走了兩步,猛地清醒過來,回頭瞄了一眼沒有動作的長官,再道,“這裡好像是我的宿舍。”
沈慕麟站了起來,點頭道,“那我回去了。”
“哐當”一聲,雷電聲震耳欲聾的迴盪在窗外。
沈慕麟關上了身後的宿舍門,在漆黑的走廊上,他低頭看了一眼有些朦朧的影子,那一刻,他心裡面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蠱惑自己,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用力的晃了晃腦袋,企圖打消自己腦子裡那一個可笑的念想。
身後的房間恢復了安靜,他回頭再看了一眼那一扇緊閉的門,自己的眼睛彷彿已經忽略了這扇門的存在直接看清楚了屋內坐在凳子上笑逐顏開的女人身影。
一夜無夢。
秦齊壓力很大,真的很大,特別是在面對自家隊長的時候,他便會不由自主的油然而生一種不祥預感,好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自家隊長給殺人滅口了。
“你這一個人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方子異擦好了武器,瞥了一眼從一早上開始就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傢伙。
秦齊後背一僵,身體本能的搜尋着隊長的身影,確信他並沒有注意自己的存在之後,心有餘悸的拍了拍心口。
方子異冷冷哼了哼,“你這做賊心虛的樣子,難不成是做了什麼偷雞摸狗的事?”
“呸,我剛正不阿,偷誰摸誰了?”秦齊說着說着眼珠子就止不住的往對方的方向看過去。
方子異眯了眯眼,“你爲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着隊長?”
秦齊充耳不聞般繼續偷窺着好像沒有什麼異樣的隊長,他昨晚上特意給我的零食難道是所謂的封口費?
方子異不敢置信的抓住對方的胳膊,一驚一乍道,“你難道對隊長有什麼特別想法?”
秦齊推開他的手,“你不去訓練在這裡纏着我做什麼?”
“你不去訓練在這裡偷看隊長又是做什麼?”
“我爲什麼要偷看隊長?”
方子異沒有回覆他這個愚蠢的問題,只是雙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彷彿身體力行的告訴他,你有沒有偷看你心裡會沒有一點逼數?
秦齊尷尬的扛起自己的武器,“走走走,別再這裡礙眼了,等一下教官來了,我們就是電燈泡了。”
方子異拽住他的胳膊,“爲什麼我們會是電燈泡?”
秦齊停下腳步,目光凝重的看着他,“你就這麼想要知道隊長的秘密?”
方子異不可抑制的打了一個寒噤,眼珠子不受控制的往着隊長的方向看過去,隊長那十米八的氣場就像是一把四十米長的大刀子,在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間雷厲風行的劈了下來,然後他驕傲自負的說着只允許自己跑三十九米。
哈哈哈,活着不好嗎?
“還想知道嗎?”秦齊做好了隨時一吐爲快的準備。
方子異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這種痛苦你一個人承擔就夠了。”
沈慕麟看着小打小鬧跑開的兩道身影,放下手機準備離開。
林傾從操場一側本是信步而來,卻在見到幾米外的男人背影之後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她擡眸,雨後的陽光中好像有彩虹的微光在閃爍。
他脣齒輕揚,好想在說着什麼,側耳傾聽,便知他在說,“你來了。”
既以背影贏天下,何必轉身亂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