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就突然有一天她出現在我面前——哦,是今夜燕萌倒地不起的時候,她出現在我面前,要我一定要救救燕萌,我心裡一軟,就來了。”楚淮鈺十分無辜地闡述着她與寧懷瑤相遇的全部過程,同時無辜地看向了面前的段奘,怯生生地又問了一句:“怎麼,有什麼問題啊?”
段奘這一聽哪敢怠慢了,抓緊就握住了楚淮鈺的手一頓號脈,最終確定並無大礙……或者這種大礙太高深了,他看不出來。
但無論如何,目前來看是沒什麼大問題的,段奘才時候長出了一口氣,對着寧懷瑤點了點頭:“那好的,我們能去了,寧懷瑤,你先帶路,去找在冷凝宮裡面的小怪物然後引開她。之後我們負責盜竊……不,是借東西。楚淮鈺,你之前潛入過冷凝宮,這次我負責給你把風,你進去以最快的速度拿走裡面的藥,甭管什麼藥了,能拿走的都拿走,聽好了嗎??”
楚淮鈺聽着是點頭如搗蒜,恨不得做一個小筆記把段奘的話給記下來,以防止她日後要是被抓了,也一帶吧段奘給落下水,讓他切身體會一下什麼叫做有難同當的好朋友。
雖然段奘對此一直都持着中立的態度默不作聲,但是這並不妨礙楚淮鈺思考怎麼對待身邊的人:她並不是一個富有安全感你的少女,她只能前進——或者說,沒什麼能阻擋她楚淮鈺的腳步。
除了燕萌,這個和她來自同一個時代的姑娘。
所以,在確定了目的地後,段奘、楚淮鈺與本次出征的主角寧懷瑤,就藉着月光,順着牆角來到了這座偏僻且雜草衆生的冷凝宮門外。
一路上十分順利,可能也是月色已深,楚淮鈺一直擔心的紀程顥也沒有出現在冷凝宮之內,她們順着圍牆左轉右繞,不多時便到了冷凝宮的門口。
因爲沒有燕萌,在場的所有人又都是不會武功的選手,所以段奘和楚淮鈺商討後決定,從正門進入,以免翻牆後又生其他的事端。
“那我先進去了。”寧懷瑤飄在半空中,隱藏起了眼中擔憂的神色,她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要是在不回莊宜院去,恐怕今夜過後,便是他寧懷瑤魂飛魄散之時。
但是不能停,都到這個地步了,她不能停下,不能回去,必須要完成這一點……就算她不幫任何人,她也想要幫助燕萌:這個耿直又單純的姑娘,她從第一眼便喜歡上了她,雖然說曾經同燕萌做過約定,但是如今……這個約定已經形同虛設,變成了寧懷瑤平時調侃燕萌的藉口了。
實際上燕萌行不行動,寧懷瑤都不會去追了,因爲此刻的寧懷瑤,更在乎的是燕萌的生死。
而不是她自己的。
段奘和楚淮鈺都沒有說什麼,她們只是對着寧懷瑤點了點頭,而寧懷瑤也是迴應了一下後,便穿牆而入,沒了身影。
牆外,就只剩下段奘和楚淮鈺了。
“你要自己進去了,楚淮鈺。”段奘瞥了一眼身旁的楚淮鈺,嘆息一聲,又道:“我不會武功,而且極爲不熟悉地形,恐怕這個事情上,你必須一個人進去了。”
“沒事,我去過一次。”楚淮鈺看着面前的一切,又擡頭看一眼牌子,和與四周格格不入的漆紅色大門時,一陣晚風吹過,楚淮鈺都感覺脊背發涼。“雖然那一次沒什麼好印象,也沒什麼順利的事情,但是我至少進去過一次……拿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這一次已經是很明確的了,去拿藥,我會盡可能都拿走的。”
“記住,楚淮鈺。”段奘雙手按在了楚淮鈺的肩膀上,神情肅穆地說道:“如果你看見了一個非常小、相對來說可以說是最小的小瓷瓶時,一定要首先將它揣進兜裡,我會爲你放風,如果以後這件事情敗露了,你全盤推到我身上,知道嗎?”
“你……爲什麼?”楚淮鈺聽着段奘這話裡有話的樣子,突然覺得段奘出的這個主意出的不怎麼樣了。“這個藥……會引起什麼不好的後果嗎?”
“你就記得,如果皇帝大發雷霆要找是誰拿走了這個藥,如果找到了你的頭上,就把我托出去就可以了。”
段奘嚴肅地如是說道,同時他看了看寂靜的四周,又側耳聽了聽冷凝宮內的動靜,伸出手指頭抵在了楚淮鈺的嘴脣上,悄聲說道:“不論如何,今夜這個藥,必須弄出來,知道嗎?”
楚淮鈺不傻,既然段奘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麼估計段奘也是有了自己的後路:畢竟根據楚淮鈺與段奘相處下來的這段時間來看,段奘不是那種會爲了朋友而把自己的後路給斷了的人,如今他既然敢這麼說了,那大抵就是對此有了相應的對策與後路,也就無需再問了。
所以楚淮鈺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胸腔噗通噗通亂跳的心臟。
段奘瞧着這副模樣的楚淮鈺倒是暗笑了起來,他像模像樣的裝作一副大總管的模樣,對着楚淮鈺悄聲又問道:“我的大小姐,準備好了嗎??”
“永遠都在準備,永遠都準備不好。”楚淮鈺翻了個白眼,對着這副模樣的段奘沒什麼好脾氣地回道。
在之後,段奘便來到了楚淮鈺的身後,靠在牆邊警惕地看着四周,而楚淮鈺呢?則是一路矮身,就再一次潛入了冷凝宮之中。
一陣冷風吹過,楚淮鈺看着面前雜草叢生的冷凝宮,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她感覺,今夜會死去什麼人。
這種感覺讓楚淮鈺非常的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她趴在雜草堆裡,突然聽見了屋子裡傳來了談話的聲音——是那個瘋婆娘的聲音,她似乎在跟誰對話,楚淮鈺屏息凝神的聽着,終於隱隱約約的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是寧懷瑤。
她已經遇見了裡面這個瘋女人了,那麼自己只要等待寧懷瑤將這個瘋婆娘從屋裡引出來,就能下手了。
而在門外的段奘呢?他靜靜地從懷裡摸出了一根菸草,拿薄紙捲了起來——他發現這種能當麻醉的藥草已經很久了,當然,通過點燃後吸入這種方式能令人鎮靜下來,也是前不久才發現的。
段奘用火摺子點燃了這個草藥卷,深吸了一口,然後就丟掉熄滅了,他將煙霧含在嘴裡,又徹徹底底的吸進了肺子裡去。
一瞬間,段奘感覺自己冷靜了不少,他看了看天色,知道離黎明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只不過他現在要開始如何離開這裡了——雖然他曾經同紀容缺策馬天涯的過去令他十分的愉悅,但是如今?他已經給了紀容缺的面子,在這後宮之中待了太久太久了。
他一直計劃着離去,可是又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方式離開,直到今天,楚淮鈺帶着燕萌來到他的別院的那一瞬家,給了段奘一個離開的理由。
如果一定要救一個人,那麼他選擇給這個冷凝宮裡可憐的女主人一個痛痛快快的死法,如今這皇宮朝廷的天是要變了,變成什麼樣,又怎麼會有完卵呢?
就讓這個住在冷凝宮的可憐的女人走的痛痛快快吧,別讓她在繼續在人間受苦了,讓她離開的安詳一些,也讓那些能讓她繼續痛苦且麻木的活着的靈丹妙藥,去給更需要去生存下去的人吧。
——冷凝宮是餘清澄的住所,當年被皇帝賜名爲清妃,可是自從進了這冷凝宮後,因爲身患重病又失了寵愛,故人稱鬼妃,需要靠藥維持生存。
沒了這些藥,這個瘋女人死也只是一兩天的事情了,紀程顥最近這一段時間是不會來看望這冷凝宮中的女人的,前朝的事情變化太快,他根本無暇去顧及後宮的事情了。
就在這個檔口,必須是這個檔口,他才能離開這裡。
他纔有最大的可能離開這裡。
而裡面的寧懷瑤呢?
她起先是沒有去找這冷凝宮的女主人的,她只是先站在外面想了一些問題……她能感覺得到,她今夜出不去這冷凝宮了——她想在此之前,先把一些事情都想明白。
雖然她明白,這輩子她是沒辦法想明白更多的事情了,甚至說……是包括了自己的死亡,她都無法想明白,就要死的不明不白了。
寧懷瑤是不會忘記她死的那一天,莊宜院的那場連燒了一天一夜的大火的——她一個人站在火裡,看着不知是誰縱的火一點一點的吞噬她四周的木製傢俱,然後是她的衣衫,最後是她自己。
那很疼,火焰燒灼皮膚時所帶來的熾熱感與疼痛感到了極致之後,便是更令人恐怖的麻木,寧懷瑤就站在火焰之中,透過燃燒的窗櫺看着外面的一切。
有人試圖撲滅這場大火,但更多的卻是前來圍觀的妃子們,她們臉上掛滿了幸災樂禍,又或是奸計得逞,再或者是一些隱隱的擔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