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景之立刻反應了過來，可還沒等他火氣上涌到腦子裡，就看見始作俑者燕萌輕身而起，幾個起躍間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早市之中。
燕式秘訣之溜之大吉！
“少爺……看來傳言中，說這燕家小姐燕萌武功之高，是這所有謠言中唯一正確的情報了。”紀景之捂着臉站在原地，一腔的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燒，他身旁的小廝如是說着，口氣裡是滿滿的同情。“那……您還去提親麼？”
“……去，怎麼不去？我還能平白捱了這一巴掌怎麼着？現在就去。”
紀景之起先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這隨後深呼吸了幾次，才堪堪能捋順思路，擡腿就走的時候聽見背後買菜大娘們感慨的言語，只是寥寥幾句，就聽得紀景之與小廝是脊背發涼，渾身發毛，到最後甚至都不敢在繼續聽下去，落荒而逃地離開了早市，赴死一般的前往了燕府的大門：
“哎，真沒想到竟然還能有去燕府提親的壯士，咱們這燕家的大小姐可是男女通吃的主，性格潑辣，古靈精怪，這要是真被這小生娶了做妻，至少要短壽三十年啊……。”
“可不是嘛，燕家那小姐自幼就跟着她爹習武，是個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大小姐，這小兄弟看起來就是讀書人，這要是娶了，那可不就是秀才遇上了兵……哎，自求多福，自求多福。”
“不過這要是真成了，那可就是咱燕城的大恩人，收了這脾氣古怪的大小姐，也算是積了百年的陰德，要是老朽還能看見他入土的那天，肯定是立個廟，祭拜祭拜啊……希望這小兄弟來生眼光能好一些，可別再瞎了。”
“誰說不是呢……”
“……”
紀景之就聽着這些流言蜚語，心中的火氣就已經被這對白嚇的滅了大半，他是帶着小廝頭也不敢回地殺到了燕府的大門前，妥妥當當地站定後，紀景之是在內心做了好半天的思想工作，這才使喚着小廝去扣門。
“我說皇子殿下。”小廝見四下無人，也就改了口。“你真的要娶燕萌？饒是她爹孃是大蒼帝國不可或缺的支柱，可您這犧牲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你懂什麼，燕南山可是近乎功高蓋主的大將軍，乾西樓所代表的乾家可是謀士的聖殿，娶了燕萌可不是隻娶了燕萌，那幾乎就是娶了大半個大蒼的命脈，爲了這個，燕萌本人究竟是何等兇殘……忍忍也就過去了。”
“只不過這燕家小姐藏的也是真夠深沉的，若不是今日一睹真容，我當真還以爲這燕萌是個大家閨秀呢。”小廝搖了搖頭，拍着胸脯有些害怕。“這可是頭母老虎啊，皇子殿下。”
“……廢話少說，我怎麼知道這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燕萌是這般潑辣，可說來也真是奇怪……這般好動之人，我怎麼就從來沒在宴會上看見過她？”紀景之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顫抖，他當真是下了大決心纔來到這裡的，小廝說的一點沒錯，這要是真娶了，那犧牲不可謂不大……。
“說不定這姑娘的終身理想就是在這燕城當個一霸呢……反正人家爹孃養得起，任性點又不會怎樣……她又不像您，還身負着成爲儲君的重任。”
“閉嘴，去……去扣門去。”
紀景之深吸一口氣，幾乎就是咬着後牙槽說出這話，話畢，就催促着小廝抓緊扣門拜訪。
門響三聲，紀景之便被請進了府內，燕南山遠遠一瞧，這不是五皇子紀景之殿下麼？心裡感覺有些不妙，便親自迎了上去，打起了寒暄：
“這不是五殿下麼，不知微服私訪到燕某這寒舍，微臣甚是惶恐，不知是有何要事啊？”
燕南山的話雖是這麼說的，但紀景之是沒聽到一點的惶恐之態，反倒是聽出了一些不滿來，索性紀景之此次前來也沒別的意思，仗着平日裡與燕南山私交不錯，也就與燕南山一同進了客房，遣退了一衆小廝，把門一關就開門見山道：“今日尊皇命微服出遊體驗民生，正巧在集市上偶遇燕萌，心下倒是喜歡的緊，不知……。”
“五殿下難道不知聘書一事？”
“聘書？”
“昨日從京城傳來皇旨，小女明日就要入宮爲妃了。”
燕南山話音落地，紀景之眉頭緊鎖了起來，他沉默半響，似乎是要說些什麼，可最終仍是沒有開口，便起身告退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擾了。”
“皇子殿下，末將有一事相求。”
“將軍請講。”
“燕萌的性子是急了些，可她本質是善良的，若是以後朝中有變，我是不希望在那時聽見她已有身孕的消息的。”
“將軍的人情，景之怎敢不要呢？”
“蠻夷未退之前，小女就勞煩皇子殿下留心了。”
“將軍請放心。”
二人說罷，燕南山一路送着紀景之出了燕府的大門，並贈與良駒兩匹供紀景之路上驅使後才與其送別，直至看着紀景之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後，燕南山心中的大石纔算落地。
回房的路上，燕南山思緒萬千，他隱約地覺得後宮有變，雖說他燕家是歷代皇帝拉攏結親的重點，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皇帝與皇子一同提親，這倒是實屬罕見。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難道是大蒼皇朝的立嫡之事，終於有了風聲？
一想起立嫡之事，燕南山心思便沉重了起來，他回到書房之內，注視着面前這一封皇命之書，久久不語。
當年立嫡之時後宮有變，隨後此事便一直被人壓着許久，如今又是爲何要開始謀劃，皇帝尚還年輕，此時立嫡，是不是太詭異了些？
燕南山擡頭，透過窗戶的空隙望向了乾西樓的房間，不知不覺間已是夕陽西下，乾西樓的房間內有了燭光，搖曳中燕南山看見了兩抹人影。
這讓燕南山想起了自己與乾西樓美好的年少時光，郎才女貌、佳作之和，燕乾兩家的這樁婚姻甚至一度風靡全國上下，被譽爲金玉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