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愛生恨
愛生恨玉丹罕在房屋門口見到嘉措喇嘛時,以爲他是來找白瑪姑娘的,便含笑告訴他:“白瑪下山去集市了,要到傍晚時候才能回來。”
嘉措喇嘛一撩紅色僧袍,在一塊白石頭上坐了下來:“我是來找你的。”
玉丹罕因他是白瑪的情人,所以聽了這話,是好奇中又夾雜了不好意思:“哦?大師找我有什麼事情呢?”
嘉措喇嘛擡眼盯着他,瞳孔中懸着一點鬼火似的光亮;嘴角翹起來,倒是一個幾近陰森的微笑:“沒什麼事情,隨便聊聊天。”
玉丹罕坐在離他兩米多遠處的矮樹樁上,開始覺得不安:“好啊……想起來,我到這裡已經住了好一陣子了,白瑪姑娘對我很照顧,大師也時常送來食物援助,我心裡真是感激的很。”
嘉措喇嘛坐直了身體,凝視着玉丹罕的身影。
玉丹罕年紀很輕,身材還保持着少女一般的苗條婀娜,說起話時微微垂下頭,帶着害羞的笑意望向地面,就顯出了秀麗的鼻樑和濃黑的睫毛。嘉措喇嘛的情竇在前兩年的某一天莫名其妙的大開特開,從此對美麗女人就保持了極其強烈的興趣。經過了一年的閉關修行,他現在真是——真是堪稱慾火焚身了。
先前他只喜歡黑皮膚大眼睛的姑娘,現在發現玉丹罕這樣雪白粉嫩的女人也別有一番風情,磨牙霍霍的嚥了一下口水,他決定先採取懷柔政策。
“楚太太,請陪我出去走走吧!”他忽然起身邀請道。
玉丹罕紅了臉,萬分的不想與嘉措喇嘛同行:“您再等等,白瑪就會回來陪您了。”
嘉措喇嘛很堅持:“走吧!”
玉丹罕看了他一眼,心驚膽戰的站起來,不願意去,又不敢不去。這一片土地上的人們都把嘉措喇嘛比作魔鬼的朋友,他的大名甚至已經翻越喜馬拉雅山,一直傳播到了北邊的藏區。
嘉措喇嘛把扭扭捏捏的玉丹罕領上山路,一直走到了偏僻處的草地上。路上他也不大說話,等看到四周已無人煙了,才轉向玉丹罕,開門見山的說道:“楚太太,我很喜歡你。”
玉丹罕抓着長裙兩邊,瞪着眼睛看了嘉措喇嘛,第一反應便是轉身飛跑:“大師……您在說什麼?”
嘉措喇嘛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握住了玉丹罕的肩膀,語氣是毋庸置疑的堅定:“我很喜歡你,你要做我的智慧女!”
玉丹罕害怕了:“大師……您不要開這種微笑,如果白瑪知道的話,會生氣的。”
嘉措喇嘛一撇嘴:“她不會生氣的。”
玉丹罕試圖從他的手中掙脫:“我本人也不同意……我是有丈夫的,我不能和別的男人做這種事情!”
嘉措喇嘛有點不高興了:“難道在你心中,我只是個普通的男人嗎?”
玉丹罕嚇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聲音都帶了哭腔:“大師,求您放過我,我真的不能答應您。您對我的幫助,我會報答您的,可是這個不行,我不能背叛我的丈夫。”
嘉措喇嘛不甚耐煩的說道:“我選中你,是你的福氣!你怎麼敢拒絕我?”
玉丹罕在逃出利馬城時都沒有這樣恐慌過,心慌意亂之下她又搬出了新的救星:“大師,我是穆先生帶過來的,您看在穆先生的面子上,放過我吧!”
嘉措喇嘛皺着眉頭想了想:“這和穆先生沒什麼關係!”
玉丹罕流下眼淚,開始用力的掙扎起來,同時大喊大叫,希望可以有過路人來搭救自己。可惜她忘了自己的對手是嘉措喇嘛,誰敢去打擾魔鬼的朋友行樂呢?
嘉措喇嘛蠻暴的把玉丹罕按到了草地上。玉丹罕驚叫着向後退縮,當長裙被掀至腰際時,她隨手抓起一塊有棱有角的石頭,竭盡全力的砸在了嘉措喇嘛的頭上。
嘉措喇嘛那時已經壓在了她的身上,受到這一次重擊後,動作就僵了一下。
擡手在頭頂心上摸了一把,又摸了一把,他看到了手掌上淡淡的血跡。
“你敢打我?”他瞪視了玉丹罕。
玉丹罕畢生沒有見過這樣可怕的眼神,登時就扭過臉去閉上了眼睛。嘉措喇嘛的臉龐並不醜怪,可就是讓人感到畏懼,彷彿周身都籠罩的地獄的氣息。
一行鮮血順着嘉措喇嘛的額頭正中緩緩流下,末了匯聚在眉心間,滴到了玉丹罕的臉上。
溫熱的感覺讓玉丹罕扭頭睜眼,看見嘉措喇嘛受了傷,她在驚懼之餘卻又後悔起來;擡手爲他摸拭着額頭,她抽抽搭搭的邊哭邊說:“我不是故意的……您讓我走吧,我對不起您,我不是有心打傷您的……”
嘉措喇嘛瞪了她許久,後來驟然起身,眉宇間凶氣繚繞。
擡手用力的一指委頓在地的玉丹罕,他一甩袖子,轉身就走了。
這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那嘉措喇嘛怒氣衝衝的回了寺廟,將自己關進佛堂之內,許久不肯見人。弟子們曉得自家上師大概又是在搞什麼舉動,所以也不敢前去驚擾。
翌日中午,他的情人白瑪倒是來了,告訴他道:“楚太太不見了!”
嘉措喇嘛毫不在意:“是麼。”
白瑪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是在山裡遇到了野獸?”
嘉措喇嘛哼了一聲,看起來是漠不關心。一手拉起白瑪,他準備去找個地方快活一番。
快活完畢後,白瑪歡歡喜喜的離去了。嘉措喇嘛沉着臉,肚子裡揣了不少心事,但因不好對外說,所以只得這樣憋悶着。
玉丹罕的抗拒讓他感到十分受挫。像他這樣的大喇嘛,名聲既高,又值壯年,怎麼想也沒有別人嫌棄的理由。一帆風順的情場之路突然遇到了這樣一塊大石頭,這可真是讓他不痛快極了。
他是個小心眼的人,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昨天下午他下了一個小小的詛咒。這種行爲對他的精力是很有損耗的,不過他一貫的睚眥必報,況且這次是被人打破了頭呢?
玉丹罕並沒有被野獸吃掉。十幾天後她蓬頭垢面的出現在雪山之下,赤着的雙腳被路上石子硌的血肉模糊。
布確地處高原,她這樣的白皮膚女人是少見的。過路的一隊布確士兵留意看了她,其中忽然有人出言道:“這女人不像是本地的,上面利馬玉少爺正在找姐姐,要不要把她送過去看看?”
旁人聽後,雖然覺得不大可能,可也試探着走過去問她道:“喂!你的姓氏是什麼?”
玉丹罕目光呆滯的望着前方,並不答話。
那士兵爲她把亂髮掖到耳後,見她雖然是髒,但卻是嬌滴滴的相貌,定然不會是農婦一類;又想前一陣子利馬城內逃出許多人來,那闊人落了難,自然也就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了。
士兵們合計了一下,認爲帶個女人上路也算不得很麻煩,可以把她送去玉少爺那裡看一看,萬一真是玉家小姐,那自己這些人也可以落些好處。思及至此,他們便把玉丹罕扶到犛牛背上,繼續向前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