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大撤退
大撤退玉冰濟沒有找到他的姐姐。
玉丹罕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此沒了蹤影。這讓玉冰濟在恐慌之餘生出種種可怕猜想,當即就開始哭天抹淚。偏偏這時部下一臉沉痛的送來消息,說是玉將軍和玉夫人雙雙去世了。
玉冰濟當場崩潰,站都站不起來了,癱在沙發上一味的痛哭。而小扎爾貢見狀,便先說了兩句安慰言語,又在他身邊坐下,關懷備至的掏出手帕爲他拭淚。玉冰濟大聲哭了許久,後來昏昏沉沉的仰靠在沙發裡,眼裡還是不住的流淚,卻是身體乏力,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冰濟,既然令尊已經遇難,我們現在又找不到穆世,那趁着楚澤紹還沒有打過來,我們索性撤出利馬城吧!”他提議道。
玉冰濟很微弱的哼了一聲:“爲什麼要退?”他帶着哭腔問道:“楚澤紹殺了我的父母——也可能還殺了我的姐姐,我要爲他們報仇。”
小扎爾貢的態度很好:“可是現在我們找不到穆世,這個……”
玉冰濟在沙發裡輾轉着掙扎了一下,依舊是無力坐直身體:“這和穆世有什麼關係?”
小扎爾貢把他扶起來摟進懷裡,諄諄善誘的解釋道:“我們本來可以把穆世當成人質來牽制楚澤紹的,可是現在人質沒有了,就憑我們這點實力,打一打楚澤紹的部下還可以;打楚澤紹本人就很沒有勝算了。”
玉冰濟垂下頭,有氣無力的答道:“我不走,我不能讓家裡人這樣枉死掉。”
小扎爾貢上下撫摸着他的後背:“你留下來也是等死啊。”
玉冰濟沉沉的嘆了口氣:“死就死吧,反正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活下去。”
小扎爾貢歪過頭去,用面頰蹭着玉冰濟那毛茸茸的短頭髮,聲音幾乎稱得上悠揚:“你還有我呢……我會照顧你的,就像你的親人一樣。”
玉冰濟打了個冷戰。小扎爾貢這話沒什麼毛病,可他聽了就覺着那麼彆扭,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謝謝你,可是……我要是這樣撤退了,爸爸在天之靈也要罵我無能的。小扎爾貢,你走吧,我留下。”
小扎爾貢的耐心是有限的,好話說到這裡還不起作用,那他就要換策略了。
“玉冰濟!”他皺起眉頭訓斥道:“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玉冰濟的體力在這時已經稍稍緩過來一些了,聽了這話就掙開小扎爾貢的懷抱,勉強坐直身體道:“我爲什麼一定要聽你的話?”
小扎爾貢伸手捏住玉冰濟的下巴,迫使他轉過臉來面對自己:“因爲你是個笨蛋!”他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這笨蛋的唯一好處就是手下還有一點不那麼笨的士兵,否則我早在南方就把你剁碎喂狗了!”
玉冰濟本是滿眼淚光的,此刻就他又驚又怒,就擡手一抹眼睛,憤然道:“你說什麼?你敢罵我?”
小扎爾貢站起身,揚起手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玉冰濟當場便被打的歪倒在沙發上,未等他反應過來,小扎爾貢彎腰揪着袍子前襟把他拉扯起來,擡手又是一巴掌。
玉冰濟從來沒捱過打,這麼兩下子就把他弄的懵了。瞪着眼睛仰視着小扎爾貢,他張了張嘴,一串冰冷的淚珠劃過了紅腫滾熱的臉蛋。
“你打我……”他難以置信似的深吸一口氣,而後低下頭,雙手捂臉嚎啕起來,並且是邊哭邊說:“我剛沒有了爸爸媽媽,現在你又來欺負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小扎爾貢,你不是人,你這個壞蛋……你打我,我恨死你了……”
小扎爾貢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玉冰濟,思忖片刻後他有了主意,把玉冰濟拽起來推倒在地,毫不含糊的將其胖揍了一頓。
胖揍完畢後,他留出時間讓玉冰濟盡情痛哭,待覺着他哭的差不多了,才又把他抱到懷裡又摸又拍,用甜言蜜語好一頓撫慰。玉冰濟本來就有點怕他,如今又明知靠山已無,心裡就更怯了。經過了他這一番恩威並施的手段,玉冰濟終於是一敗塗地,再也不敢發表意見了。
在撤離利馬城時,小扎爾貢縱容部下進行了大搶劫。
城內被禍害成了一片烏煙瘴氣,只有寶石光倖免於難——寶石光的幕後老闆是個大有來頭的尼泊爾人,不曾與利馬布確任何一方結過怨,所以小扎爾貢也沒敢去招惹。
再說楚澤紹那邊,他心急如焚的趕到利馬城外,本擬着要有一番苦戰,哪曉得敵人已經撤走,將副爛攤子留給了他。
他這一生中處理過的爛攤子太多了,所以並不把眼前這一場放在心上。進城之後他直奔七方路,結果映入眼中的是滿院屍體與一片狼藉。
他嚇的心都亂蹦了,幾大步竄入樓內,又幾大步竄至樓上,結果連個鬼影也沒有找到。
回到院中他找人過來詢問,得知穆世並未被小扎爾貢俘獲,這讓他在心安之後又立刻心慌起來——俘獲倒好了,起碼知道他目前的狀況。如今這可怎麼辦?連尋找的方向都沒有!
他傻了眼。
一小時又四十分鐘後,一名副官衝過來報告主席:“您的太太不見了!”
楚澤紹正在發癡,聽了這話擡起頭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也有些惦念——玉丹罕實在是個好人,雖然他有時候也會罵罵老婆,不過知道這老婆和玉將軍不是一回事。
玉將軍可恨,玉丹罕可是沒什麼值得他恨的。
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心想玉丹罕也許是同她那弟弟一同離去了——這倒是不妨事的,玉冰濟這人究其本質,乃是個孩子;除了當年同法文女教師私奔過一次之外,其餘時間還是很依戀親人的。
“派人去打聽打聽,看她是不是被玉冰濟帶走了!”他下令道。
副官去打聽了一大圈,得知楚宅的衛兵在城破之時曾試圖保護玉丹罕往城外大營跑,然而當時情勢緊急,突圍未能成功,結果混亂之時這一隊人馬被難民衝散,穿軍裝的衛兵們是被入侵者找出來全部擊斃了,至於玉丹罕的下落,竟是無人知曉。
楚宅內雖然不曾放火,不過也已被劫掠的凌亂不堪。住宿在政府大樓內的楚澤紹在短短几天之內便失去了內宅和外宅,一顆心就總懸在了喉嚨口,坐臥不安的,又不好明顯的坐臥不安,怕讓部下瞧了去,會動搖軍心。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他如今一方面派出人馬四處去尋找太太和穆世;另一方面收攏部下清點武器,開始厲兵秣馬的籌劃着反攻倒算。鮑上校覺着沒臉見他了,鬧着要自殺,被他拎過來扇了兩個大嘴巴,又一腳踹出了三四米遠;鮑上校捱了一頓親暱的揍,心中愈發難過,連滾帶爬的走過來跪在楚澤紹腳下,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一邊嚎啕一邊把臉蹭向楚澤紹的褲子,結果把楚澤紹的褲子都給哭溼了。
楚澤紹對於鮑上校是特別的看得上,儘管這位僞精英屢次讓他失望,可他氣憤歸氣憤,但是心裡不犯嘀咕。打兒子似的把鮑上校收拾了一頓之後,楚澤紹把他攆了出去——也就僅此而已了,他總不能斃了這位一臉精明相的蠢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