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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確的巡邏士兵在邊境地區,逮到了小扎爾貢。
其實也不算是逮到的,這樣說不過是爲了向上面邀功而已。事實是小扎爾貢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跑到了布確地界上,迎着槍口就衝進了士兵隊伍裡去,同時還大喊大叫着要見穆世,那樣子幾乎像是有些瘋癲了。
經過了將近兩天的長途顛簸,他被布確軍官押到了穆家大宅——沒有人知道該怎樣處置他,只好在發了電報請示穆世之後,浪費許多汽油與人力,將他運送了來。
穆世一直不曾痛恨過小扎爾貢,雖然後者曾經試圖將他當作媾和的籌碼送給楚澤紹。小扎爾貢這樣年輕,還是個大男孩子呢,他怎能和一個孩子一般見識?
他只是對他沒有什麼感情。
眼前的小扎爾貢形容狼狽,簡直就有點蓬頭垢面的光景;人也明顯的瘦了,眼角眉梢都帶着點絕望的疲憊。這個樣子自然是不大好看的,所以穆世站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你怎麼又回來了?”
小扎爾貢擡頭望向他,聲音嘶啞的答道:“你殺了我吧!”
穆世不是個表情豐富的人,可聽了這話也不禁一挑眉毛:“我說過要殺你嗎?”
小扎爾貢面色寡白,只有一雙眼睛裡還存留着些許神采:“你已經把我逼的走投無路了,還說不是要殺我?”
穆世笑了一下:“你不是走到尼泊爾去了麼?怎麼會沒有路?”
小扎爾貢瞪着他張了張嘴,深吸了一口氣後忽然擡手捂住臉,低下頭哭了起來。
這哭泣來的十分突兀,而且立刻就演變爲嚎啕大哭。穆世眼睜睜的看着他,莫名其妙卻又無意勸解;而後面的小黑豹覺得這情景十分滑稽,就咬着一個手指頭,極力的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小扎爾貢哭的十分長久,到後來就聲嘶力竭的坐在了地上,涕淚橫流的彷彿會隨時暈倒。穆世直到這時也沒動了惻隱之心,只在一個相當的距離處蹲了下來,很冷靜的問道:“你哭夠了沒有?”
小扎爾貢一歪身伏在了地上,抽噎的說不出話來。蒼白的手指緊緊抓住袖口,他看起來有種孩子氣的可憐。
穆世柔聲說道:“好啦,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小扎爾貢把臉埋進袖子裡——哭的太厲害了,他一陣陣的發暈,根本說不出話來。
穆世擡起手,向身後衛士做了個手勢。
衛士把小扎爾貢拽起來交到男僕手中,而男僕則又把他拖進浴缸裡去洗刷了一通。他昏昏沉沉的任人所爲,直到被灌了一碗熱粥之後,才漸漸的蘇生過來。
擁着棉被坐在牀上,他斷斷續續的,向穆世講述了自己出逃之後的經歷。
他在進入尼泊爾不久,便遭遇了當地的一幫武裝匪徒;而他部下那位一貫忠心的參謀長,這個時候忽然變了面孔,將槍口向內對準了他。
他怕死,嚇的屁滾尿流狂奔而走,沒人跟着他——其實大家都看出他只是個狡猾怯懦的大男孩子,而更狡猾的參謀長就在一旁候着,等他將金銀財產都整理好了,再出手來個乾脆利落的搶奪。
他的言語有些顛三倒四,說話時目光也驚恐茫然;彷彿是嚇出了心病,已經有些魔怔了。
穆世坐在牀邊,伸手摸了摸他那冰涼的臉蛋:“然後呢?你沒有錢,沒有人,是怎麼回到布確的?”
小扎爾貢打了個冷戰,隨即低下頭將臉埋進手掌中,發出一聲貓叫似的尖銳哽咽——他又哭起來了。
穆世起身走到牀頭站了,居高臨下的把手伸進了他的浴袍領口。
小扎爾貢的皮膚光滑細嫩,白的幾乎透明。他很漠然的撫摸着對方的肩頭鎖骨,心想這小傢伙其實也是個苦命人,本是有錢有人有土地有身份的,只因爲懷揣了一點不合時宜的小野心,本事和時運又總是那樣不濟,結果沒有登了很高,卻是一次比一次摔的悽慘。
這個小傢伙是爲苗先生所厭憎的,儘管苗先生都沒有見過他。從這一點看來,穆世認爲自己或許應該把小扎爾貢推出穆家大宅,由他自生自滅去;不過從他個人的私心來講,他又有點捨不得,覺得沒能將小傢伙“物盡其用”,未免太可惜了。
由着小扎爾貢哭了一氣兒,穆世覺得厭倦了,就出言問道:“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小扎爾貢瑟瑟發抖的縮成了一團,一味的只是搖頭。
穆世俯下身低聲說道:“盧比叔叔是可以保護你的,可是,你要聽話。”
小扎爾貢哆哆嗦嗦的轉過身,張開雙臂抱住了穆世的腰。
“盧比叔叔……”他從喉嚨裡硬擠出了聲音:“救救我……我、我知道你是好、好人……他們要殺、殺我……你救救我……”
穆家大宅的一側有一座碉堡似的小灰樓,先前曾是基沙爾的住處,後來一直空着,在前一陣子的大掃除中也被收拾了出來。
穆世把小扎爾貢送進樓內,然後關上樓門,又在門口安排了衛兵。
他把小扎爾貢秘密的囚禁了起來。
自從孤身回到穆家大宅後,他時常會生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心中一片白茫茫。在這個時候,他須得給自己找點什麼來填充一下,以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不自在。白皙年輕的小扎爾貢好像一枚海灘上的漂亮貝殼,美而不值錢,平時是有他不多、沒他不少;可現在不一樣了,穆世認爲自己有必要將這個小玩意兒撿起來收藏好。
真無聊的時候,這大概也是個消遣。如今他沒有親人沒有愛人,若再不自憐自愛的找點樂趣,誰又能來主動關懷他呢?
這晚他沒有去小灰樓裡去找樂,因爲寶貝剛剛抵達了布確。雖然在身份上,他似乎比寶貝還高着那麼一點兒;不過苗先生畢竟是他的大恩人,恩人之子也是萬萬不好慢待的。換了一身新西裝,他暗藏期待而又不大情願的出了門,前去迎接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