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這邊,蔡京被罷相後,由王黼接任蔡京職務,與童貫共同負責聯金滅遼、收復燕雲故土事宜。
他兩人商量了一番,決定派朝議大夫、直秘閣趙有開爲正使,忠翊郎王環充爲副使,與李善慶一道,再次前往金國,面見完顏阿骨打,商定具體聯盟條約。
確定了出使金國的人員後,童貫問王黼道:“王學士新任宰相,諸事皆由您來定奪。現在,使金人員已經確定,宰相以爲當以何種禮節待金?”
王黼新任宰相,自感身價高了許多,說起話來也聲高氣壯了。聽童貫問當以何種禮節待金後,王黼接口答道:“煌煌我朝,乃中原上國;女真乃東夷,屬於蠻族小國,大金皇帝完顏氏,他原是遼國的一個節度使,不可過高擡舉,否則,後面的事情不好弄了。”
童貫見說,覺得不妥,遂提議道:“是否叫來趙良嗣,一同商議這個事情?趙良嗣熟悉女真情況,或許能提出有益見解。”
新任宰相的王黼,覺得趙良嗣已經不配同他商量問題了,所以在聽到童貫說要叫來趙良嗣一同商量的話,心裡甚是不悅,暗道,趙良嗣算個什麼東西!他也配和堂堂朝廷宰相一同商量問題?未免太擡舉他了吧!
然而,叫趙良嗣來商議問題,乃是童貫提出,將來和遼國打仗,也要指望童貫,所以,王黼不好拒絕,便說道:“既是要商議問題,當確保周到爲上,不妨將蔡攸也叫來了,一同商量這個事情。”
童貫聞言道:“如此最好,速派人傳喚趙良嗣、蔡攸二人。”
蔡攸乃是蔡京的長子,極善溜鬚拍馬,只投徽宗皇帝的喜好,從來不曾講過一句實話,只以封官進爵爲人生的奮鬥目標,在謀取官位上,連親老子都肯暗算。
蔡京第四次任相後,蔡攸爲了排擠蔡京,不惜喪失人倫,結果父子失和,反目爲仇。
據說,有一次,蔡攸到蔡京的府第,正趕上蔡京與客人談話。蔡京見蔡攸進來,遂讓客人稍候。只見蔡攸一進來就急着上前,抓住蔡京的手做診脈之狀,嘴裡說道:“大人脈勢舒緩,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蔡京答說:“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於是,蔡攸又說道:“宮中還有要事,我先回去了。”
說罷,轉身就走了。
蔡攸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把客人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就問蔡京道:“公子爲甚不多停一刻呢?”
蔡京無可奈何地說道:“你一定不明箇中緣由,這個逆子是想以我有病爲由而罷了老夫啊!”
過了幾天,宋徽宗果然下詔命蔡京致仕。
蔡攸因爲善於鑽營,和王黼、童貫好的能穿一條褲子了,故此王黼提議,讓蔡攸也來商議以何種禮節待金的問題。
王黼遂令人傳喚趙良嗣、蔡攸來宰相府議事。
不多時,趙良嗣、蔡攸先後來到宰相府。
趙良嗣、蔡攸與王黼、童貫見了禮,坐在一邊,四個人共同商議將以何種禮節待金的問題。
童貫對趙良嗣說道:“趙修撰,卻纔,俺正和宰相二人,相商朝廷派遣使臣使金之事。目今,使金人員已經確定,由朝議大夫、直秘閣趙有開爲正使,忠翊郎王環充爲副使,與李善慶一道回金,只是尚對以何種外交禮節待金的問題,拿捏不準,故此喚你二位前來,商議此事。”
趙良嗣聞言,沉吟了一下,正待要搭話,蔡攸已搶先說道:“恩相、童樞密,女真乃是蠻夷,我朝乃中原上國,對他們講的什麼外交禮節?!只管持了詔書去詔他便是。”
趙良嗣聞聽蔡攸之話後,趕忙說道:“不可!既是兩國聯盟,當平等對待,不可託大。我認爲,此番出使金國,當持國書爲妥。”
“非也!”王黼道:“趙修撰所言不妥。我朝乃中原上國,若是過於擡舉女真,將來在談判條件上會多有波折,女真人會漫天開價,還是持詔書的好,這樣可壓其一頭。”
趙良嗣覺得不妥,據理力爭道:“恩相所言,固是在理。然那女真,軍事力量,明顯強於遼國。目今,聯金滅遼,乃是我朝主動,是我朝找上門去與其聯盟,不持國書,恐事情多有波折。”
王黼聞言,面有不悅。
童貫見王黼不悅,也不好認同趙良嗣的意見,便說道:“這次就持詔書去,試他一試,看女真是什麼態度,然後再做決定。”
趙良嗣仍堅持己見,對王黼、童貫說道:“恩公、樞密使,且聽下官一言。下官曾在契丹擔任光祿卿、寧邊州刺史,與女真多有接觸。女真乃蠻族,不假;然而,越是蠻族,越在意我朝待他的態度。假若我朝派員使金,持的是聖上詔書,那金主必不高興,恐事情多有反覆。”
儘管趙良嗣如此說了,王黼仍不認同,堅持要讓趙有開、王環充持徽宗皇帝詔書前往。
趙良嗣見狀,不好再堅持己見。童貫遂也不再說什麼。
幾個人商量定後,趙良嗣、蔡攸起身告辭。
送走趙良嗣、蔡攸後,王黼、童貫招來了朝議大夫、直秘閣趙有開,忠翊郎王環充,任他們爲使金正副使,持徽宗皇帝詔書,連同李善慶一道,於第二日出發,仍由登州啓程,前往金國,面見完顏阿骨打,商議聯金滅遼之事。
第二日,趙有開、王環充持着徽宗皇帝詔書,帶着李善慶,在朝廷兵士護送下,由東京汴梁出發,前往登州,準備由海上使金。
走了三五日,一行人及隨同來到了登州,那趙有開卻突發疾病,死了。
這個時候,徽宗皇帝忽然收到諜報,說金國已經和遼國和好,遼國割讓遼東之地給金國,並冊封完顏阿骨打爲東懷國皇帝。
得到這個消息後,徽宗對金國產生了懷疑,急忙派人叫回趙有開、王環充,另行派人前往金國,送李善慶回去。
朝廷派出的信使快馬加鞭,趕到登州,得知趙有開已死,遂讓王環充返朝,另派登州軍馬司副將王彥霖陪同李善慶回國。
王彥霖陪同李善慶由登州登船,在海上飄零了十多日,抵達遼東,又乘馬趕往遼陽府,見到了正準備統兵攻打遼國中京的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
李善慶將使宋情況及所聽到的情況向完顏阿骨打做了彙報,完顏阿骨打聞聽後,大光其火,將扣留在金國的呼延慶喚來,大罵一頓。
呼延慶莫名其妙地被喚來,莫名其妙地被完顏阿骨打大罵一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遂轉首看向王彥霖,想從王彥霖的那裡瞭解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彥霖見呼延慶疑惑的眼光,遂將朝廷派趙有開爲正使、王環允爲副使,陪同李善慶返回金國,洽談聯盟事宜,趙開友卻於路途上發病死亡,朝廷也聽說金國已接受了遼國冊封,金國大皇帝已經做了東懷國皇帝,與遼國結成兄弟之國,朝廷懷疑金國無意聯盟,故此改派下官陪同李善慶返國的情況說了一番。
呼延慶得知這個情況後,遂又向完顏阿骨打做了解釋。
完顏阿骨打聽完呼延慶的解釋,憤然說道:“前番時間,遼國的確遣使過來,欲冊封我國爲東懷國,冊封我爲東懷國皇帝,使用皇帝的儀仗隊,但我國沒有答應嘛!現在,他們的使臣還被我扣押在金國,這全是因爲沒得到你國相關信息之故。我念在你國乃中原上國之故,欲結好你國,故此還鞭打了遼國使臣,將其扣押在我國,你國卻怎地要中止談判?”
呼延慶諾諾地答道:“大皇帝息怒,非是我國中止談判,實是聽到貴國已接受遼國冊封,與遼國結成兄弟之國,故有此番誤會。”
完顏阿骨打聞言後,怒氣稍平,又問王彥霖道:“既是你陪我國李善慶返國,你可帶有你國國書?”
王彥霖帶的是徽宗皇帝的詔書。此刻,王彥霖不敢說帶着是詔書了,只是說:“有,俺帶有俺國的國書。”說畢,將詔書掏將出來,敬獻與完顏阿骨打。
完顏阿骨打接過,遞與一同返國的李善慶。李善慶一看,乃是徽宗皇帝的詔書。於是,李善慶對完顏阿骨打說道:“此乃南朝皇帝的詔書。”
完顏阿骨打聞言,勃然大怒,訓斥呼延慶及王彥霖道:“我國雖是新近成立,畢竟也是個國家,你國皇帝視我爲甚?因何要用詔書詔我?!那遼國冊封我爲東懷國皇帝,是對我的侮辱,我不接受;你國皇帝也以詔書來詔我,這是甚的道理?!”
呼延慶、王彥霖見狀,嚇得大汗淋漓。呼延慶趕忙起身道:“大皇帝息怒,俺朝來使用詔書還是國書,全是朝廷考量,我等只是奉旨出使。然而,我等既是代表國家出使,當爲國家考量,我朝作爲中原上國,在禮節上有所慎重,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是兩國能達成聯盟,自然是平等地位,再不會有詔書之說。”
完顏阿骨打見說,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對呼延慶道:“你國跨海而來,要求互通友好,並非是我國本意。我國已經攻佔了遼國不少的地方,連遼國的上京臨潢府、東京遼陽府都攻佔下來了,其他地方也是可以攻佔下來的。我國之所以派遣使臣去你國,是想結交鄰國。如今,你國不帶國書,卻帶着什麼詔書來詔我,這是十分無理的表現,足見你國根本不想和我國結好!本來,我想將你們二人全扣留了起來,但考慮到過錯在你國朝廷,非在你們二人身上;故此,我放你們二人回去,告訴你們皇帝,若真想和我們結好,就早示國書,讓能做了主的人過來談判;若再是用詔書來詔我,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說畢,完顏阿骨打令人將呼延慶、王彥霖趕出了大帳。
呼延慶、王彥霖兩人被趕出大帳,回到金國的驛站中,商量了一番,還是趕緊回去給朝廷彙報去,若下次再來,詔書是萬萬不行的,一定要用國書。
第二日,呼延慶、王彥霖便來給完顏阿骨打告辭,說要回過去,讓朝廷另行派使臣前來商議聯盟之事。
完顏阿骨打讓李善慶拿出國書,遞給呼延慶看。
呼延慶低頭看着國書,看畢後,歸還於李善慶。
完顏阿骨打看着呼延慶說道:“回去告訴你家大皇帝,我國和契丹並未修好,還希望和你國結成聯盟,讓你國另派使臣,攜了國書前來。”
呼延慶謙卑地答道:“大皇帝在上,我們這就返國,將詳細彙報這邊的情況,朝廷定會慎重其事,另行派使臣過來,與貴國達成聯盟條約。”
呼延慶、王彥霖與金帝完顏阿骨打告辭,仍由李善慶陪同,啓程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