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兒拉住樂喜兒,用食指在脣邊比了個噓的動作,兩人走遠了些:“娘娘這會兒剛睡下,有事麼事兒等會兒再來報吧!”
樂喜兒微微點頭,苦笑道:“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就是,就是讓奴才有些看不下去。”
如是想,芩兒就知道是什麼事兒了。必然是長春宮的人,爲難了佳貴人。“可是恩嬪帶的頭?”
“姑姑秒算,一點不錯。恩嬪與媚貴人指責佳貴人是咱們主子的人,長春宮裡的事兒,除了她再沒有人能與主子裡應外合。這下落難了,她們自然是要和佳貴人爲難了。奴才只是不曉得,爲何主子不把佳貴人遷出長春宮去。”樂喜兒滿嘴苦澀,只替佳貴人心疼。
“娘娘自然有娘娘的安排。”芩兒擺了擺手:“你繼續去盯着,沒鬧出大亂子就好。”
樂喜兒退出去,正遇見皇上駕到。常永貴代皇上問道:“如妃娘娘這會兒可在午睡?”
“正是呢,主子昨晚上睡得不好,晨時雙眼乾澀疼痛,這會兒才睡下。”樂喜兒恭敬的回話,也不敢擡頭。
“朕自去瞧瞧。”皇帝不想太多人跟着,驚動了如玥。更不想自己一番討好,遭來冷待落進奴才們的眼中,又惹出好些是非。
當皇帝,就得被千萬雙眼睛盯着,戰戰兢兢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嗻!”常永貴並樂喜兒一併退下,皇帝孤身一人,往裡走。
芩兒見皇帝來,忙迎了上來。所幸沒有出聲,更沒有驚動裡面沉睡的美人。
三重香羅幔帳格外擋風,朦朧中勾勒出如玥婀娜的身形。所然瞧不清此刻純美入夢的表情,可總歸是近的。皇帝輕柔的閉上眼睛,似乎已經感覺到香甜的氣息。
那是一種很熟悉卻又很陌生的香甜。似乎一直縈繞在心間,有似乎經久不識。
伸手想掀起幔帳,皇帝這才發覺自己的手,竟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這種感覺,像極了年歲輕的少年,侷促,不安,卻滿滿是渴望,內心無比甜蜜。
只是當如玥淨白如玉的素顏,顯露在皇帝面前時,他才真的看清楚,原來她沒有舒暢純美的入夢,她的眉頭依然緊緊鎖着,讓人心疼的厲害。
柔柔的指腹輕緩的觸在她的眉心,皇帝正想給她揉揉。如玥卻被這突然的動作驚醒,猛然厑抱緊自己蜷縮了身子坐起來。
待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她才長長呼了口氣:“皇上萬福。”
“朕不好,吵醒你了。”皇帝面露憂色,很是愧疚:“聽樂喜兒說起,你昨夜未能安睡。不想這會兒,還擾了你的好夢。不若朕抱着你,再睡一會兒吧!”
如玥默默無聲,只是垂首,甚至沒有看皇上一眼。
皇帝也不在這麼小心翼翼,兀自於榻上坐好,一把將如玥扯進懷中。“朕從來不知道,朕的如妃,竟然如此小氣。好話說了一蘿筐也博不了美人一笑。還是那一日罵朕罵的還不夠解氣?”
“臣妾怎麼敢怨懟皇上。”如玥偏頭對着幔帳,依然不願意與皇上親暱。
皇帝也不生氣,反而緩緩的靠過來,在如玥耳畔呵氣。
暖洋洋的感覺很癢很溫柔,如玥無從躲避,只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若是一直都這樣好,該有多麼幸福?可,他的心,太難以捉摸了。誰知道下一秒,他又會不會再質疑自己。
遲疑間,皇帝溫熱的脣已經貼在如玥小巧的耳垂上,那溫存好像熊熊的烈焰一般,灼灼的烤着自己冰涼的心。一時間,如玥竟然忘了拒絕。
“別怪朕,好麼?”皇帝孩子般的口吻,就有些無賴,深鎖進懷中的女子,她的肌膚如此柔滑,令他着迷。
“皇上……”如玥雙手擋在自己身前,扭着身子想要從皇帝的懷裡掙脫出來。動作竟然是那麼的僵硬,失去了往日的柔婉。
可似乎這並沒有影響皇帝的興致,他的呼吸越發的急促,手上的勁兒也更大了,用力的鉗住如玥的手臂,令她不能動彈。
一個一味的逃避,一個卻一味的索取,直道那灼熱的刺痛感貫穿瞭如玥的身體,她才猛然失去了抵抗的力道。
“招之則來揮之則去,臣妾於您而言,是不是根本與旁人沒有分別?”
“胡說。”皇帝輕輕的咬在瞭如玥的肩頭:“朕待你總歸是和旁人不一樣的。而你,根本就是唯一的如玥,朕心中的明月。”
真作假是假亦真。即便他此時此刻的柔情蜜語不過是逢場作戲,可早已經託付了一整顆心的自己,又能怎麼抵抗呢!身體出賣了她的堅決,似乎開始迎合他的動作了。
如玥輕柔的閉上了眼睛,她早已經無從抵抗了。“如玥只願皇上記得今日所言!”
“傻丫頭,朕自然會把你放在心上……”
旖旎無邊的春色,染紅了一雙璧人真摯的面龐。一室的幽香醉人,日偏西斜了。
“奴婢驗過了,這菜餚裡果然被人下了毒。”紫佳因爲害怕而顫抖的聲音,虛幻的飄入媚貴人的耳際。“還好是魯御醫早有交待,讓奴婢一一檢驗,就怕藥粉分別混入不同的菜色之中,聚合成毒。”
媚貴人的繡發,梳的格外整齊,妝容甚至比平時更爲豔麗。她沒有因爲鎖閉宮門而頹廢心智,反而越發的從容安穩。“既然都驗出來了,你還怕什麼?”
“奴婢自然是怕劣勢之下,貴人寧的處境堪憂啊。如妃連投毒這樣的法子都想出來了,只怕咱們萬一有疏忽,就……”紫佳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說出的不吉利的話來。
“沒有什麼萬一不萬一的。”媚貴人輕輕的吹了一口氣,將指上的紫玉戒指彈了彈:“我身穿五福吉祥旗裝面見皇上,他看了也知道我有多麼用心在爲他積福。所以無論旁人有多不喜歡我都好,純粹的嫉妒罷了。
只要皇上不讓我死,誰也不能輕易要了我的性命去。既然你知道這菜餚裡有毒,難道還非要逼着自己吃下去不成麼!與旁人的調換了也就是了。誰死不是死呢,只要長春宮出了人命,她如妃就怎麼也摘不清自己了。
若要說起來,還得感謝她替我下毒呢。否則,咱們不知道得在這長春宮裡耗上多久呢!”
見媚貴人這樣喜悅,才平緩了紫佳的心緒。“貴人,如是說來,這下毒有百利而無一害。只是,這菜餚,是不是要送去佳貴人哪裡?長春宮裡,也唯有這個佳貴人敢與如妃同氣連枝,她若是死了,等同於斬斷了如妃的羽翼,大快人心。”
“糊塗啊。”媚貴人伸手一拍紫佳的手背,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自己也會說了,佳貴人是如妃的人。她死了,如妃大不了再尋旁人效力,終究沒有什麼損失。可是你要皇上怎麼相信,如妃會蠢到毒斃自己的人,來威脅自己的地位?說出去,根本沒有人會信是不是。”
“不錯,是奴婢糊塗了。”紫佳恍然大悟。雖然再不喜歡這個佳貴人,也不該用如妃的藥毒死她。這麼說來,還是媚貴人心思縝密得多,心裡不住的佩服起這個落難的貴人來了。紫佳微微一笑,垂首問道:“那麼,宸常在與恩嬪……”
取下了那紫玉的指環,媚貴人輕輕擱在紫佳的掌心:“給我換一枚翡翠的來。其實紫玉也好,翡翠也罷,終究要看誰更爲和我的心意了。否則貴重如何,廉價又如何,終究起不了半點作用。宸常在也是,雖然身爲常在就得了宸字爲封號,可你也瞧見了,失寵了許久呢!
恩嬪雖然也是中看不中用的,不不!”玫瑰人抿着脣一樂:“連看也不中,她那疤痕啊,自以爲遮得住,誰又會看不見呢!但她怎麼說也是一宮主位不是麼!若她死了,我或許能頂替她的位置……”
紫佳總算清明瞭,福了福身:“奴婢這就去辦,貴人只待好消息便可。”
對着小荷早有蜻蜓立的鏡子,仔細梳了梳自己的鬢角,媚貴人這才露出滿意的微笑。“如妃啊如妃,你的心思也不過如此麼。就會逼得那暗客現身,被我所毒斃。還在食物裡投毒,妄圖要我的性命。哼,未免太低劣了。若輪到用毒,本貴人不知道比你高明多少倍!
如李氏那刁鑽潑辣的毒婦,也斃命於我手中了,且不是有你學的。瞧着吧,跟我完顏蘇拉作對的,都得死!”
惡毒之言,配上絕美的清純面容,鏡子裡的女子當真是嬌媚的令人毛骨悚然。只是她又怎麼會預料到,此時此刻,皇帝正與如妃繾綣纏綿呢。
常永貴一直守在外面,看着濃墨潑灑,天色暗黑了下來,早就過了用晚膳的時辰了。只是皇帝與如妃於內寢之中,沒有半點動靜,到底也不知道該不該打擾。雖然站的有些累,可常永貴的心裡到底是甜絲絲的。皇上與如妃和好如初,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愉快的事兒了。
“師傅。”小馬子疾步而來,心急如焚。
常永貴連忙迎了上去:“怎麼?”
小馬子附耳道:“長春宮出事兒了,您趕緊知會皇上一聲,過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