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罷,皇帝微有些坐不住了。雖然心中感念定嬪對綿忻的心,可畢竟心裡還有閨房陰影,不可能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忘卻。正想着怎麼脫身,卻是定嬪善解人意的先開了口。
“臣妾怕皇上覺着悶,特意準備了一出好戲請皇上賞評。不知皇上可否賞臉?”
“也好。”既然來了,也就不想弄得太生分,憑白傷了人心。皇帝這麼想着,也樂得有個臺階下。“朕有些許日子沒聽戲了,這會戲癮犯了,正好在你這兒解解悶兒。”
“小許子,帶路。”定嬪見田嬤嬤已經悄悄回來,便心中有數。再與她一對顏色,如吃了定心丸一般:“皇上隨着小許子先去,臣妾備了點心隨後就到。保管讓皇上滿意。”
皇帝笑着點頭,跟着小許子就往後堂去。
常永貴正預備跟上,卻被定嬪喚住:“常公公且慢,本宮有一事相求,旦請公公幫襯。”
人老精,常永貴見怪了後宮之事,一猜就知道定嬪必然是玩起了貓膩。“奴才不敢,但憑娘娘吩咐。”
定嬪微微得意,常永貴有些許時候沒對自己這樣客氣過了,料他也沒算計到落魄如自覺,也會有這樣東山再起的一天。不過眼下正是用人之際,無謂把關係鬧僵。定嬪和氣道:“本宮許久沒有服侍過皇上用點心,不知如今聖上口味是否一如往昔。還請公公指點。”
“娘娘客氣了。您打府上就陪伴在皇上的身側,自然是比奴才更爲清楚皇上的脾胃。”常永貴微微垂首,恭敬道:“更何況娘娘您有心,想必準備的都是色香味俱佳的珍品。光是這一份兒心意,已經讓皇上甜到心裡了。”
“承公公貴言。”定嬪上前一步,從袖中掏出一物,勞實的塞入常永貴手中:“這是本宮的一點心意,望公公笑納。”
不知怎的,定嬪的言談舉止給人一種不容拒絕之感,常永貴虛眼一笑,便道:“娘娘厚賜,奴才愧受了。”
“好極了。”定嬪和顏悅色,輕聲慢語:“本宮就是喜歡公公這一份爽快。田嬤嬤,你帶着公公去後廚挑選幾樣可口的點心,等我的吩咐再給皇上送去。”
心知定嬪是故意支開自己,常永貴亦無話可說。畢竟主子有主子的法子,自己沒得皇上的聖意,也實在不敢妄自拿捏。遂恭順的應下了,隨着田嬤嬤一併退了下去。
“都撤了吧!”定嬪看着滿桌的佳餚美酒,不覺心中泛酸。到了今時今日,竟然要用這樣的法子才能攏住皇上的心,當真是太可悲了。
可若不是這樣,只怕連性命都不保,又能拿什麼和如玥鬥下去。八皇女喪命於自己手中,她與如玥的樑子註定是結下了。這麼想,心裡忽然好受了些,但願寒霜不會讓自己失望。
皇帝隨着小許子走進了後院的某一處廂房,有些詫異:“你家主子準備了何戲,爲何來此處觀賞?”
小許子笑吟吟躬着身道:“皇上進去便知,奴才實在不便明言。主子交代了,要給皇上您一個驚喜呢!”
話音兒剛落,那扇門就被兩名宮婢打開,齊齊向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皇帝唔了一聲,正要往裡走,卻聽小許子道:“都別攪擾皇上聽戲了,你們跟我來。”
皇帝自覺奇異,免不了好奇的走進去。內寢之中,若有似無香氣微涼且清,使人心曠神怡。隱約可見粉紅色的鳳尾香羅內,有人影晃動。
按捺不住心中的驚奇,皇帝邁着穩健的步子走上前去。方掀開香羅一角,忽聞絲竹管絃之音起。一女子立在中央,絲帶環身,輕旋慢轉,翩翩舞起。
偏偏淡掃峨眉,芙蓉如面,清麗脫俗猶如風中仙子。
皇帝只覺恍如夢中,可這近在咫尺的美人分明伸手可及。
旋轉中的女子時而含笑凝望,時而蹙眉愁思,腳步亦是介乎輕靈與矜持之間,美到了極致。
皇帝看得癡迷,不由自主的走進了羅帳之中,果然那沁人心脾的香氣越發馥郁,久久不散,直攪的他血脈膨脹,心如鹿撞。
一曲未盡,皇帝的手已經攔住了佳人纖細的腰肢,舞停,奏樂亦停。
寒霜輕盈而巧妙的掙脫了皇帝的懷抱,恭順而生份的問安:“奴婢長春宮寒霜,奉定嬪娘娘之命特來爲皇上獻舞。”
“起來吧。”皇帝的心不着痕跡的蠢蠢欲動,開口卻讚道:“叢雲最知朕的心意,體貼入微。”
寒霜直起身子,與皇上對視了一眼,才發覺皇帝並非平日裡看見的那樣冷麪若霜,相反的,他寬厚溫和,平易近人,眉目間多存笑意,儒雅有禮。
可再怎麼好,他也是天子,一國之君。既非自己的良人也非夫君。而她要做的,僅僅是代替主子,俘虜他的心。
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寒霜輕輕的走近一步,一伸手拉開了系在領口的衣帶,披在身上的舞衣就退了下來。裡間穿的那薄如蟬翼的小衣盡顯,淡淡的鵝黃,將她曼妙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妖嬈撩人呈現於皇帝眼前。
“朕懂了,你纔是今夜最**的那齣戲。”皇帝愉悅而笑,攬膝橫抱,將寒霜抱在懷中。只這突入的舉動,寒霜便僵硬了身子。
“怕了麼?”皇帝敏銳的覺察道。
“皇上……”寒霜真的很想說怕了,很想說不情願,可這樣的局面是她無法抗拒的,也根本就無能爲力。所以出口的話,極爲柔婉的換了表意:“還有人在。”
“都退下。”皇帝見美人露出嬌嗔的微笑不覺滿心歡愉。這一聲令下,躲在屏風之後的樂師們便匆忙的退了出去。
寢室的門,被嚴嚴實實的關上,且有定嬪親信之人把手,好似鎖住了一方樂土,沒人叨擾的樂土。皇帝再不猶豫了,索性將美人擱在了榻上。“你可真香啊,是擦了什麼蜜粉?”
寒霜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腦子裡卻盤旋着嬤嬤給看的春宮圖繪。她是第一次,這樣接近陌生的男子,也是第一次,發覺自己能夠這樣不知廉恥的迎合。“皇上喜歡這香味兒麼?”
“當然是喜歡的。”皇帝的聲音越來越近,模糊不清。貼在寒霜的耳畔脣邊,那樣溫熱而綿癢。“只怕是難以忘懷了。”
寒霜環抱住皇帝,止不住顫慄。越是想讓自己不要在意,權當完成主子的命令,就越會令自己心痛。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可以捨棄的。至少她舍不下僅存的那麼一點點自尊。“皇上,別心急……”
“**一刻價值千金……”皇帝玩味一笑,早已顧不得自己高貴的天子身份。寒霜只覺得痛,卻不知是身還是心。
許久,這漫長的煎熬總算是捱了過去。身邊的男人疲憊的沉睡去。寒霜睜大雙眼,只覺得自己與死了根本沒有分別。明明很想哭,卻沒有潸然而下的淚水,明明渾身都痛,卻不會也喊不出疼。
三更天時,趁着皇上還在熟睡之中,寒霜依照定嬪的吩咐,裹着衣裳溜出了廂房。門外自有小太監將她送回下院,一處指定的廂房。
田嬤嬤久侯了多時,這會兒見人回來,不禁陰笑:“不想你這丫頭還挺有能耐的麼,折騰到這個時候才捨得回來。”
寒霜羞紅了臉,滿心屈辱,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田嬤嬤也不理會,徑自取了湯藥來:“這是定嬪娘娘讓人給你備下的,喝了極容易成孕。他日母憑子貴,可別忘了本嬤嬤爲你盡的心,出的力啊。”
寒霜無言以對,端起湯藥就飲了下去。
“但願這肚子能爭點氣,待你有了皇嗣好日子也就來了。”田嬤嬤抿了抿乾裂的脣,淡漠道:“還有,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此事絕密,若是走漏風聲,當心你的小命。”
“多謝嬤嬤提點。”寒霜欠身行禮:“奴婢一刻也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