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互助會對於流民的待遇有着明確的規定,像每天三頓飯,並且有葷腥的要求,像服裝發放要求,像最低工資保障要求等,完全是這些地主們原來招聘長工的待遇不能比的。
綜合算下來之後,地主們悲哀地發現,按照這樣的待遇招募長工,用祖傳的辦法經營土地,根本就賺不到錢,誰還會出那個傻力氣?可是如果給的待遇稍少一些的話,那些農業工人可是長了腿的,他們會在第一時間跑到章家農場去,或者直接跑到工廠去,他們的農場也就做不下去了。
章家的農場普遍使用他們從試驗田裡面發明的新技術、新設備,種植新作物,施用的也是肥料廠產出的成品肥料,並且大量使用牲畜代替人力勞作,把土地對人力的需求降到了最低,才能夠在經營土地時盈利。
新到的流民就這樣被暫時安置在開荒工作中,然後又逐漸被吸收進工廠或自衛隊,最終成爲互助會的中堅力量。
護送流民的兩個排在到達海州之後並未隨流民一起上船,而是在把流民送上船之後便趕着冰橇隊伍返回了寶應。他們的任務是這一個冬天的流民接收工作。當這兩個排自衛隊在半個多月之後返回寶應時才發現,下一批的流民已經作好準備,等待出發了。
第二批流民數量並沒有第一批那麼多,只有3000人左右。這些流民從湖水封凍時開始集中出現,到現在數量已經越來越少了。
胡作興與章維稍一商量就決定不再等待,現在就把已經收攏起來的這三千多人先送走,至於以後再來的流民,只要數量不多,就等開春以後再處理了。
第二批運輸流民的換成了另外兩個排自衛隊,畢竟這一趟往返七八百里路程,還是相當辛苦的。
就在章維和胡作興以爲這個冬季的流民已經接近尾聲的時候,他們卻不知道,更大的一股流民潮已經朝他們這裡涌來了。
去年的流民軍攻佔彭城,威脅大文朝龍興之地應天府,令寶丰帝龍顏大怒。就在平復了彭城之亂之後不久,參與平亂的20000遼東鐵騎便有一萬被留在了應天,就是爲了防止流民作亂,保衛皇家祖墳和大文朝龍脈的安全,同時也用來守護作爲文朝命脈的大運河的安全。
由於所有基礎設施在去年的民亂中被打亂,今年的旱災,皖北的官府已經完全無力賑濟,更無力阻止新的流民潮出現,大量北上流民很快就到達了應天府附近,然後就被應天守軍驅趕着朝西方移動。
但西邊的中原情況更糟,那裡去年經受的流民衝擊遠比皖北嚴重,幾乎所有存糧都已經被流民吃光,今年的旱災也不比皖北輕,那裡的流民還在向東而來,兩股流民便在官府的驅趕之下匯合在一起,朝南到達了大別山北麓。
大別山一帶的旱情要輕一些,又沒有受到流民的過分衝擊,倒還有不少村寨城鎮。此時的流民人數已經達到兩三萬人,又哪裡是這些村寨能夠擋得住的?
沿途的村寨被流民一一攻破,然後被搶光了物資,吃光了存糧。當地人無奈之下只能加入流民的隊伍,像蝗蟲一樣向周圍擴展而去。
從夏到秋,流民大軍沿大別山北麓一路向東,遇到長江天險之後便沿江轉向東北,漫無目的地一路掠奪,一路毀滅。
不過他們的人數始終維持在兩萬到五萬之間,從來沒有大幅度增加。並不是被捲入其中的百姓不夠多,而是更多的人早已在這樣的流動途中就死於戰鬥或飢餓了。
這一路行來,越到長江下游越是富庶,流民們在一地停留的時間也就越長,給前進路上阻擋他們的力量準備的時間也越多。
就在入冬之前,流民到達金陵對岸。這裡的駐軍同樣不多,無力阻止流民前進的步伐。但是這裡的富戶鄉紳的實力卻遠非大別山一帶的土財主能比的,他們爲了自保,自發出資組織了當地鄉民組成的義軍,給了流民軍第一次重大打擊。
一戰之下,這些守衛家鄉心切的義軍將流民軍當頭擊潰,當場斬殺一萬多人,剩餘的流民受長江天險阻隔,只能向北逃散。
這些逃散的流民一路北逃,到高郵湖西岸再次重新聚集起來時,卻悲哀地發現他們轉了一個大圈之後,又已經回到原地附近。這裡的一切早已被吃得一乾二淨,再也無法找到可以裹腹之物。
就在這種情況下,流民們發現了已經封凍的高郵湖與邵伯湖之間的水道,彷彿是老天爺在絕境之下給他們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於是他們踏着冰面呼嘯而過,最後的一萬多人全部涌入了高郵縣境內。
與流民肆虐的安徽之間有一連串的湖泊相隔,高郵縣令彭杞一直高枕無憂。他提前命人將西岸的所有船隻都撤回東岸,自以爲可以憑藉湖泊地利擋住北上的流民,但是突然封凍的天氣給了他致命一擊。
那些在金陵被打散的流民在高郵湖西岸重新聚集起來的時候,已經由原來的五萬人減少到不足兩萬,而且都已經被飢餓和寒冷折磨得臨近了死亡的邊緣。可就是這種狀態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這些流民自知已經難逃一死,對死亡早已無所畏懼。他們越過湖泊在高郵上岸之後便朝着最近的一個村莊呼嘯而去。
自從入冬以來,彭杞就已經安排了衙役丁壯守在岸邊,將跨湖而來的流民向北驅趕,只說到了北面的寶應便有救濟。
但是這次這些流民卻已經等不及到寶應之後的救濟,天知道他們會不會在下一秒鐘就倒斃在地,哪裡還管什麼救濟不救濟?面前不遠就有村落,他們完全可以到那裡先吃飽肚子再考慮其他的問題。
至於如何能讓那村落裡面的人拿出糧食來給他們吃,這半年來他們早已掌握了訣竅,打破寨子進去搶過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