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天安排往東江鎮運糧食換取人口和木材的計劃,是因爲在昏迷中想到吳橋兵變的領導人之一孔有德。孔有德本是毛文龍的義子,後來因爲毛文龍死後沒有了靠山,在軍中受到不公待遇,又因“失期”的罪名即將受到重罰,才發動兵變造反的。
此時毛文龍已經死了,東江島卻還在大文朝手裡,島上缺衣少食的情況當然也還存在,用糧食換取逃亡到島上的遼東人口,以及自己這邊造船急需的木材,對雙方都有利。
如果等到孔有德叛亂之後,帶同東江島上的人一起投降了後金,這個機會恐怕就沒有了。
東江鎮此時到底是什麼人說了算章澤天也不清楚,但是朝廷的不重視,島上肯定會出現食物和兵器不足的問題,他就不信倒時候不會有將軍哭着喊着讓他再運糧食過去。
只是目前天氣太冷,孫少傑擔心東江島那邊的海水會封凍,只能等明年開春之後再派船過去了。事實上,現在就是想派船過去也沒辦法,自衛隊員都被投入到新兵訓練中去了,而派去東江島的船上沒有護衛是肯定不行的,也只能等自衛隊擴充了人手之後,纔有能力跟隨船隊出海。
全縣地主那邊,已經確定有大小近百家加入農業合作社,基本都簽定了協議種植新作物。預計明年將種植棉花10000畝左右,玉米70000畝,土豆2000畝,就連只能作爲飼料的玉米草也有人零星種植了一些,畢竟不少打算養牲畜的地主也有一些荒地可以種草。
當然,這裡麪包括章家莊和李舍人莊自己種植的棉花5000畝和玉米5000畝。土豆種植數量不太多並不是願意種的人少,而是受限於種苗數量,只能等再種植一年之後才能再擴大了。
大家種植新作物的熱情高,也與章澤天給出的政策有關。對於新作物,章澤天給出了預期產量,同時承諾可以使用玉米等值代替小麥來交稅,而棉花則可以按照建立在保底價格基礎上的實際收購價折銀交稅。這其中的計算對於基本都讀過些書,並且會算一些簡單賬目的地主們來說,還是能夠輕易算出來其中的收益的。
這裡面涉及到幾個問題需要解釋一下。
首先,地主識字,會算賬,這並不是隨便說說。大文朝雖然與其他歷史朝代類似,全民識字率不高,但是有些閒錢的地主還是願意讓家中的孩子讀書的,他們也期待着家中能出一個有天分的讀書人,能夠把他們的家庭由士農工商四民中排第二的“農”帶進排在第一的“士”階層之中。要知道,一旦進入士紳的範疇,不僅社會地位提高,有面子,而且還會帶來更加實惠的好處,那就是免稅!這可不是一般農戶能夠享受的。
除此以外,傳統的“耕讀傳家”的理念也深入人心,再加上不做睜眼瞎的想法,所以在稍有資產的地主家中,讀書識字的比例還是相當高的。也正是因此,章澤天印刷的那些講解農業技術的小冊子才如此的受歡迎。
真正將識字率拉低的是數量遠比地主龐大的貧民。那些貧苦的自耕農或佃農,纔是真正讀不起書的人。他們不僅無力支付塾師的學費和紙墨筆硯的費用,甚至都無力供養一個只吃飯不幹活的孩子,雖然僅僅是吃飯而已。這也是章澤天爲了讓全民接受識字教育,除了免除學費並免費提供文具外,還管飯的原因。
其次要解釋一下大文朝的農業稅制度。每年按田畝徵收的稅收被百姓稱爲皇糧,是封建王朝最主要的收入來源。早期都是直接徵收糧食的,官員的薪俸也使用糧食支付。如此一來,每年皇糧的運輸問題就是一個老大難。後來雖然有就近撥付使用的規定,但是由於總體統籌工作跟不上,還是難免受到運輸的負累。
在幾十年前,終於有一位強勢的閣老將全部皇糧國稅都改爲折銀徵收,解決了大部分的問題。只是大文朝並不是一個產銀很多的國家,那些有錢人又有把銀子窖藏起來的習慣,民間的存銀總量根本支撐不起來全國的稅收工作,導致不少農民因爲無法將糧食變現而交不上稅,甚至曾經引起社會的動盪,被說成是“惡政”。
後來又經過多次的摸索改進,才發展成此時這種糧、錢(銅錢)、銀通收的政策。只是這幾種物資之間的比價並不穩定,這也給了那些小吏們上下其手的機會。總的來說,交稅時銀比錢好,錢比糧強,用實物糧食交稅是最不划算的,使用現銀纔是最合適的手段。
章澤天答應棉花可以直接折銀交稅,高產的玉米可以當產量低下的小麥交稅,對於種植戶來說,是一項相當不錯的利好消息。
大家對於章家能夠實現承諾的信心,來自於對章家財力的信任,同時也是對章家的信譽的信任。
就在一切進展順利,章澤天的病也日漸好轉的時候,這天負責小鐵器生產的雜項鐵工廠負責人花秉義來找章澤天——生產用的鐵料供應不上了。
此時章澤天已經回到港口的住所休養。所謂的休養,其實也就是適當減少一些工作量,保證晚上八個小時睡眠而已,他手上的工作太多,根本無法真正丟開工作去休息,前幾天病得重時,就是躺在病牀上,仍舊會有關鍵的事情需要他來拍板決斷。
就是現在的休養,也是在徐英和成靜雅委託了章媛和章林音兩姐妹交替到章澤天這裡進行監督之後,才得以實現的。徐英和成靜雅的工作同樣十分繁忙,她們兩人是沒法親自監督章澤天的休息的。
經過近一年的建設,此時的鐵工廠已經不是最初時候把所有事情都集中到一間大屋子裡面做的樣子,而是被拆分成了鑄造廠、武器廠、加工廠、雜項鐵工廠和幾個專門生產一些大批量產品的專項工廠,這花秉義就是雜項鐵工廠的負責人。
他本是章家書院的學生,只是實在沒有讀聖人文章的天分,便轉到技校學習,不料在機械設計和加工方面進步飛快,後來便被章澤天調到鐵工廠工作,成爲業務上的一把好手。再後來在雜項鐵工廠被拆分出來的時候,便順理成章地做了廠長兼技術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