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送流民的自衛隊是兩個排,另外兩個排暫時留在寶應,以備再有流民來時好安排。這兩個排的自衛隊從一開始就不肯吃這種野戰乾糧,他們寧可用白米熬粥就鹹菜吃,也不願意碰一下那些油膩的壓縮餅乾。
開始時流民對此相當不理解,如此濃香四溢的吃食,這些大頭兵怎麼就不愛吃呢?可是吃的時間稍長之後,他們就明白了,什麼人連續吃上幾天這玩藝兒,也會吃夠了。
不過好在這些流民剛剛從餓肚子的狀態下走出來,有東西吃總比沒有強,何況還是一天三頓都能吃飽的熱食,即使不好吃,也還能堅持。那些大頭兵們說得好,不愛吃可以少吃或不吃,他們也不會強迫。
腦子被驢踢了纔會不吃!
每天中午吃過飯之後——這招人的地主不知道是真傻還是錢多,竟然讓他們每天都飽飽地吃三頓飯——趁着中午天氣暖和,所有人都會被要求走上一個時辰以上,說是讓他們活動手腳,避免長時間坐在大冰橇裡面生凍瘡。如果有人願意多走一段,那些押送他們的大頭兵也不會阻止,只是讓他們排好了隊伍前進。
話說那些大頭兵們,不知道是吃得太好還是什麼原因,竟然多數時間都在冰面上步行,幾乎很少坐到冰橇上面趕路,就這樣連續走上近十天時間,一直到海州,這些人也沒有顯得多麼疲憊的樣子。
每天傍晚搭建營地都是個辛苦的事情。多數時候他們都沒有房子可以住,只能在野外選一個背風的地方,用能夠找到的材料搭建擋風牆,然後燃起篝火熬過寒冷的夜晚。
即使有熱食下肚,即使有篝火可以取暖,多數人仍舊被凍得無法入睡,只能等天亮後坐上冰橇再補眠。於是便有人提出在夜裡連夜趕路,哪怕不坐冰橇用腿走,也比這樣睡在寒風中難過不了多少。
但是用來拖動冰橇的牲畜卻要吃草休息,它們可無法堅持趕夜路,大家也就只好這樣一天天地捱過去。這種行路的日子雖然辛苦,比起到達寶應之前衣食無着的日子,還是像天堂一樣。
很多人直到到達海州之後仍舊在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對於被裝到一艘艘巨大的海船運到不知名的遠方,也沒有太多的意見,倒是讓擔心了一路的自衛隊員們省了不少事。
第一批4000多名冬季流民的運輸目的地是青島。相對於更需要人手的濟州島來說,從海州到青島的距離要近得多,更重要的是不必經歷長途頂風返程的過程。
互助會此時可以用來運輸流民的船隻比較多,這種不算太遠,而且又離岸比較近的航程剛好適合給剛剛上船不久的海軍新隊員練手,是以各種船型都先後上陣,參與到流民運輸之中來。
遠洋戰艦並不適合用來運人,那麼大的船也只能裝下300人左右,相當於300噸級運輸船的運載量,但是定海號和威海號兩艘戰艦仍舊參與了運輸工作,在運人的同時,它們也擔負着護航的任務。更主要的,則是藉此來練兵。
把流民運到青島,還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青島又缺少人力了。
大量的徵兵,以及造船業的擴大,還有海量的武器裝備生產工作都提出了新的人口需求。青島當地的人力資源已經被運用到極限,如果沒有這些流民的補充,恐怕都已經無法滿足日常生產的需要了。
此時的青島,章家莊、李舍人莊和膠南農場等幾處互助會的“直系”之中,人力早已枯竭。就是即墨和膠南兩縣的普通人家,多數也有人在各處工廠或自衛隊當差的,使其全家成爲了互助會的會員。
即墨縣早已是互助會的後院,從黃縣令以下,都被互助會控制得老老實實的。膠南縣是寶丰五年纔開始被互助會勢力滲入的,此時卻絲毫不比即墨差,同樣完全落入了互助會的手中。
膠南本就是一個小縣,轄下的人口土地都比即墨縣少得多,知縣更是早已空缺了多年。一直由主簿洪元禮代行縣令職責。
這個洪元禮本就是膠南人氏,自己是個舉人,這個主簿的工作倒也做得有滋有味。只是全縣的土地有七成以上屬於衛所,他能夠控制的耕地只有六七千畝,每年的稅糧定額只有不足一萬石,能夠從中生髮的也十分有限。
作爲當地土著,洪元禮對於在即墨搞風搞雨的互助會和章家早有耳聞,哪裡敢與他們對抗,在第一時間就老老實實地把縣衙事務交了出來,自己做了人形圖章。這樣一來他就像即墨的黃縣令一樣,每年能夠拿到2000兩銀子的固定支配權,也就滿意了。
互助會在接收了膠南縣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統計了全縣的所有耕地和有主無主的荒地,把無主的全部賣給了章家去經營。
而那些原本有主的荒地,互助會也下了新政策,就是要每年繳納一定數額的“土地閒置稅”,這種稅比起耕地要繳納的稅額來少得多,但無疑是給這些地主帶來了額外的負擔,於是這些地主們便爭先恐後地將手中的荒地賣掉了。
能夠接手這些荒地的當然只有章家。倒不是說章家藉此強取豪奪,他們同樣會爲這些土地交稅,一分都不會少。但是他們接手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對這些荒地進行了開發,然後就能享受三年免稅三年半稅的優惠。
等到六年之後,這些土地早已成爲熟地,可以爲章家創造新的價值了。
章家購買這些土地,更多地也是爲了支援互助會的行動。說起來工廠的收益遠高於經營這些土地,開墾荒地工作的意義更多是可以安置新到的流民,作爲流民到達青島之後,進入工廠之前的中轉站。
說起來,其他人家也可以像章家這樣自己開墾土地,並可以像章家一樣招募流民工作。他們能夠得到與章家完全一致的優惠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