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被後世瘋狂吐槽的館閣體書法,對於這個時代文人總體書法水平的提高,還是有着巨大的幫助的。
正是由於大家都練習同一個書體,使得法貼易得,大家的書法水平提高才更方便,更容易,其功勞完全無法抹去。
穿越過來這一年多以來,章澤天越來越覺得自己有向文人身份轉變的趨勢,雖然今年花了不少精力訓練自衛隊,卻仍舊無法阻擋自己從軍人朝文人轉變。
“難道我真的要重新學習背誦四書五經,去參加科舉考試嗎?”他自嘲地笑笑,搖頭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來自後世那個自由散漫年代的自己,哪裡能夠忍受這樣的生活?
目光轉到在屋裡屋外快樂地忙碌着的章貴身上,讓章澤天給章貴脫籍參加科舉考試的想法更加堅定起來:“這孩子喜歡這個,就讓他去實現這個想法吧。”
“章貴!”章澤天說道,“既然你這麼喜歡聽龔先生的課,就留在這裡跟他學習一段時間如何?我可以跟他打個招呼,請他給你在講堂裡留一個位置,或者專門指導一下你。”
章貴大喜,道:“真的嗎?那可太好了!”不過他隨即想起了自己的職責,說道:“可是我得伺候少爺你,陪你去濟南,哪裡有時間在這裡學習?再說了,龔先生怎麼肯專門來教我這個小書童?偷偷去縣學聽課被發現了,都會被趕出來吧?”
章澤天揉了揉章貴的頭,把他剛剛梳理整齊的髮髻弄得一團亂,說道:“你怎麼知道龔先生不肯收你做徒弟?你跟我出門,我照顧你的功夫恐怕都比你照顧我更多,還不如把你丟在這裡給龔先生教導,等我從濟南迴來再把你領回家。你一個小孩子,操這麼多心做什麼,聽我的安排就是了。”
章貴感受到章澤天話語中的親切和關懷之意,不禁感動道:“少爺……”,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好了好了,去換一身乾淨衣服,下午跟我去拜訪一下龔先生。”章澤天說道。
下午,章澤天帶章貴去縣學求見了龔先生。同上午見馮知縣時一樣,章澤天直接說明了來意:“龔兄,這孩子叫章貴,從小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天資十分不錯,又肯學。他今天上午去聽了你講的《中庸》,對你佩服至極。我想讓他跟你聽一段時間課,不知方不方便?”
龔教諭看了章貴一眼,問道:“這是你的小伴當?他身隸賤籍,即使學得再好,也考不了舉人進士,又有何用?”
章澤天尚未開口,章貴在旁邊插嘴說道:“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小的爲仰慕學問而學,不敢奢望成爲官人。”
龔教諭看着章澤天道:“你這傢伙雖然學問是一塌糊塗,但也可以算是個不學有術的,總會有點別的想法吧?”
章澤天笑道:“呵呵,你我只昨日一見,不意你如此瞭解我。我準備幫他脫了這賤籍,弄個三代良民的證明,應該不算難事。他以前在我家只是幫工,並非僕隸,不會影響科舉的。”
龔教諭卻不理會章澤天的話,自顧自地說道:“手續做假容易,但若以後有人出面首告,連你這主家,以及爲他縣試府試擔保之人都會受到牽連,你可要想好了。”
章澤天笑道:“不瞞你說,就憑我這性子,在我那章家莊估計不會有人敢做這事,也沒有人會做這事。章家莊兩千多口人,或許有對我家不滿之人,卻沒人能說我章家爲富不仁或欺壓鄉鄰的,我家的口碑在整個即墨縣都是有名的,斷不會有人出面首告,而且即使告也告不贏。”
龔教諭不再問出身之事,而是單獨把章貴叫到身邊,詳細問起他的學業進展來,後來又取出筆墨,讓他默寫了一段孟子,然後說道:“還可以,只是所學太過零散,需要系統地從頭學起。還有,這字寫的讓人不忍卒睹,需要好好練一練。”
說着又把矛頭指向章澤天:“你這傢伙也是,如此良材美質,竟然到今天才想起來讓他上學,早幹什麼去了?你的書法飄逸雋秀,卻讓這小傢伙把字練成這樣,這不是誤人子弟麼?”
章澤天說道:“這也不能怪我,我也是這一年多來纔開竅,否則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哪裡能想到讓他上什麼學?”
龔教諭也不在這事上多糾纏,問道:“今後你打算如何安排?”
章澤天道:“還沒有想好。我要去濟南請衛先生,如果你同意,這小子就先留在這裡,我在這裡租上一間房子給他住,你講課時讓他去聽就是。至於書法,可以慢慢練起。我給他找些字帖,這個也急不得。”
龔教諭道:“還租什麼房子?讓他跟我住在學宮裡就是了,也方便我指點他讀書。你回去之後給他買上一套四書,再備些筆墨,無論讀書和寫字,他都要從頭學起。”
章澤天喜道:“你準備收這個徒弟了?那我回去之後便爲他準備摯禮,明天帶他來拜師。”
章貴聽他二人在這片刻之間便把上學的事情定了下來,已經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在一邊只能唯唯答應。
兩人從學宮告辭出來之後,章澤天帶章貴找了一間裁縫鋪子,給他買了一身現成的長衫,又買了一雙新鞋子。隨後又帶他去書鋪買齊了一整套四書五經,以及官方確定註釋等書,還買了一個新書箱,把書籍都裝了進去。筆墨紙硯也買了全套的,煥然一新地回到客店。
回到客店之後,屈平聽說了此事道:“這是天大的喜事啊,章貴跟着龔先生讀書,以後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可喜可賀。”隨後就包了五錢銀子過來做賀禮。
那客店掌櫃也是個會看風色的,當日見到縣衙派楊班頭來請他們便留上了心,此時聽說此事,當晚便做了一桌宴席來請章澤天和章貴,同時又把屈平和同行的兩名鄉民也請上,也說是爲章貴道喜。
次日一早,章澤天便帶着備好的四色禮物,帶章貴去了學宮。沒想到龔教諭竟然十分重視此事,還請了馮縣令、李師爺及另外兩名鄉紳前來觀禮。
章貴按照昨晚練習過的規矩,分別給孔聖人像和龔教諭行了禮,觀禮衆人說些吉祥話,便算禮成,章貴就是龔其賢的學生了。龔其賢正是龔教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