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火炮甲板上原本裝備有三十八門大小不等的火炮,此時已經被全部拆走,只餘空蕩蕩的甲板。船體此時狀況也不是太好,風浪造成的損壞和戰鬥留下的傷痕交替出現在船的各處。
此時章澤天本就看不上船上那些舊式前膛炮,這船上的火炮被劉香拆走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價錢可以便宜上一大截,他只花了不到一萬兩白銀就買下了這艘幾乎完好的大船,帶連帶那些比較熟練的水手。如果這船上的火炮都在的話,光是那些火炮,沒有三萬兩都拿不下來。
章澤天讓人將這艘大船泊到船廠的碼頭,將那些髒兮兮的水手們一一弄下船來洗澡換衣服。這些人在海上漂得久了,身上的污垢相當驚人,頭髮衣服裡面生滿了蝨子,簡直就是臭不可聞。這些人既有歐洲白人,也有非洲黑人和東南亞土著,甚至還有兩名來自南美的印地安人,成分相當複雜。
水手中近半數的白人是天主教徒,竟然堅決不肯洗澡。章澤天哪裡能容忍這些,這些人現在都是他的奴隸,洗不洗澡可容不得他們自己作主,被自衛隊員一頓亂棍趕進了水池之中。
有些人的頭髮已經像毛氈一樣結成一坨,完全無法清洗乾淨,最後被章澤天一聲令下,全部剃光了事。
逐個問過這些水手之後,章澤天發現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普通的低級水手,在船上幹雜活的那種,其中職位最高的是一個水手長,算是船上的三副,平時負責船上的日常管理的。
另外一個令章澤天感到驚喜的,是一個帆匠,他會縫製船帆,而且對這種大帆船上面那複雜的帆纜系統十分熟悉。
其他人雖然都是低級水手,但也基本能夠在大副和水手長的指揮下完成各種帆纜操作,水手都是多面手,基本帆纜操作和戰鬥技能是每一個人都要掌握的技能。
章澤天正在造的那艘中西結合的新船就是使用軟帆的,大衛對西式大帆船上面的帆纜結構也只是粗通,此時有了一個專業級的帆匠,那作用是相當大。而那些水手們,也能夠爲操帆提供完整的隊伍,比章澤天自己在一個半專業的大衛指導下自行摸索強多了。
婚禮在即,章澤天沒有時間處理這些人,把他們丟到船廠去交給大衛管理,自己跑去忙活婚禮的事情去了。
章澤天是青島的掌舵人,他的婚禮那些海商們當然不會不重視,每一個到青島貿易的海商都決定留下來參加,到婚禮臨近的時候,來自天南地北的大小海商已經聚集了三十多個,碼頭外也停泊了老大一片船隻。章家的碼頭還是太小,根本停不下這麼多船隻,所以這些船隻能在港口外的膠州灣內下錨,根本不能靠岸停泊。
五月二十這天,作爲章澤天的好友,馮闖和龔其賢兩人帶了十幾個隨從提前來到章家莊,被章澤天鄭重其事地迎接進章家大院。章家莊上沒有太多房間可以待客,所有海商都被安排在港口的別墅區裡面住宿,這兩位卻不能安排在那裡。
五月十一,婚禮的前一天,登萊巡撫孫元化率領一衆家丁隨從,乘坐一艘大海船在青島碼頭靠岸,章家三兄弟率領着家中的秀才團隊,與徐文清一起到碼頭迎接。
賓主相見之後,孫元化沒有答應章家兄弟的邀請去章家莊之中,而是先問徐文清道:“知遠(徐文清字)兄,不知你們兄妹在哪裡落腳?小弟作爲孃家人,總要與你們在一起,送小妹上轎纔是。”
徐文清道:“火東先生(孫元化號),我兄妹如今寓居於這港口一處別墅區內,離此不遠。只是客居寒酸,恐怠慢先生,先生還是隨澤天他們主家安排吧。”
孫元化道:“哪有這樣的道理?小弟便與你同住,稍擠一些也無妨,待明日一起爲小妹送嫁。”又對章澤天道:“澤天,你這港口如今偌大的名氣,我住在這邊,剛好看看你這港口,不知方便與否?”
章澤天哪裡能說什麼不方便,只好道:“當然方便,巡撫大人光臨,蔽莊上下蓬壁生輝。只是那別墅區是這港口平時招待四方海商之所,時有商人進出,恐與大人身份不相襯。”
孫元化笑道:“我在追隨恩師出仕之前,同樣與各色人等交往,哪裡有什麼不習慣的?便這樣定了吧。”
章澤天無奈,只好吩咐下去,將徐家兄妹所居的院子旁邊的另外兩個院子收拾出來,給孫元化和他的隨從們居住。
港口別墅區中,只有徐家兄妹所居是一座兩進的院子,其他小院或一層或兩層,都是一房一院,甚至還有一院兩戶的。這第一期總共也只建起來五十套,此時大大小小的海商就住進來三十多家,別墅區裡面已經十分熱鬧,孫元化這位巡撫一住進去,登時在別墅區內引起了轟動。
這次孫元化雖然是便服前來,但是他那些親兵家丁都是剽悍精銳之人,氣勢十足,又怎麼會不引人注目?好在徐家兄妹所居的院落,以及章澤天剛剛安排給孫元化他們的兩個院子都在這片山坡的最高處,方便與其他別墅隔開,纔不致想起大的混亂。
章澤天原本安排了一個班的自衛隊守衛在周圍,爲了避免過於驚世駭俗,章澤天給自衛隊換了世俗樣式的藍布袍子和黑布鞋,手中的火銃也換成了長槍,而且槍刺也都被卸下收在袍子內,但這些人舉手投足間顯露出來的軍人作風仍舊十分顯眼。
孫元化住進來之後,他手下的親衛便接手了附近的防務,孫元化對這些自衛隊員印象十分深刻,他問章澤天:“這些就是你用來剿滅山匪的家丁?果然十分精銳。”
章澤天道:“這些人現在都在各處幫忙,因爲知遠兄他們住在這邊,周圍又住了不少海商,這些海商之中龍蛇混雜,所以我纔派這幾個人在外照顧。”接着又解釋道:“我們行商在外,有時難免遇到歹人,這些人經過訓練,與匪人撕殺起來也多一些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