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礦位於達板山西北麓的紅石崖,對李自成來說,這真是意外之喜,他原本幾乎是放棄了對銅礦鐵礦的尋找,也許西寧地區本缺少金屬資源,或者金屬資源屬於深層礦,以現在的勘測手段,根本發現不了,留下兩名工匠繼續尋找,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反正在西寧也是閒着。品書網
但讓人頭疼的是,紅石崖位於大通山與達板山的斷裂處,此處並非西寧衛的傳統拱衛區,實際,紅石崖還在大明青海邊牆之外,有明一朝,始終是蒙古人的遊牧區,現在更是蒙古麥力幹部的勢力範圍。
李自成北伐甘州、穿越達板山口時,還是趁着天寒的時候,牧草完全枯敗,麥力幹部的牧民遷回至大通河遊的空檔期,即便如此,爲了護衛大軍北伐,他還是派出西寧最強的騎兵劉雲水部,護衛在大軍出行路線的西側,待大軍完全通過後,劉雲水部做爲北伐軍的一部分,方纔隨後趕來。
現在的西寧軍,對銅、鐵的需求極爲旺盛,好不容易勘測到這樣一座銅礦,李自成當然不會輕易放棄,但紅石崖在麥力幹部牧場的口邊,麥力幹豈會善罷甘休?
以麥力幹部現在的遊牧狀況,自然不會掌握銅礦的開採、冶煉技術,紅石崖附近的牧場纔是他們的命#根子。
如果雙方能夠和睦相處,蒙古人放牧,漢人採礦,隨着人口不斷聚集,衣食住行隨後都要跟,蒙古人、漢人的生活方式不同,物產也是大相徑庭,這裡完全有可能發展爲一處繁榮的貿易口岸。
如果雙方的年輕人有一定的吸引力,在通婚的基礎,還可能傳出一段民族友好合作、團結互助的佳話。
李自成苦笑了一下,很快放棄了白日夢。
由於生活方式的粗放性,決定了遊牧民族一輩子都在爲生存而搏鬥,如果說漢人的“飽暖思淫#欲”是一種墮落,那遊牧民族連這種墮落的資格都沒有,無論是普通的牧民,還是他們當的首領、貴族,白天都要爲牧場、擠奶、可能的白災和黑災犯愁,只有到了晚,脫衣炕纔是他們唯一的娛樂。
一旦接觸到農耕民族的富庶,讓遊牧民族放棄侵略、掠奪的本性,對遊牧民族來說,本身是一種殘忍,這需要超出人類掌控的自制力。
同一位絕色美女,在缺乏保護的情形下,身着露臍裝,沿着阿三的恆河岸走五十里,如果還能完好如初回到她的出發地,同樣是不可想象的。
如何才能讓麥力幹部放棄紅石崖地區的牧場?
答案只有一個:戰爭!只有戰爭的手段,將遊牧民族打怕了,他們纔會讓步,甚至會遷移到新的牧區,以躲避強者。
當年盤踞在河西走廊的大月氏,因爲被匈奴打怕了,被迫遠徙至吐火奴,而匈奴在漢武大帝不斷遠征漠北的軍事打擊和政治威懾下,也是一蹶不振,內部出現了分裂,北匈奴郅支單于被迫出阿爾金山以北西遷康居,以避漢軍鋒芒,不過,悲劇的是,即便如此,漢軍還是沒有寬恕曾經給漢民族帶來巨大災難的匈奴人。
像毛子大帝所說的那樣:寬恕是帝的事,我們只負責送他們去見帝!
盛漢時代,漢人雖然沒有說,但已經這樣做了:即便北匈奴郅支單于西遷了千里,駐守西域的副校尉陳湯將軍還是沒有放過他,“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郅支單于被殺,匈奴民族湮滅在歷史長河,再也尋不着蹤跡。
如果有足夠的實力,李自成也希望這樣征服麥力幹。
但他盤算了一下,即便將所有的騎兵集起來,西寧軍亦不過六七百,而大量的步兵,在遊牧民族面前,基本只能壯壯膽,無論是戰鬥,還是追敵,都發揮不出應有的戰鬥力,萬一兵敗,逃跑又沒有速度,只能白白地淪爲遊牧民族騎兵的戰功,積累他們的戰場自信心。
而且麥力幹部遊牧於大通山一帶,地域廣寬,地勢落差很大,西寧軍很難將他們徹底根除。
怎麼辦?明知道紅石崖有銅礦,難道只能看,不能吃?
李自成忽地想到巴雅爾,西寧軍兩次打敗他,主要運用各種戰術,包括最後使用了絕對優勢數量的騎兵,很重要的一點,是用火器重傷了他的騎兵。
能不能用火器再一次重傷麥力幹部?即便不能完全消滅,至少也要將他打趴下,讓他離開達板山,重新選擇自己的牧場!
西寧軍現在有了步槍,而且已經成軍,馬有水部配發了五個百戶的槍手,次在甘州城外已經初步彰顯了戰鬥力。
但馬有水部守護在黃河渡口,干係重大,暫時無法調回。
如果說紅石崖的銅礦關係着西寧軍的發展大計,在三川府一帶駐紮的馬有水部,則是關係到西寧軍能否在黃河以西生存下去,實力只能增強,萬不可削弱。
能與麥力幹部作戰的,只有周賓部了,周賓部的士兵已經有五個百戶完成了射擊訓練,接下來要進行戰術訓練了,可惜,步槍的數量遠遠不夠,只能讓工匠們加班加點了。
李自成原本準備讓宋部早早接觸步槍,看來計劃要改變了,還是讓周賓部儘快形成戰鬥力。
此外,劉雲水部也要加強訓練,對付蒙古麥力幹部,絕對少不了騎兵,否則一旦蒙古騎兵戰事不利,馬退回去,騎兵來去如風,西寧步兵只有乾瞪眼的份。
現在還是霜凍器,牧草尚未萌發,麥力幹部暫時不會來到紅石崖,必須讓匠作坊加班加點,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儘快將大鐵車鑄造成步槍,如果匠作坊需要,完全可以增加人手,這一刻,銀子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李自成拍拍腦袋,如果換一個角度,或者說,站在一個更高的層面,麥力幹部的蒙古人,能不能爲西寧軍所用?
西寧軍可以爲麥力幹部的牧民,提供更好的房子,更好的衣物,品種更多的糧食,除了牛羊肉。
甚至只要麥力幹願意,李自成也可以爲他們提供各種養眼的女人,不過,這一條恐怕很難實現,蒙古人與漢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審美方式完全不一樣,纖手纖足、細腰窄臀的女人,並不是他們眼的美女,因爲要照顧牲畜,他們眼的美女,都是粗手大腳,腰身可以抵得一個半水桶。
其實,所有的這些條件,都難以滿足蒙古人的胃口。
既然漢人能提供這麼好的條件,那蒙古人爲何自己不去搶,像成吉思汗那樣去征服?而是要受制於漢人?除了長生天,蒙古人從來只相信自己手的彎刀。
說到底,還是武力說話,如果沒有一支強大到令人膽寒的軍隊,在遊牧民族面前,農耕民族只有挨宰的份,不僅財物,連人都會被搶,男人爲奴女人爲婢,將來生下的孩子,即便自小接受的是遊牧方式的教育,也會低人一等。
看來,唯一的辦法,是建立強大的西寧軍。
李自成原本以爲,只要拿下甘肅,西寧的戰略空間會得到極大的改觀,想到麥力幹部的存在,他這才發現,西寧的生存環境,並沒有改善多少,只是從明軍換成蒙古騎兵,自己一刻也不能鬆懈。
不過,麥力幹部的存在,對西寧軍也不全是壞事,“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與麥力幹部經常的小規模戰爭,正好達到實戰練兵的目的。
沒有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是訓練出來的,戰爭,纔是提高戰鬥力的唯一方式。
後世的央之國,在立國之初,百廢待興,軍事、經濟更是一窮二白,卻依靠近百年的戰鬥經驗,硬是在鴨綠江的東面,斬落了星條旗。
所謂的戰鬥力,是在戰場積累起來的戰鬥經驗,可以適當傳授,但最終還是要依靠戰場的體驗。
漢民族早早進入農耕時代,逐漸喪失了原先好戰的本性,但在北方遊牧民族的嚴重威脅下,逐漸修復了自己的戰鬥基因,從而得以數千年不滅,成爲這個星球生存最持久、最有韌性的戰鬥民族。
尤其是邊疆之地,因爲遭受侵略的次數多了,每一名百姓都可能成爲優勢的戰士,而相對弱的漢人,多是集在富庶的土地,這裡歌舞昇平久了,戰爭並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邊,百姓的戰鬥性會持續衰弱。
麥力幹部雖有騎兵,但不似察哈爾部、土默特部、科爾沁部那麼強大,因爲壯丁的人數有限,只能在大通河沿岸這種體量不大的牧場爲生。
這樣的部落,正適合給西寧軍練兵。
問題是,西寧軍要有掌控戰爭的能力,而步槍,是西寧軍最爲重要的籌碼。
李自成將思路重新整理一遍,方纔出了書房,他吩咐何小米去一趟匠作坊,與工匠們商討一下加快步槍生產的法子,現在可以說,步槍的生產速度,成了西寧軍最爲急迫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