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陳實功那略帶羞澀的話語,崇禎恍然大悟,並未立即做出迴應,而是打量起了眼前的玻璃門,以及實驗室裡的那些玻璃製品,就能明白,相比於傳統醫學,外科醫學絕對是非常燒錢的存在。
若無皇家的資助,若無朝廷的各種津貼,若無大量的財力投入,陳實功等人的外科醫學研究,根本就繼續不下去。
“放心吧,陳愛卿,既然是朕牽頭提出的,在這孤島上研究外科醫學,並將其推廣,那麼,朕就會鼎力相助,絕不會讓你們半途而廢,困擾於經費和器械這些外部因素方面,儘管放開手地去研究吧......”
這個時候,早已是樂不可支的陳實功就要說些什麼,遼東水師孫元化匆匆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喊道:“啓稟皇上,末將有緊急軍情要報....”
聲音戛然而止,陳實功當即心領神會,緊接着說道:“皇上,就在這個過道的盡頭,有一個獨立的石屋,正好方便您與孫將軍談事兒。”
“前面帶路...”
“是,皇上~”
崇禎的聲音很平靜,點頭示意,陳實功立馬上前一步,迴應的同時,已經向前走,而孫元化緊跟着崇禎,隨後而行,向着石洞的更深處走去。
不久之後,一間石屋之中,崇禎神色鄭重地站在那裡,身後還有冷曉磊和楊啓聰,兩人就好像門神一般,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隨時護衛着崇禎的安全。
此刻,孫元化正在進行着彙報,語速雖快,但吐字極爲清晰,語言表達地也很有序,富含邏輯。
“啓稟皇上,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在劉興治的接應之下,通過水師的戰船,袁大人他們已經成功在金州、復州和蓋州等地的東部臨海沿岸登錄,目前已經成功收復了金州褚衛,正在向復州腹地推進,斬殺斬傷韃子近千人,還有大量歸附建奴的漢奸。”
“遼東巡撫袁大人他們那裡,行動也非常的及時,出其不意之下,正好將察哈爾部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更加不能染指遼東。”
“還有毛將軍,一路猛攻之下,現在已經打到了建州的合蘭城附近,距離努爾哈赤的老家建州左衛,也就是赫圖阿拉已經不遠,若無意外的話,最多三天,就能打到野豬皮的老家。”
......
漸漸地,隨着孫元化的講述,崇禎的腦海裡慢慢浮現一個畫面,那是整個東北的局勢圖。
蒙古裡面實力最爲強橫的林丹汗,被遏制在遼河套,動彈不得;袁可立率領着山東兵,從海路出發,分成幾支大軍,相繼登錄遼東;而毛文龍部,就像一柄鋒利的尖刀,直插建奴的心窩。
崇禎聽得頻頻點頭,很是認真,神情也很凝重,孫元化的話音剛落,就立馬做出了迴應,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好像是在喃喃自語一般。
“嗯....也就是說,毛文龍部打到赫拉阿圖的時候,就是這場戰爭的gao潮,隨着毛文龍他們搗毀野豬皮的祖墳,將會徹底激怒野豬皮,逼迫他不得不回援,穩定大後方,免得老巢內部再起波瀾,出現內訌的局面。”
“是的,皇上。”孫元化附和了一句,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
這個時候,崇禎忽然安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孫元化雖然着急,但也瞭解崇禎的一些脾氣秉性,皇上正在思考,即便形勢再如何的緊張、危急,最好閉嘴。
否則的話,不僅事情辦不成,反而會適得其反,殃及己身。
漸漸地,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崇禎反而愈發的平靜,右手輕輕擡起,撫摸着下巴,食指微動,輕輕敲打着皮膚,忽然又開口了。
“換而言之,也就是那個時候,建奴的大軍將會大幅度的撤離遼東,也是朝廷的軍隊大舉進攻的機會,在儘可能小的傷亡之下,可以更加快速的收復遼東的西部失地。”
“是的,皇上,那個時候,隨着韃子大幅度撤離,在林丹汗被困在原地不動的情況下,遼陽、瀋陽、鐵嶺等地的建奴守軍,也是最爲虛弱的時候,要是在那個時候,朝廷大舉對遼東的西部區域用兵,遇到的反抗也最小。”
儘管心中着急,甚至於有一些迫不及待,孫元化還是慢條斯理地做出迴應,說出自己的判斷依據,緊接着又出言提醒道:“不過,皇上,這個時機很難把握,畢竟,野豬皮什麼時候行動,帶軍撤離遼東,回援老巢,這些都難以預料,不好把握。”
“不錯,確實如此....”
崇禎來了這麼一句,眉宇間有一絲失望之色,這個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凝視着孫元化,緊接着問道:“對了,孫愛卿,你說得緊急軍情是什麼?不會就是指得你剛纔講得那些吧?”
“不不是,皇上....”
孫元化連忙否認,進而補充道:“皇上,是這樣的,朝鮮王通過他們的水師,聯繫到了末將,想要通過末將,向朝廷表達聯盟之意,共同進軍建奴的老巢,乘勝追擊,進一步地削弱野豬皮的實力。”
“有意思,這個朝鮮王李倧,怎麼突然想到了與咱們大明結盟,主動對建奴用兵?”
崇禎忽然反問了一句,不等孫元化作出迴應,進而繼續說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瞭解到的消息沒有誤的話,一直以來,對於和建奴開戰,與咱們結盟用兵,這個朝鮮王李倧可都是懷着消極、牴觸情緒,現在怎麼一反常態,反而主動起來了呢?”
看到崇禎的神色凝重,不似作假,更不是在反諷,孫元化略微猶豫了一下,就做出了迴應,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皇上,微臣以爲,朝鮮王之所以如此主動,想要和咱們一起對建奴用兵,應該是心虛的表現,是想向皇上表達忠心。畢竟,朝廷此次用兵,收復遼東失地,可謂是來勢洶洶,兵力高達二十萬,朝鮮王不可能還坐得住。”
“前年之時,儘管是被逼無奈,攝於建奴的淫威,不得不向皇太極稱臣納貢,雖然名義上是以兄弟之邦相稱,但其向建奴稱臣,乃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爲了重新獲得朝廷的信任,爲了避免遭到魚池之災,不得不徹底與野豬皮劃清界限,而劃清界限的最好方法,表達忠心的最好方式,莫過於對建奴用兵,主動向大明示好。”
......
聽着聽着,崇禎忽然無聲的笑了起來,嘴角微翹,勾勒出一抹邪惡的味道,就好像正在醞釀着什麼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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